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枝海岸》楼上白

5、第五章

　　说真的，偷偷回家要比偷偷离开麻烦。
　　可能是今天运气不佳，我还没来得及靠近屋子就差点因为鬼鬼祟祟被抓家里的佣人了起来。
　　所幸最后还是顺利的回到了房里。
　　我有些无奈的在房里边翻找，如果需要康斯登的帮助，那就需要先搞到一些钱。
　　或许失忆之前自己是个不太在意金钱的人，这只是简单的玩笑，至少在这间房，目前来说我是半个子儿也没找到。
　　把衣物和帽子藏进柜子里，我脱下鞋子，让鞋子砸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沉重的落地声，之后摊开手躺倒在床上。
　　翻进来之后我并没有拉上窗帘，现在这间屋子现在便只能由着光自由自在的闯进来。
　　我侧身过去，把隐隐附在额头的头发向上抚，自己出去的时间并不长，现在还算是正午。或许是为了迎合让我早日康复的好心态，桌子上摆上了高腰的花瓶和花，一支今早换上的花单单插在那里，很漂亮。
　　还没来得及任我欣赏多久，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我连忙尽量轻声的缩回了被子里，装回之前那副病弱模样，果不其然，紧接着的是轻轻的叩门声：“少爷，我听见您房里的响动，您是醒了吗？”
　　“曼娜吗？……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放慢了语速，隔着门尽量装出一副没睡醒的语调，看向敞开的窗帘心里已经编好了一套说辞。
　　“夫人还没有回来，现在还早，您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曼娜是家里的年轻女佣，其实没必要强调年轻这个词，我之前就注意到这所宅子里的几位佣人都是年轻人，曼娜的声音隔着门有些恍惚，她顿了顿“还是您现在有什么需要吗？”
　　“真的没事。”
　　我扶额，谨防着她因为担心随时推门而入，即使以我这几天的了解得知她们并不会随意进来。说起来，其实现在我只是想让自己安静的待一会儿。
　　“少爷、少爷，您确定吗少爷？”曼娜明显不这么认为，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心，似乎是觉得我是个在逞强的病弱角色。
　　算了，我假装轻咳一声“那让威廉来吧，刚好我有些事情想找他。”如果实在独处不了，与其单纯在曼娜面前掩饰，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找来威廉。
　　“威廉？……嗯，我这就让他上来。”曼娜迟疑了一番，最后门口的脚步声渐远，我呼出一口气，起身拉上了窗帘，又摆正了鞋子，听着门口又渐渐响起的急促而快速脚步声，赶忙上床倚靠在床头，闭上眼试图恢复一些黑暗中的视距：“进来。”
　　“少爷？”威廉似乎对我突然唤他很是不解，他打开门，我注意到他对于房间里的晦暗有些不适应，眼睛转了几转视线才聚焦上坐在床上的我。
　　在母亲的一些言辞中我能隐约确定威廉是和我走的最近的佣人，在我落海之后因为责备威廉没有好好照看我，母亲便没有再让威廉跟着我，说不定还会物色新的佣人。我看着面前的威廉，他慢慢上前来，似乎是对我还在养病这件事情有些忌惮，动作都是轻手轻脚的，其实他的年纪比我还要小一些。
　　“我有些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我看着他的眼睛直白的开了口，想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威廉应该会比母亲知道的更多。
　　“……少爷你……您想知道些什么？”他小脸皱起来，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努力向左瞥，一只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纠扯着自己的衣角，似乎在使劲儿回忆值得我知道的东西。
　　我愣了愣，问出这个问题其实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曾经，并没有仔细想过到底要搞清楚一些什么，我并不困惑于生活，只是无聊，对过去又恰好抱有好奇。
　　“比如……”我用手试图比划出一些东西，但是脑海里又没有一个准确的词汇，只得放下手，手指交叠在一起，问出一个相对苍白的问题“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觉得有些不对，顿了顿，添上一句：“你觉得”。
　　“嗯……我觉得……”
　　让人当面诚实评价似乎是件难事儿，即使是我不记得了的过去。我抬眼瞥向合上的窗帘，又看向威廉，看着他有些为难的样子，不免有些尴尬，开始猜想自己到底是做过一些什么事情，会让威廉这样难以启齿。
　　“……或者我以前喜欢做什么？”
　　“您经常去书店……其实我跟着您的时间不长……而且自从您认识卡芙娜小姐之后我就不常跟着您了。”我注视着威廉的眼睛，觉得这样谈话可能会比较真诚，但是威廉却转开了视线，他似乎格外小心。
　　“夫人担心我在卡芙娜小姐面前失仪，所以您去见卡芙娜小姐时不会让我跟着……”他咽了口口水解释到“您经常去见卡芙娜小姐。”
　　“没有其他人会跟着吗？”
　　“您不喜欢。”
　　我有些释然，又有些失望，看来在他这里问不出这些。
　　“……我帮您把窗帘拉开。”威廉应该是注意到我频繁的目光，他上前拉开了帘子，顺手关上了门。没办法，忽略帘子交叠间微弱的光线，房间里的光源仅有开着的房门，正巧威廉背对着光，发散的目光对门口的光愈发适应，威廉的面庞我愈发看不清晰。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我不由得眯了眯眼，这窗子很大，我坐起身正巧能看到远方游弋的云，我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一些一些眼下的事情：“我经常买书吗……”
　　“不算是。”威廉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闪避“您经常出入书店应该是在认识卡芙娜小姐的前后。”
　　“嗯……”我闭上眼睛思索了一番，这么听起来自己像是个被爱情蒙蔽了眼睛的男人，这可能是个新发现但并不是我想知道的，说点实在的，我比较想知道自己的钱在哪里。“我没有其他的花销吗？”
　　“我不清楚……”威廉一边回应着一边猛地抬头看向我，这让我吓了一跳。“说起来您落海之前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到我这里……”说着威廉摸索起自己身上的口袋，最后他拍了拍裤子皱起眉，“您需要的话我替您寻过来。”
　　“嗯。”我应了一声，威廉便门也没有关上的跑出去了。走廊上回荡着威廉小跑踏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一直传到屋子里。我们以前的关系应该不错，这次我落海，母亲好像是对他说了一些什么。
　　我倚靠在床上，调整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随手拿起手边的书打发时间，还是那本关于人鱼的书。因为不感兴趣所以我之前并没有翻阅多少，但现在无论兴趣与否，它都是我可以够到的消磨时间的唯一方式。
　　我掂量了一番书页，按照记忆翻阅到上次阅读过的位置。这本书应该是以前被重复观看过的，因为它的书页肉眼可见的旧并且在一些页码上还被做上了或多或少的笔记。
　　恕我直言，这本书非常无趣，堆砌华丽的辞藻，平平无奇的剧情，线索混乱的主线，除了人鱼这个题材猎奇，我马马虎虎翻过了好几页，还是完全没有找到它能吸引我的地方。
　　翻到尾页，我试图直接知晓这本书的结局，因为这确实是个够无聊的故事另一方面因为这是个悬疑故事，得看到结尾才好，难为自己曾经这么专心，我马虎向下看去，又向前翻了两页寻找交代结尾的开始，里面出现了两个没见过的名字，但也没有影响阅读，应该是我已经不在乎这些逻辑了。最后主角为每一个角色都撇清了嫌疑，把犯人这一身份指向了全文里只存在于纯说中的人鱼，颇为无趣。我瞥下眼，不出所料尾页也密密麻麻的字迹，可却并不是我自己的什么观点分析，而是重复撰写的词汇——“弗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