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月光草舍

2、苦苦支撑起沉甸甸的日子

　　女儿乔娟说你一个人守护着一座院落太孤单冷清了，城里总比乡下热闹繁华。邵彩霞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草窝，她要乳牛满香和牛犊满满给她作伴儿，城里的房子她住不惯，城里太喧闹了。村里的小院落住着舒服，内心烦躁不安了可以侍弄一下花花草草。乔满福一手伺候惯了的满香和满满母子俩眸子里盈满缕缕忧伤，成天哀戚戚的，没精打采的。每天只吃一半草料，而且根本不听邵彩霞使唤，不到十天半月，满香和满满母子俩都瘦掉了一层膘，满身污垢。满满的粪便里有血，她焦虑不安，赶紧找来兽医看病，兽医没查出病因来。但满满一天天的枯瘦如柴，它还是死了，邵彩霞泪涟涟地把满满抱在怀里，翕动着丰满的唇，嗫嚅道，满福啊，满福，我没把我们的满满照顾好，它死了，你走了，满满也走了，家里空落落的，我好孤单哦，这么凄楚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暮色四合时，她央求隔壁的牛家娃（牛金锁）把满满放在架子车里推到离乔满福的坟堆几米远的塄坎边埋了，乔满福本家的几个祖父匆匆赶来纷纷指责邵彩霞不该把牲畜埋在坟地附近，要她立刻把牛犊的尸骨迁到别处去。
　　邵彩霞绷着脸说你擦亮眼睛看看，这是我家的承包地，也没碍着谁的腿脚，这又不是祖坟! 嘴痒痒了拿磨刀石磨一磨，别总是坑我蒙我把我踩到你们的脚底下蹂躏我，一天到晚就知道嘁嘁嚓嚓唠叨我家的飞短流长，活着不耐烦了就去请阎王爷赶紧来招呼你。
　　她眼里喷射着怒火啪啪啪挥舞着铁锨，灰土飞扬。几个老祖宗摇摇头相互瞥一眼长吁短叹的转身走了。邵彩霞一直坐到天黑时，一轮上弦月躲进了云层里，一缕缕晚风拂过山野，山谷里虫声此起彼伏，她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双膝跪地，朝乔满福的坟堆叩了仨头走了。
　　乳牛满香反刍草料时眼角总瞥着邵彩霞，它的眼神落寞、凄惶。满福走后还不到十天半月它瘦得皮包骨头。邵彩霞不敢对视它的眼神，她把满香卖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没有乔满福，没有乳牛的日子里，寂寞和孤单像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魔啃噬着她的□□和心灵，她额头新添了几条皱纹，两鬓间的发丝斑白了。
　　她去县城找活干，挨个儿问过的那些火锅城、宾馆、餐厅等都限制年龄。她去村子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干活，工地上干活的那些女人们像一群聒噪的麻雀，整天叽叽喳喳磨砺嘴唇。她耳朵里塞了纸团子，但那些刺耳的聒噪还是穿透纸团冲撞着她的耳蜗。加上机器的轰鸣，她整个人都被噪音裹挟后仿佛整个躯体漂浮在空中，疲惫不堪。她离开工地回到家里摊开十字绣，心思又没在那上面。
　　那些毛豆花和旱金莲被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得蔫蔫的，刺目的阳光下晃动着乔满福模糊的身影，他从水缸里舀水浇灌花儿。她叫了一声满福，没声音，她挪动脚步，伸手去触摸他，燥热的空气里只有蝴蝶蜜蜂们的低吟浅唱。她整个人像抽取了灵魂的空皮囊，飘来荡去的。空寂和苦闷裹挟了她，她感觉内心一片荒芜。她没心思做十字绣了，她坐在篱笆墙下看着那些绽放的花朵，回忆那些温馨的往事，唇角浮出一抹幸福的笑。她走进屋子拿出一壶酩馏酒品茗起来，醉意朦胧中又模模糊糊看见乔满福在院子里晃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