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枝海岸》楼上白

4、第四章

　　上次和威廉出门的记忆只能支撑我在这条集市上走走，毕竟当时只当是散散心，再远一些我就不能确保还能不能在不被发现之前回到家里了。

　　我压低了帽檐，确保没有曾经的熟人能认出我。其实要说外面，倒也没什么有意思的。

　　食物、物件、服饰……我不感兴趣而且身无分文。

　　倚靠在一处墙边，我抬眼看着人来人往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们或悠哉悠哉或紧赶慢赶，似乎只有自己是无所事事，屋子不高还是足够蒙住了远处的天空，我看着对面的房檐想象着天边的云来云往。这种清闲的日子未免让人觉得乏味。

　　“嘿，小哥！”

　　我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两侧看了看身旁没人才确定这人是在唤我。

　　我？

　　我看了看那人，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

　　“哥们儿！”那人点点头，朝我招手，见我没做理会，三步做两步靠过来。

　　他应该是不认识曾经的我的，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放心和他交谈。

　　“今天天气不错是吧。”他倚靠着墙倾斜起身子，伸长一条腿另一条腿蹬在墙上，从皮衣遮掩下的裤口袋里摸索半天，寻出一支烟来。

　　“借个火？”

　　他泛黄的指尖伸出一支烟来，我侧过头去看他，男人棕色的眼睛无甚神采，眼白里一道道血丝纵横，眼周是深深的黑眼圈，神情疲颓，脸上布满胡茬，棕色的卷发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了，灰色的裤子笼罩在深黄色的长皮衣下，我注意到他的皮衣下端沾了些灰，不过显然他不会在意这些。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我拢了拢外套，实际上这个天并不凉快，我不想再搭茬也并不准备离开，显然我不认识路无处可去，也不打算回家。

　　见我态度冷漠，男人耸了耸肩，他这个着装颇像书里描述的那些为了任务不择手段的赏金猎人，他从他那身皮衣的内衬口袋里摸了盒火柴出来划燃。火柴点燃那支烟后就完成了使命，划出的火在白日里燃过一瞬，浓浓的白烟从那支白色短管上延伸出来。看着这支烟我的脑海里隐约浮现起一些其他的东西——可能是一些相关的名词，或许在我的印象里点烟不应该是这样，不过说实话，我并不厌恶这个味道，这让我觉得自己隐隐回归了生活。

　　“他妈的这个日子真的有够清闲。”

　　他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昂长的白烟来，这股子烟气缭绕着他的面庞有些恍惚。对于他这句话我不可置否，但也还是没有理会。

　　“哈、小少爷，我是在说你。”他侧过头，借着余光我能看到他打量我的目光。

　　“所以呢？”我警惕起来，不见声色的站正了身子，如果能不招惹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最好的。
　　男人两只手指掐灭了烟，把剩余的半截烟揣回了口袋，他看着我挑眉似是挑衅的笑起来，摊开两只手，“别紧张，少爷，我知道你身上半个子儿也没有。”

　　我马上反应过来他应该是个惯偷，说不准自己身上的口袋已经被他清楚了个干净。

　　“知道就快走吧，我没有心思多管闲事。”这趟外出似乎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让我伸展了一番这副快发了霉的身子。我瞥了他一眼，他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意图，如果不想发生什么事端最好就是有一方离开，我转身准备去别处逛逛。

　　“请我一杯酒吧，小少爷，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情。”

　　男人的声音突然提高，我转身，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扒手，他挠挠头对上我的视线笑起来，我注意到他这件皮衣除了下摆似乎都被保养的很好，至少没有灰尘，如果是拿钱办事的人最好，毕竟我不认为随便结交一个来路不明的扒手是什么安全的举动。“只是一杯酒？”

　　“今天当然只是一杯酒。”他摆正了身子，一只手放到了他那件深黄色长皮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伸出来比出一个“1”。

　　“你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我侧头，确实我现在身无分文，但是如果以后还想要偷偷出来自由行动就需要一位向导，和他各取所需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耸耸肩，抬高了眉毛，棕色的眼珠子转动了一番，对我这番话不可置否“也不一定是今天，小少爷，您会需要我的，您可是位衣着不凡……嗯……的小少爷。”

　　从他的神情里我知道他一定是刻意省略了游手好闲这个词汇，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看不出太多区别，至少这一身干净又整洁。

　　“康斯登。”说着他伸出右手，似乎是想要为我们达成交易示好。

　　“你的名字？”我伸出右手重重的握上他的手随口搭腔，我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一时也不想编造一个名字。

　　“只是个称呼，小少爷你喜欢别的名字当然也可以，一切当然是以金主的喜好优先。”康斯登调侃起来，右手放进口袋里搜搜，最后只是又摸出他那半截烟来，看着那小半支烟他脸上的失望不加掩饰，虽然这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只能从嘴型探知。

　　“那我该如何找到你？”

　　今天的天气很好，我抬高了帽子露出整张脸来，以表示我对这个建议的赞同，看着远方他身后的天空我不由得眯了眯眼，说真的，这种约定让我有种隐秘的探险感，我有感觉，自己失忆之前是断然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的。

　　“只需要在这里等我就行了，当然下次是什么价码就还得看您的心情。”他狡黠的笑起来，头上的卷发随着他笑的幅度微微抖动，毕竟我是个四肢健全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倒也并不担心他会有些什么其他绑架勒索之类的阴谋，即使价码不会是一杯酒，但总比不得不撒谎被关在屋子里要好的多。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