《误尽卿卿又一生》卓羽寒

31、三一

　　祝有琴毕业了。
　　毕业典礼很热闹，来了很多大小报刊的记者，她心里还奇怪，什么时候学校这样重视宣传了？结果，拍毕业照的时候，她的身边竟然围了一圈人，摄像的、照相的、还有拿了话筒的记者。她心底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果然，闪光灯此起彼伏地闪烁后，有记者就来问她：“请问您对沈若尘没能按时出席您的毕业典礼有何感想？您会生他的气吗？”“您毕业后有何打算？是否要加入娱乐圈？”“您和沈若尘打算结婚吗？”
　　祝有琴心里把沈若尘咒足了一千遍，然后保持着生硬的微笑一句话不说地向外走。结果走到校门口时，她又惊呆了。
　　秦抚捧着一束鲜花从一辆黑亮的高级轿车里大步走下来，拦住她，并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把花送给她。
　　祝有琴看着花，开始考虑自己如果现在用个隐形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后果会如何？
　　看着她满脸的抗拒，秦抚笑了笑，低声问：“祝小姐，我是很诚挚地来祝贺你的，难道，你真的连这份面子也不肯给我吗？”
　　祝有琴无奈地接过花，周围的闪光灯又是一阵狂闪。
　　秦抚问她：“你去哪？我送你？”
　　祝有琴勉强笑了笑，说：“不必了。”越过秦抚和他的车，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上了车，向司机报出明月楼的地址，祝有琴用手按住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沈若尘和秦抚，这两个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的男人，就这样搅乱了她的生活，他们都以如此强势的姿态想要加入到她的生命中，却不知道问一问她要不要……
　　摇摇头，祝有琴无声地、自嘲地笑了。
　　她从没有想过，她祝有琴的人生里也会出现如此狗血的情节。
　　把那束花故意遗忘在出租车里，走进明月楼的时候，祝有琴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尽管，明月楼里投向她的各色眼光也不少，但毕竟不会有人来追问，毕竟当事人之一的秦抚，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探听和传扬上司的隐私，是再笨的下属都不会做的事。
　　看到她，正在和另两名新晋编辑交待工作的有琴忆秋有些诧异，抽空过来问：“典礼这么早就结束了？不是还有会餐吗？”
　　祝有琴无奈地笑笑：“这件事你不要问我，应该去问他。”
　　有琴忆秋当然知道祝有琴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从那夜过后，沈若尘就成了布衣流年小苑的常客。
　　只要他人在本城，多则五日，少则三天，便会带着令女孩子惊喜的礼物上门，然后视祝有琴的冷淡如无物，和二人谈笑风生，尽管大部分时间与他说笑的都是有琴忆秋，但他仍是乐此不疲。
　　三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但偏偏各存心机，都不得不让这尴尬继续下去。
　　反正尴尬久了，总会成自然。
　　于是，一段日子以后，连有琴忆秋都已经被磨炼得足可以在这种种尴尬间泰然处之了。
　　点了点头，有琴忆秋没再多说什么，直到中午到明月阁吃饭，才问祝有琴：“你最近有没有留意新闻？我是说……关于他的？”
　　祝有琴在一盘辣子鸡丁里挟起一大块鲜红的辣椒，瞥了有琴忆秋一眼：“你什么时候见我看那些东西？”说着，把辣椒送进嘴里。
　　问完那句话后，有琴忆秋就没看她，而是心事重重地拨弄着碗里的饭粒：“那你也不知道他已经对外公布你是她的女友了？”
　　辣椒一下子哽在祝有琴的喉咙里，祝有琴面红耳赤地咳了起来，咳得整个餐厅的人都侧目而视。
　　有琴忆秋把自己手边的冰柠水推给她，祝有琴端起杯一口气灌了大半杯下去，然后才眼泪汪汪地看着有琴忆秋说：“老大，你下次能不能别在我吃辣椒的时候提他？”
　　有琴忆秋轻轻地笑了下，就垂下眼帘：“你看，提到他的时候你不也是挺激动的吗？看来‘日久生情’这句话还是有些用的。”
　　祝有琴瞪着她，这才意识到，有琴忆秋现在竟是在跟她发脾气。
　　而且是为了沈若尘。
　　祝有琴开始觉得方才吞下去的冰柠水很凉，一直凉到心底，凉得她抑不住地颤抖。
　　好一会，她才低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有琴忆秋再轻轻地笑了笑：“你问我，我去问谁？”然后，她放下手上的餐具，站起身，说：“我吃不下，先上去了。”
　　祝有琴默默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用手按住了胸口。
　　那里面——很痛、很痛……
　　秦抚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问她：“到春江花月夜厅里去喝杯热茶吧，好吗？”
　　祝有琴抬起头，看到秦抚那洞悉一切的眼，放下手，微笑了一下，站起身：“对不起，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改天吧。”说着，再微笑了一下，她转身离去。
　　秦抚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也抬起手按住了胸口。
　　不会跳动的心脏原来也会感到痛……
　　接到祝有琴的电话，沈若尘并不意外，听到祝有琴要求跟他见面，他顿了下说：“我正在拍一个广告，大约半个小时后会可以结束，不如，你到摄影棚来？”
　　祝有琴跟在汤哥身后悄悄走进摄影棚里时，沈若尘正穿着一身黑色的牛仔服，侧站在那里，对着摄影师的镜头冷漠地淡笑。
　　牛仔服的款式很漂亮，十分合体，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更彰显出他优雅的贵族气息。一张俊脸被四面八方投射的灯光打得几乎透明，更是找不出一点瑕疵。
　　导演满意地叫了停，化妆师跑过去为沈若尘补妆，导演也跟过去和他低语，沈若尘稍稍思考了下，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俐落地脱下身上的牛仔服，扔到身边一个助理的手上，再两下将里面的贴身T恤衫也脱了下来。
　　脱了衣服后，沈若尘仍是那么完美。
　　优美的身形，白晰的体色，结实的胸肌，平实的小腹……
　　周围的工作人员中传来女孩低而热烈的尖叫。
　　祝有琴轻轻扯了扯唇角，自我解嘲地想：也许自己该去写娱乐新闻，凭着这张沈若尘的半身照绝对可以一炮走红！
　　沈若尘重又将牛仔服套回身上，可能是被扣子冰了一下，他做了个鬼脸，引来一片笑声。
　　笑声里，他朝祝有琴抛了个媚眼，引得众人纷纷回头来看，祝有琴面色微冷地抱臂而立，权当自己是座雕像。
　　十分钟后，沈若尘结束了工作，笑容满面地迎着祝有琴过来，去牵她的手：“来，我们到休息室谈。”
　　祝有琴冷冷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没有搭理，扬扬下巴，示意他带路。
　　沈若尘笑着摇摇头，仿佛祝有琴是一个撒娇使气的小女孩一般。
　　两个人在工作人员热烈的议论声中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休息室，汤哥给他们送来两杯饮料，就带上门退了出去，把整个房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沈若尘问祝有琴：“毕业典礼顺利吗？”
　　祝有琴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沈若尘挠了挠后脑，神情极无辜：“我又没去，怎么说？”
　　祝有琴眼神一冷：“你为什么对人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沈若尘继续扮无辜：“我可没有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只是对朋友说我在追你，追成功了，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这么说，不算说谎吧？”
　　祝有琴冷冷哼了一声：“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们是不可能的，到现在，我也仍然只有这一句话，你觉得你这么做会有用吗？”
　　沈若尘的脸色也沉了下去，闷声说：“人家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两个总比做买卖要好些吧，你何苦这样疾颜厉色呢？”
　　祝有琴被他这样一说，倒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对不起，我刚刚是冲动了些。可是……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其实并不大，可是， Joyce姐……很难过。”
　　沈若尘笑笑，仰坐到沙发里：“这个我也不想，但是，我和你一样没办法。总不能你可以对我狠心，我不可以狠心对她吧？这可不公平啊，是不是，有琴？”
　　祝有琴咬住唇，她如果再说下去，就是在代有琴忆秋乞讨爱情，可是如果她不说下去，那么，有琴忆秋就可能会恨她一生一世……
　　她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在有琴忆秋的眼里看到冷漠。
　　叹了口气，她抬起头，望着沈若尘：“我知道，我也不会强求什么，我只想说，我是真的不适合你，但Joyce姐未必不适合你……而且，我已经决定，过一段时间，Joyce姐身体恢复后，我就离开这里。所以，不管你是否接受Joyce姐，我们都不可能。”
　　沈若尘转动着手里的饮料杯，唇边浮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静静地注视着祝有琴，直到她说完，然后他放下杯，将身子倾向祝有琴，微微歪了头，眼睛里闪起亮光：“我明白，你真的很想看到有琴忆秋幸福吧？那么，我有一个交易，也许你会感兴趣。”
　　祝有琴警惕地注视着他：“交易？”
　　幸福也能交易？
　　沈若尘笑得像极了好莱坞电影里诱人犯罪的魔鬼，连语气也很像：“有琴忆秋爱我，得到我就是她的幸福，我这样说，你同意吗？”
　　犹豫了一下，祝有琴点了点头。
　　“我可以给她，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前提是，用你的来换。”
　　祝有琴不解地：“换？怎么换？”
　　“比如，她想我嘘寒问暖，那么，我就要先享受到你的嘘寒问暖；再比如，她想和我亲吻，那么，我就要先得到你的吻，当然，如果她想和我上床，那么……别急着生气，让我再说一句话，你一定会觉得很划算的——这一切，有个期限，就是你想离开的时候。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什么时候我们的交易就结束，然后，我会用我的余生来爱她，生死相许，不离不弃，如果我做不到，那么，我可以随你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