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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为他挡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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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出来的一路,小敬爱还敬业地扮演着“情人”的角色,好似真的是刚刚火热过的情侣,一举一动都染上了蜜意。
天已经黑了,视野并不是那么开阔。两人做好暗号,坚持到下个路口拐弯。她玩笑似的踮起脚弹了弹男人的额头,说了一句什么,转过身面向前方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脚步。
赤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路灯之下,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伫立着,正对两人的方向,隐藏在墨镜之下的表情莫测。
小敬爱的大脑是空白了一瞬的,她甚至以为这是幻觉。
……
松田阵平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刚她干什么来着?
她身边挽着的是谁?
……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也就罢了,被冠以不伦的出轨之名而已。可重中之重,这个人是赤井秀一,是之前在崖中岛与他们二人对峙过的敌方,是到最后给了小敬爱一枪的犯罪分子。
该怎么解释?
两方都站在原地,谁也没有率先上前一步。
最终松田阵平放松绷着的肩膀嘲讽地笑了笑:“替我挡枪?……原来保护的是他。”
卷发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包含着多种复杂的情感,一瞬间化作千万根利刃扎进了小敬爱的心里,两败俱伤。她感觉自己呼吸局促,身体开始颤抖,却难以说出解释的话。
赤井叹了口气,故意问:“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还添乱!
小敬爱对其怒目而视。
能力出众是一回事,但某些时候他真的表现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活该被正义的一方吊死的那种,难怪他当卧底成功。
被瞪了的长发男人浑不自知,无辜道:“干嘛这么看我。他知道了,我也没办法啊。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全。”
快闭嘴吧大哥!
小敬爱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几个字:“知道又怎么样?你敢动他,我跟你拼命。”
见她眼睛都开始赤红,赤井总算收敛了玩味,长舒一口气之后迈开步子,准备离开战场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而就在他弓着身子与松田擦肩而过之际,卷发男人忽然伸出手,将某样物品抵在了赤井身侧。
他沉声说:“别动,警视厅的人马上就到。”
局势一触即发。
赤井身子顿了顿,忽然一笑:“听小敬说,今晚你们本来准备约会的。因私外出的警察,又怎么可能随身携带枪支呢?”
话音刚落,他利落地闪身躲开腰间抵着的用于混淆视听的假枪,战事骤起,两个男人开始拳脚相向。
松田阵平从小学习拳击,即便外表看起来并不强壮,事实上衣服之下肌肉发达,是实力绝佳的近战选手。而赤井秀一更是在肌肉男中长大的混血,FBI的王牌也不是白叫的,打起架来眼角都流露出血腥的欲望。
两个人谁也没有留手。松田是出于真的愤怒,而赤井则是为了自保需要全力以对。
小敬爱急的都要哭出来了,逮着一个缝隙她直接插了进去,猛地大喊:“都给我住手!”
她张开双臂将松田护在身后,面对着赤井秀一的方向,对其隐忍地摇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赤井收起攻势,闭眼长叹了一口气,最后看了松田一眼,转身离去。
……
原本今天该有一次好好的约会,怎么会弄成这样?小敬爱心下悲凉,久久不敢转身去看身后的人。
半晌,松田自嘲道:“你还真是担心他的安危,这么怕我杀了他吗?”
是情绪上头,他没办法冷静思考,忘记了小敬爱是以什么样的姿态拦在两人中间的。如果不是最信任他,又怎会用后背面对。
她红着眼睛摇头:“我担心的是你。”转过身,湿润的瞳孔直直看着男人,“他跟你不一样,招招致命。他可能真的会杀了你。”
就如同赤井秀一会毫不犹豫对她开枪一样,都是任务需要。
路灯下的松田阵平身形挺拔而孤寂,距离够近,所以她能够透过墨色的镜片看到他的眼睛,那双黑瞳中包含着被人背叛的心痛:“……我差点就信了,你之前说过的话。”
“果然我是该庆幸,你当初选择的不是我。”他低声叹息,“比起‘为了任务’,‘为了另外的男人’而选择和一个不喜欢的人交往这种事实要更加伤人不是吗?”
“我为萩不值。他被你利用,被你接近……最后说不定,还是因你而死。”
果然,赤井秀一最初那句开玩笑的“要我帮你杀了他吗”还是入了他的心。对着小敬爱喜欢的人尚且如此,那么如果是最初的任务对象知道了她的秘密呢?
小敬爱闭上眼泪如雨下,厉声开口:“萩原的死跟我没关系!”
她要崩溃了,这件事到底要折磨她多久。如果是她做错了她认,可是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在一件他最看重、她最无辜的事上鞭尸呢?
“我承认我一直对萩原抱有歉意,那也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小敬爱目光笔直地看着他,拼命忍着不断上涌的泪意,声音颤抖,“为了任务,我在你们两个之间选择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我究竟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眼前闪过几年的青春,她哭着,她笑着,她害怕生人,她融入社会。每一步,都有松田阵平的陪伴与引领。
她本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在她那般单调而黑暗的生活环境之下的人格就是如此单纯,你给过我一份善意,我会用全部的力量来回报。
只可惜,晚了一步。
日本警察晚了一步,她被别人拯救在前。
如果不是詹姆斯先生给了她机会让她能够展现自己在赌博上的天赋及实力,恐怕她会和众人一道沦落为靠卖肉保全自己的下贱侍者。
松田问她是不是想报复社会,她不想。但她觉得自己能不恨日本政府的无能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她能怎么办呢?
她没得选啊,她先一步承诺了别人啊。
詹姆斯带不走她,却在黑暗中为她引了一条相对干净的路,她已经比别人幸运了。她身体素质菜鸡,碍于身份,当不了FBI,却想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们驱除黑暗。
“松田,你跟我装了三年傻,即便我问过你许多次你也从没有正面回应过我——你喜欢我吗?”她的气势弱了下去,哭腔却越来越浓,“阿萦说,我们两个彼此喜欢这件事全世界只有你和我不知道。可其实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不知道也不想承认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她一直抱着幻想,在等松田自己过了萩原那道坎就会来找她。可冥冥之中又明白,那可能性太小了。松田阵平是个多轴的人她再清楚不过,所以他说不会动她的时候,她确信无疑。
……
卷发男人眉心紧缩,他一直低头看着她流泪却没有伸手为她擦。巨大的背叛感不是骗人的,是真真切切砸在他的心上,压得喘不过气。尤其是想到她肩上的伤,原本对她所有的愧疚瞬间化作冷酷。
视线下移,触及到了她纤细的脖颈,上面的痕迹清晰刺眼。他又是扯了扯嘴角,气息凉薄:“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
小敬爱动作一滞,发现他看着自己的脖子,意识到是那片红痕。随后她气极反笑,直接上手拉开了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直接开线弹飞。她大力地压着他的后脑到自己身前,让那双黑眸直直对着红痕的方向。
“——不是给我上过课吗?你自己自己看好了,这个是亲出来的吗?”
在阴影之下有领口的遮挡,的确很像吻痕。但完整显露在光下便能看出硬币刮出的整齐边缘。
“你用嘴吸出一个这个形状给我看看?”她咬着牙,“我不是技女,不靠出卖肉.体生活。而这些如果你不懂,我就说给你听。”
所有的自尊都被碾碎在脚下,她也不在乎在他面前还有没有面子。虽然从来没敢提过,但她知道所有人都会觉得当初从白雪坡出来的那些孩子没有干净的,从三观到身体。她们从出来的那一刻就被世人烙上了标签。
小敬爱对这件事很平淡,因为的确有同伴是那样的人,但同样也有跟自己一般幸运的存在。
三观不同,她全都理解,不会指责。
“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我也不想解释了。”
说完这些,她再也没有力气,松开了压着松田的手,晃了晃身体推后了两步,避开了他下意识伸出想要扶她的手,脚步虚浮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麻木感从内心延伸到了灵魂,她很想让自己打起精神,事情也远不到绝望的地步,可她就是萎靡了起来。
好累。
身后的人一直跟着她,不远不近,却也不说话。直到小敬爱用钥匙开了家门,想要把自己关进屋内的黑暗,却被人从外面抵住门板,制止了她将其关在门外的动作。
小敬爱垂着目光,哑声道:“放手,我要休息了。”
松田撑着门,单手摘掉墨镜露出眼睛,终于把组织了一路的语言说了出来:“我想听你解释了,你说吧。”
语气算不上高傲,说得上心平气和。他现在也冷静了许多,希望能好好地坐下来和她谈谈。
然而小敬爱并没有感觉到被尊重,冷笑一声:“你想听,我就要说吗?”
她用上了力想要双手把门推上,可男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只一条手臂便可稳住局面,语气加重:“冷静一点!爱,是你,在骗我。你跟我说你对得起警徽,然后转身就跟一个犯罪分子搞在一起,事情做得这么潦草,还不许我问吗?”
小敬爱力量完全不够用,干脆放弃了抵抗,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还回去:“他如果真的是犯罪分子,那我还用大费周章地搞这些手脚吗?”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气笑,“直接上不就好了!反正我跟他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松田被她这句话的气势震住一瞬,瞳孔缩了缩。这些道理其实刚刚他已经想到了,如果真的如同自己所想,小敬爱和犯罪集团搞在了一起,那么完全不必在他们所谓“自己人”面前做出那种伪装。
也正因如此,松田才选择跟了上来,想要听听她的解释。
这是两人第二次在她家玄关对峙,而且每次都不怎么愉快。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了几秒,他垂下眼,隐忍道:“小爱……你到底,卷进了什么事情?”
小敬爱可以忍受松田任性,胡闹,甚至对她怒目而视,却唯独扛不住他放低姿态的求和。刚刚的反骨就像一只大气球,一瞬被他低沉缓和的语气戳破。
她闭上眼重复了几次深呼吸,怒气散了许多,总算正经回复了一句话:“阿阵,对于这枚警徽,你有你的理解,我也有自己的。可能形状不一样……但我确信我们有相同的坚持。”
松田阵平蹙着眉,努力理解着她话中深意。
“多的内容,我没法跟你说,你也肯定不会站在我的立场上来理解我,我不怪你,这是我们的选择。”
她咬了咬唇,准备了好几次才艰难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至于萩原,我一直都对他感到很抱歉。”
抱歉她骗了他,抱歉她利用了他,抱歉她直到最后也没有喜欢上他。
更抱歉,她同时坑害了萩原研二最好的朋友,松田阵平。
听到萩原的名字,松田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他脑子很乱,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进行理性思考。按理讲,萩原对他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处在这个立场他该恨小敬爱。可是一次一次,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那些该被谴责的思想不断地被压下又不断的翻腾起。
夜半之时他经常会想,这是他吗?这是一向旁若无人活在机械世界的松田阵平该在意的事吗?
可是人心是世上最无解的事,不是他所熟悉的炸.弹,他拆不开。
松田叹了口气,想不通,就别想了。
他走上前一步,轻轻俯下身把头低下,额头靠在了小敬爱的肩上。对方也是没料到他这个举动,身体僵了僵,好几秒才适应了颈侧喷来的炙热气息。
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黑色卷发,想要抬手摸摸,举到一半却又放了下去,手指在身侧收拢。
小敬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就这样让他安静地低头靠着。高大的成年男人保持这个姿势应该不会太舒服,可他一直没动。
此时此刻,他有些意外的不像是二十五岁的松田阵平,反倒是回到了少年时孩子气的状态,遇到难题就躲了起来。
“……这个,疼吗?”
忽然,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颈侧的红痕。
被他触碰的皮肤颤了颤,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而他这种低缓柔和的语气从耳畔传来,居然一瞬间唤起了她内心深处的委屈。
她别扭地看向另一个方向:“……没有亲出来的疼。”
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亲出来的吻痕到底有多疼她也不知道,和男人仅有的亲密接触也都是来自于崖中岛那一夜,松田也只是点到即止,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
松田一听这个回答愣了愣,他抬起了头和她对视。被男人一盯,她心下委屈更甚,也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没出息地模糊了视线。
他无语了几秒,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别哭了,我不会哄人啊。”
小敬爱咬着牙,也想奋力把泪水压回去,却反而越来越汹涌,甚至抽泣起来。
要命,她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回事。
松田挣扎了许久,最终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无奈感慨:“……你可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