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敬爱的暖阳》赝情

20、[20]苏格兰

　　日子趋于平静，小敬爱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每当深秋来临，松田都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抑郁，他会很晚睡着、很早清醒，抽很多烟，还不愿意和人说话。

　　往年小敬爱与他交流不太多，自然不会意识到这个现象有多严重，但今年总算知道了，萩原研二的忌日能让他反常到什么地步。
　　那两人的感情好到、小敬爱觉得日后松田阵平都会选择和萩原研二死在同一天。

　　松田其实不怎么去给萩原扫墓，因为他觉得没意义。那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东西，死人是看不到的。但今年小敬爱还是拉着他去了，碰巧在那里遇见了折三井。
　　天才脸色不太好，似乎还瘦了一些，也不知道小敬爱离开警视厅后她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折三井自称是替别人来看望一下旧友，而由于小敬爱之前的事，他们两方会面明显有些尴尬，所以谁都没有过多寒暄，天才先一步离去。

　　“折三井……是替她男朋友来的吗？”小敬爱看着她的背影问松田。
　　她记得他说过，折三井的男朋友应该也是他们警校那一波人里的。
　　后者墨镜下的眸光淡淡的：“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别人吧。”

　　他还是不愿跟她多说警校同学的事，她明白顾虑，也就不再多问，反正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心中的猜测还是逐渐有了轮廓，为什么折三井男朋友惦记着同学的忌日却不亲自来呢？要么死了，要么有客观原因无法来。
　　而看折三井这几年的精神状态，应该不是死了男朋友的人。
　　果然啊——啧。

　　松田答应小敬爱，以后尽量放平心态对待萩原去世的事，尤其是这段抑郁期，能减则减，对于身边释放善意的同僚，他要态度积极地回报回去，不允许摆臭脸无视。
　　虽然不清楚他到底能不能做到，但有这个心就是好的了。
　　其他的，慢慢来吧。

　　*
　　进入十二月，小敬爱又开始进入了猫冬的状态，看着外面天寒地冻就懒得出去，连酒吧这种她不是很感兴趣的工作场所都开始让她眷恋留在室内的时间。
　　许久不见的赤井秀一难得出现在她面前，怕她想多，第一句话就声明自己没事找她，只是在等待任务随便进来坐坐打发时间而已。

　　“最近忙什么呢？”小敬爱扯起嘴角跟他开着玩笑，帮他倒了一杯波本，“看你纵欲过度的一张脸，身体被掏空了吧。”

　　赤井秀一揉了揉后脖颈，摇了摇头：“最近是有比较头疼的事。不过，跟我倒也不是很有关，只是顾及存在某些可能的人道主义，多少有点在意真相。”

　　“……说人话吧还是。”她需要翻译。

　　“简单地说——”赤井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玻璃杯上，“我搭档不见了。”

　　正在擦香槟杯的小敬爱愣住，“你搭档，不就是……”
　　Scotch，苏格兰。
　　那个让她眼熟却一直不太有头绪的男人。

　　“啊，组织怀疑他有问题，他还偏偏藏起来了。”赤井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

　　小敬爱擦拭杯子的动作进行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特别在意这个苏格兰，而赌桌上的人都会迷信自己的直觉。

　　“你也觉得……他有问题吗？”迟疑了许久，小敬爱还是问了出来。
　　赤井秀一毕竟是个优秀的卧底，那两人搭档在一起，如果对方真的同样也是哪方派出来的人，赤井应该第一个发觉。

　　“那谁知道？”赤井挑眉，眼神里居然还有一丝欣赏，“如果真的是，那我们两个对着演了这么久谁都没暴露，也挺有意思。”

　　间谍之间的惺惺相惜么？
　　无法理解。

　　已经说过让小敬爱退出这件事，所以赤井秀一也不会和她讲太多组织的事。闲聊几句之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压着桌面起身：“好了，我要走了。”

　　小敬爱直觉雷达瞬间启动：“是不是Scotch的消息？”

　　赤井的眼中浮出惊讶：“哦吼——真可怕啊，小敬赌王，这都能压中？”

　　果然。
　　心漏跳一瞬之后又恢复平静，刚才只是脱口而出，她也并没有什么想法。

　　“嘛，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不要乱插手。”赤井的声音严肃了下来，“他们的手段很极端，会很危险。”

　　小敬爱当然明白，“放心吧，我连他到底是不是卧底都不知道，就算是，有你这个例子摆在前面，他也不一定就是日本警方的人。一个陌生人的死活还轮不到我操心。”

　　这是真心话，退一万步来讲，就算Scotch真的是日本警察，他自然还有他的上级负责，哪里轮得到她这种丧家之犬来多管闲事。

　　谈话到此为止，赤井秀一离开。

　　小敬爱深呼吸了几次，把这件事从大脑中赶走，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可能因为今天的气温是近来最冷，再加上是工作日，今夜酒吧的客人不多，小敬爱没有接到庄荷的任务，被派去仓库搬一箱高脚杯过来补缺。
　　平时这体力活都是男人的，但今天她闲，而且不和客人接触的工作她也不排斥，只是对要去室外有点反感。

　　好冷啊。
　　到达的仓库比较小，是酒吧以前选址的遗留物，偏远得很，都是放些不常用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来打扫，小敬爱手指僵直地开门后迎面扑来湿冷的灰尘。

　　高脚杯，高脚杯……
　　灯是坏的，视线不好，她怎么也找不到目标物，冻得直打哆嗦。

　　她握着手电筒一直吸冷气，心里琢磨着再找一次，还找不到的话就打道回府让别人来。转身越过货架，手电筒的一柱灯光打在漆黑处，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小敬爱蓦地屏住呼吸。

　　……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人。

　　小小的一间老旧仓库，她摸着黑转了几个来回，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下一秒，黑黢黢的硬物抵上她的额头，一个男人沙哑的嗓音响起：“不许动。”

　　小敬爱瞬间僵直身体，手电筒掉落在地，翻滚之间灯光扫过，男人的面孔稍纵即逝。他用空闲的手挡了一下光，只这一瞬他也看到了她的脸。

　　这是……！

　　“Scotch……”她嗫动着唇，透过地上手电筒微弱的光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似乎状态并不好，站立的姿势略显不自然，还能听到呼吸节奏有些快。可能也正是因为身体不佳才会让她发现他的存在。

　　听她喊出自己的代号，Scotch明显一愣，警惕心瞬间拉满，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那张脸在脑海里一一比对，最终想起：“……Rye的情人？”

　　小敬爱没有过多接触过组织里的事，对于Scotch也只是看过寥寥几眼，连正经的对话都没有过，她听着仓库里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压低了声音：“你是因为生病……才跟他们失去联系的吗？”

　　“他们”这个词，用的很含糊，可以指的是组织，也可以指的是他真正的上级。她不确定Scotch到底是不是卧底，万一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犯罪分子，那么她绝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然而Scotch根本不理会她的试探，病态使他的嗓音变得粗粝：“转过去，抱头蹲下。”漆黑的枪口指着她，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小敬爱把双手抱在脑后，思绪一直在转。必须得让他回答自己，必须得明白他的立场——事已至此，如果他真的是犯罪分子，那么为了保密行踪，他大概不会介意杀掉自己，毕竟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被诸星大迷昏头脑的失格警察。

　　坐以待毙可不行。
　　蹲在地上，她背对着他斟酌开口：“Scotch，你知道我以前是警察吧？”
　　又是一句模棱两可的问话，继续试探。

　　背后的男声毫无感情地冷笑：“一个警视厅的叛徒，还想要挟我什么？”听起来像是站在一个犯罪分子的立场，在鄙视一个前·警察。

　　“我不想要挟你，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连我的目的都不知道，凭什么说帮我？”

　　——出现不对了，如果他真的只是组织成员，那么目的就显而易见，定然是洗脱自己卧底的嫌疑，并且报复栽赃自己的人。

　　小敬爱有了点自信，悄悄转过头去，从下向上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的目的就好了呀。”

　　Scotch一怔，没想到她招数这么莫测，这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内心更是警惕：“——Rye让你来的？或者你在听从别人的指挥？是Gin？还是……Bourbon？”

　　他也开始试探，抛出了组织里好几个地位斐然的人。这也让小敬爱进一步确信，最起码，Scotch不是完全站在组织那边的。

　　然而小敬爱除了Rye之外一个都不认识，而听到这个名字她反而想起了两个小时前赤井秀一在酒吧时接到了任务——与Scotch有关。

　　原本她已经强行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可此刻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语气不自觉的急促了几分：“Scotch，我们这样拖着没有益处，组织的人很快就会来，他们不会放过你的，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帮你！”

　　然而这样的话在这种情形之下只会适得其反，反而会显得她更加不可信。

　　Scotch的枪重新抬了起来，厉声道：“转过去！”

　　小敬爱缩了缩，心里叹恨着，不得已又回过去背对着枪口。

　　“所以你是替他们来打先锋的？” Scotch冷冷道，“倒是厉害，你居然第一个找到这里。”

　　这是巧合！
　　小敬爱咬着牙，心中愈发焦躁，抬高声音对抗：“我不是组织的人！”

　　自己的立场已经摆了出来，她干脆转过身面对他，太阳穴突突的跳。她始终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Scotch，可一直都想不起来。可就是这零星的幻影让她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不是敌人。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Scotch，你清楚地知道以前我在警视厅工作，对吗？”

　　“谁让你站起来的？转回去蹲下！”

　　小敬爱不理会他的举动，拼命平复着狂躁的心跳：“也许是通过你的同伴，你了解我之前做过的一些事，所以你现在无法信任我。”

　　她是个停职的警察，就算Scotch真的是卧底，也不可能会在这种紧要关头信任一个叛徒。而就算他不是，这句话也可以理解成“罪犯永远不可能信任警察”。
　　既要试探立场，又要极力规避风险，太考验语言功底了。

　　小敬爱觉得自己这辈子大脑都没转得这么快过，包括在赌桌上。

　　“我叫小敬爱，或许，你听过这个名字。”

　　对面的枪口角度微微下垂了些，她明显感觉到了男人的犹疑。

　　只这一秒犹豫。

　　——太好了。

　　他真的是卧底。
　　只有与她警察工作相关的人才可能对“小敬爱”的名字有印象。

　　“Scotch，你是警察吗？”或者，是更经常派间谍出去的公安。

　　问完这一句话，他刚刚放松了一丁点的肌肉又绷了起来，枪口重新对准，满是戒备：“你在胡说什么？”
　　小敬爱刚要张口，却忽然发觉外面不远处有汽车引擎声。
　　常年听骰子，她的听力比寻常人要好。

　　有人来了，不知道目标是不是这里。
　　废旧仓库许多，虽然能拖延一段时间，但也决计不长。

　　小敬爱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字一句：“小敬爱，前男友是殉职于三年前隶属于警视厅警备部爆.炸物处理班的萩原研二。现在，我的爱人是与其同组的松田阵平。我停职是因为公安部的一个任务。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警察，还是公安。但无论如何，我相信你是我们这边的人。”

　　这段话坦白得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她将死无葬身之地。但大多数紧急关头大家行动都是凭借的直觉，而不是理性分析。
　　Scotch和松田年龄相仿，而她又总觉得他眼熟，此时此刻搬出那两人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诸伏景光的瞳孔大震，直至现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了意料之外。

　　最开始是他察觉有人在警视厅内部为Rye传递情报，故而告知了公安的同僚，那边展开了行动进行了形势浩荡的内部调查，虽然潦草收尾、其他人不清楚这件事的真实目的和结果，但他是清楚的，小敬爱不清白。
　　可后续的事他也就没那么了解了——比如她停职潜入酒吧后续表现如何，她的立场究竟为何。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动摇，关键是，松田阵平，那样一个人，会与一个间谍……？

　　半晌，他的枪口放了下去，闭上眼叹道：“你果然不简单。”

　　在刚刚的几秒沉默之间，小敬爱也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双方的进攻是相互的，她也从这简单几个音节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你知道我的任务。”

　　她的卧底任务。

　　所以，
　　“你是公安。”

　　诸伏景光的面部肌肉放松下来，走上前两步，正好进入地上手电筒灯光的范围。即便依旧不清晰，却还是看到了男人完整的面庞。

　　没有刚刚的狠厉，没有赤井秀一那般的阴沉，他眉宇间的病态之下是略显温柔的一张年轻面孔。

　　耳边寂静的刹那间，心弦扣动，小敬爱想起来了。

　　“你……你是……”

　　旁边几间仓库的门不断传来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逐渐向这边靠近。

　　没有时间了。

　　组织和公安都在找他，来人暂时不知道是哪一边的，他不能暴露。且联想到赤井秀一的行动，极大概率就是他们！

　　小敬爱急切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速飞快：“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见过你警校毕业时的照片——松田是我的爱人，我不会害他的同学。相信我，你快离开这里，他们真的要来了！”

　　诸伏景光面露犹豫。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敬爱急得不行，瞪圆了双眼：“快醒醒！折三井还在等你回去！”

　　他瞬间怔住。
　　折三井。

　　小敬爱猜想，折三井的男朋友大概就是眼前这位松田的同学，所以才会是他人口中的“人间蒸发”，所以之前在萩原墓碑前偶遇时阿萦状态才会那么差——Scotch失踪了。

　　所有的事都连上了，她总算明白了那次内部调查的真正起因，总算明白了折三井对她不信任的缘由。
　　因为他们信息共享，都是公安。

　　诸伏景光在原地怔愣了几秒，折三井的名字确实叫醒了他，因为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伙伴。
　　自己暴露也没关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还有另外誓死要保护的人。

　　闭了闭眼，他做出了决定，压下了小敬爱的手，触碰到如同冰块一般的温度，他温声说：“回去让松田多给你暖暖吧，他的能量足，够温暖很多人。”

　　脚步声快要到门口，小敬爱都快哭出来了，这个时候了他在说些什么啊！

　　“好了，接下来我还有我的使命。”说完这句话，诸伏景光俯身捡起了递上的手电，“如果我出现意外，帮我告诉萦萦，我不后悔。而他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