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蝴蝶效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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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敬爱仅仅比Scotch晚追出去几秒，他就已经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是一个成熟的卧底，如赤井秀一一般。或许她不用这么担心，Scotch有能力应对这一切，要不然他早就申请让公安部出面协助了，这段时间玩失踪，定然有他的道理。
站在仓库门口纠结了几秒，身后忽然黑影袭来，小敬爱目光一凛，虽然及时察觉到，但双方实力差太明显，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被对方完全钳制。
“……小敬？”
居然是赤井秀一。
认出了黑暗中的人，赤井放开了她，语气中不无惊诧：“你怎么在这？”
小敬爱刚要说话又急急停住，眼珠转动瞥向他身后，低声问：“你一个人吗？”
对方点头：“但可能还会有别人来。”毕竟不止他一个人盯着这件事。
她松了口气，言简意赅地告诉他：“Scotch在前面，他是公安！”
墨绿色的瞳孔一震：“确定？”
她犹豫了片刻：“不完全确定，他没有真正承认，但……”她飞快回想了刚刚Scotch所有的反应，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卧底身份，此时此刻是不是该有所行动？
“——我要联系折三井。”她立刻摸出手机。
赤井秀一果断制住了她的动作，呵斥：“你疯了！她会信你吗？怎么偏偏是你在这个时候找到了谁也联系不到的人，你又怎么会知道他是公安？会不会认为是组织的计策？别忘了，你有前科！”
这一系列巧合确实很难说服人，尤其是折三井那样理性又多疑的公安。
天气太冷，小敬爱开始发抖，手机几乎都要握不住，“……那怎么办？”
不是想怀疑Scotch的布局能力，她只是下意识地操心——刚刚Scotch那样的表现，应该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是松田阵平的同学啊。
如果在明知道他有危险的情况下自己完全无所作为，她要怎么回去面对松田？
赤井叹了口气：“虽然我和他不能算朋友，但至少不算敌人。”寒冷冬夜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成熟稳重，“如果有可能，我想救下他。”
小敬爱急躁的心霎时平静下来，她怔然地望着黑暗中的高大男人。刚刚她本想求他救一救Scotch的，可是她说不出口。
让他去救另一个势力的卧底，风险有多大无需言说，搞不好最后还会被对方反过来利用。
没想到，这个一直被她认为存在变节嫌疑的FBI，内心深处还有这样赤诚的善良。
“赤井先生……”
他拦住了她的话：“时间紧迫，我先去追他。你赶紧离开这里。”男人越过她向前走去，留给她最后一句话，“我会尽力而为，但结果……不能保证。”
赤井秀一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小敬爱被一阵风吹醒，努力平复着心情。她冷静思索着接下来该做什么，几秒之后重新回去了仓库，摸着黑检查着Scotch留下的痕迹——其实很少，他自己很擅长反侦察。
之后又找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高脚杯，她一切如常地离开这里。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
小敬爱失眠了，Scotch的话在脑中挥之不去，这一夜好像格外漫长。她好想给松田阵平打个电话说这件事，可是不行。
理由除了与不能告诉折三井那些一样之外，还有就是她身为卧底听从公安部指挥，即便松田阵平是警察，按照规则她也是不能告知自己的工作内容的。
卧底，真不是人干的活。
……
在无尽的期待之中，她迎来了第二天的朝阳。没有接到赤井秀一的任何消息，她也不能主动去问。
在浑浑噩噩间，她又见到了这一天的落日。
公安是踏着夕阳找到的她。
见到身穿西装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她想，她知道了昨晚的结局。
Scotch的面孔浮现在眼前，那个男人最后露出的温柔表情和语气，是留在她记忆里的全部印象。
赤井说，他想救他。
可是，他没做到。
Scotch死了，死在了寒冷的冬夜里，而她是除了赤井秀一之外，最后一个和他有过对话的人。
“你的老板说，昨晚你去过那个仓库。”
此时此刻，小敬爱坐在公安部的秘密询问室里，神情恍惚。与她相对的是同样有些呆滞、心火熄灭的折三井萦萦。
折三井的语气不算太凌厉，但两人头一次在这种地方面对面问话，楚河汉界清晰如斯，蕴藏的巨大能量在爆破边缘跃跃欲试。
“是巧合吗？”她干涩地问，紧紧盯着小敬爱，按在桌上的手青筋暴起，拼命压抑着声音中的暴怒，“回答我，是·你·杀了他吗？”
小敬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视线模糊地看着双手，声音飘忽无力：“公安，就是这么查案的？”
她不知道公安到底是怎么判断，昨晚自己去过那附近的事实无可辩驳，而之前做过的种种让她难逃怀疑，她明白。
虽然也想说自己活该，但她不服气。
凭什么要为没做过的事背锅？她有任何要杀掉Scotch的理由吗？
“小敬爱！”折三井拍案而起，双目通红，她重重地深呼吸，怒让自己铭记这是在工作，不要掺杂个人情感。
“我说，这一切是巧合，你不信。那我还能怎么办？”小敬爱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你问我为什么不通知你，公安有给过我什么具体的任务吗？少扯什么卧底，把我放在酒吧，不就是变相开除我吗？你们自己人都没有行动，难不成这个时候要靠我这个嫌疑人来拯救？”
公安，公安，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太过自负？
折三井的情绪极度不稳，她背过身去仰着头，手背捂在眼睛上，像是每一次呼吸都在牵动伤口。
小敬爱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一点点软下来。
这位公安，尽职尽责，或许折三井不针对任何人，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在此途中她还失去了重要的人。
其实不止她，屋内的而另一位公安面色也很难看，毕竟是失去了一位同伴。
“他……不是死在我手上的。”小敬爱低笑着，淡淡的目光落在白墙上，“是死在了信仰的手上。”
折三井转过身，赤红的双目与她相对。
“我让他赶紧跑，他对我说，他还有使命没完成。……我跟他说，阿萦在等你。”小敬爱的呼吸音也开始颤抖，闭眼平缓了一下，“……他让我转告你，他不后悔，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说到最后，小敬爱的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为一个仅仅正式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Scotch，一个代表着另一种相反人生的代号。
折三井终于彻底崩溃，她猛地抓起一旁的录像机，狠狠地摔在了墙上，脆弱的产品应声而碎，四分五裂，而另一位公安甚至来不及去拦。
“当卧底好吗？！”她大喝出声，也不知是在对着谁发泄，泪流满面，“一个一个都要去当卧底……”
小敬爱直觉她在说自己，毕竟阿萦至今不相信她。
可是她也不清楚对方崩溃的点究竟是什么，只见折三井失控发泄之后快步甩门离开了这里。
卧底……好吗？
不好。
一点都不好。
*
发生了这样的事，小敬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松田阵平。他应该不知道公安部那边的事，所以生活得一切如常，甚至还有空操心起了圣诞节该怎么过。
他说，反正也去不了搜查一课，还是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小敬爱没有精力应付他，一开始还能装作无事回他邮件，可随着心情的沉寂，事件的后劲逐渐加强，她连手机都不想看到了。
有些巧合，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她要怎么去说服别人呢？
赤井秀一消失了几天，小敬爱没有见到他，却见到了组织里会易容的那个女成员，崖中岛见到的女演员克丽丝。
据说她不怎么在日本长留，只是偶尔有特殊任务会被征召过来。
这种明显地位特殊的人出现，忍不住让人去猜想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克丽丝来这家酒吧与另外某个社团进行了某项交易，用的是赌局。她是易容了的，所以小敬爱一开始也没认出她，直到赌局结束，只剩她们两人在包房时那位才恢复了本声和她打招呼。
小敬爱暂时不想面对这个组织的人，况且她们本也不认识，所以没打算与其寒暄，准备收拾好桌面就离开。
克丽丝虽然是男人装扮，却坐姿优雅妖娆，一双漂亮的眸子上下扫视着她，漫不经心道：“你——是警方的人吧？”
收拾骨牌的手一顿。果然在崖中岛有过近距离接触的组织成员，就是会多想一步。
“不然的话，我实在也想不出，最近这几天有什么事能让你这只从警视厅逃出来的小猫咪难过成这副表情。”
她在暗示Scotch的事。
小敬爱目光一凛，紧盯着桌面。只要一回身，她就要对上这个厉害的女人。
……能糊弄过去吗？
忖度了两秒，她闭上眼吁了口气，转过身，面色不善地看着克丽丝，开口质问：“你们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诸星有女朋友？”
“……”
克丽丝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诧异。
看起来这个回复她没能料到。
“……果然。”小敬爱喃喃道，“你们一起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帮他偷消息，被警视厅开除……结果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她闭眼苦笑，“……算了，也是我活该。”
说完，她合上骨牌的盒子，起身要走。
“放走你这种赌技高超的人，是警视厅的损失，不是吗？”克丽丝拉长了音，婉转华丽，“——能在崖中岛把解码器拿到手大部分是你的功劳，今天这赌局你的端水技术也相当可以，我和那家伙谁也没吃亏。”
小敬爱默了两秒笑出声：“赌博嘛，输赢本就各自一半，今天的结果不是很正常吗？”
“哦，是吗？如果进行一下严格的计算，大部分游戏都不能做到50-50的。”克丽丝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就和人心一样，只有能操控局面的人才能掌握输赢。”
……
有毛病。
组织的人都有毛病。
有话不会好好说，非得让人做听力理解。
小敬爱轻声说了句失陪，便离开了这里。
浑浑噩噩地将手上的东西摆放回去，她踉跄地走去员工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从白雪坡出来之后，她听过太多鼓励的话。其中有一句她特别喜欢，据说是外国一位作家说的：一块玉纵使掉进了泥沼里，某一天洗净了仍是无价。
可她是玉吗？
就算曾经是，那也是满身沟壑，在泥沼里经年浸泡，早就洗刷不净。
克丽丝特意提到了崖中岛，很久之前赤井秀一也说过，解码器的事组织会想办法，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克丽丝这次来日本很可能就是要利用那出神入化的易容技能混进警视厅。
而结合解码器的所在位置，小敬爱大胆猜想，说不定在执行过程中，克丽丝在公安部发现了Scotch的马脚，因而牵扯出了后续这一连串的事。
不然，Scotch是怎么暴露的？为什么他一直在被怀疑都不以为意、却突然之间要切断与所有人的联系隐匿起来？
一切的来源，都是崖中岛，小敬爱在赌场上赢来的那块表。
这种局面之下她忍不住会去想，如果她没完成那个任务，如果最后解码器直接让赤井秀一带走，结局会不会不同？
她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
换在平时，小敬爱应该不会这样一股脑把所有原因都揽在自己身上，蝴蝶效应，谁能料得到。可是在混乱的当下，太阳穴突突跳动，她觉得大脑简直要炸裂般的疼痛。
手机震动，是新邮件。
『值班休息中，我们圣诞节去吃这家烤肉怎么样？』
视线触及到末尾“松田阵平”四个字，她脑中最后一根弦绷断，她失控地拍向水池，哀嚎着痛哭出声。
“啊——”
悲惨凄厉。
松田，松田，她到底该怎么办。
……
下班之后，小敬爱精神恍惚地回到家，一进门就钻进卧室蒙头大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感觉眼前蒙了黑影、身边床垫下陷、有重量压了上来。
鼻息之间是熟悉的味道，她强撑着睁开肿着的眼皮，手已经自觉地抚上了来人柔软的卷发。
松田阵平刚刚值完24小时班，早上九点交接完毕后便直接奔来了她这里，声音透着疲惫：“怎么一直不回我邮件，也不接我电话？”
他的下巴上冒出新鲜的胡茬，硬硬的戳着她的脸，温柔的声线直接戳进耳朵。
刚刚醒来的混沌状态，小敬爱的语言系统还没有恢复正常，只觉得他的突然出现让她好不容易恢复的情绪又有坍塌的征兆。
拉着窗帘，屋里光线很暗，松田隐隐看到她有些不对，可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就被拉了下去，她在主动索吻。他的瞳孔缩了缩，但没有拒绝，顺从她的力道轻柔舔舐着她的口腔，安抚她的心跳。
室内温度逐渐上升，衣服七零八落，在小敬爱辗转哭泣出声的时候他放轻力道，给她极致的温柔。
待一切结束，小敬爱仰面平躺，手臂挡住双眼，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一大早，不由分说地来一发，的确让她释放了情绪，缓和了几乎要将她逼到窒息的紧绷。
身边的胸膛火热厚实，一双大掌强劲有力。梦魇般的声音再次浮现——让松田给你暖暖，他够温暖很多人。
逃不出去。
也避不开。
松田阵平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而且小敬爱的种种反常太过明显，可她不说，他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身边的人一动，他偏头看了看，小敬爱缓缓起了身，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只能在昏暗光线下看到光滑的脊背。
“阿阵，你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好不好。”她瘦弱的背佝偻着，声音了无生气，说的话也是没头没尾。
松田一怔：“……发生什么了？”
她张了好几次口，Scotch的声音就在耳边，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沉痛地闭上眼：“……我说不清楚，也不能说。”
松田沉默了半晌，也坐了起来：“又是，关于那个人？”
除了那个敌友不明的长发男人，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会让小敬爱三缄其口。
“是，但也不全是。”她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我只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你做对不起我的事了吗？”他的声音很平静，“还是做了对不起警视厅的事。”
小敬爱连连摇头，眼泪夺眶而出：“……我求你了，你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好不好？我没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我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
他的同学因她死了，她没能救下他，甚至在公安眼中她还有杀人的嫌疑。
让她怎么过得去？
松田抬头看着天花板，忽然静静地说：“小爱，你应该对我有些信心。”
小敬爱咬着牙，没有转身去看他。
许久没有得到回复，松田闭了闭眼，用被子从身后把她裹住，自己下了床。她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以清脆的皮带扣动结尾。
走之前，他最后说：“爱，无论是什么，只要你说了，我就信。”
关门声响起，他成全了她想冷静一段时间的请求。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蝴蝶效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