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枝海岸》楼上白

3、第三章

　　在实施这个想法之前，母亲告诉我，她希望我接下来可以准备去看看卡芙娜小姐。

　　卡芙娜小姐是伯爵唯一的女儿，他的掌上明珠。我们两情相悦，却要因为她的父亲被迫分开，因为她是伯爵小姐，我是没有姓氏的平民，在伯爵的眼中我们手里的财物都是一股子发家的鱼腥味，就是这么现实，支撑我们在一起的只有爱情。

　　我翻阅着手中的书本，兀的觉得有趣，曾经的我可能是一位童话爱好者，更准确的说是偏爱人鱼。这本人鱼童话中关于人鱼的描述被标注了起来，并且画上了一个叉。

　　……是不符合我的想象吗？我一只撑住脑袋沉思着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有人鱼的话，或许我会喜欢温柔一些的、漂亮一些的，她会在水中游曳舒展开薄雾般的尾巴，入藻般的长发披散开如同沉没的烟色，她会跃入海中又披着晨光跃起……

　　合上书，我揉揉眉心笑起来，至少可以确定我是个浪漫的幻想家这一点是没有变过的。

　　但是对于卡芙娜小姐，我无法欺骗她，爱一个人不是特性，它不会深入灵魂，不会刻入骨髓，或许会吧，但是明显不适用于我这种情况。纵使失去记忆，面对家里的一切我都隐隐能感受到一些归属感，但是提起卡芙娜小姐，又或是母亲告诉我她所知的一些点滴，我的内心没有任何悸动，只是觉得熟悉又无所适从，伴随而来的还有压抑，或许是对她的愧疚。

　　所以我决定不去见她，暂时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
　　“施特凡，真希望你可以早日康复。”

　　母亲坐在我的床边，为了不去见卡芙娜，现在我不得不做出一副旧伤复发的模样，失去了自由外出的权利，我只是不愿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拂了大家的好兴致，对比起她来可能我更像一个懦夫，但我现在也只是一副躯壳。

　　“是的母亲，我想我会的。”

　　我坐在床上两手交织着，撒出这样的谎，只想让时间推延的更久些，即使演戏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上帝为什么不能成全这对可怜的恋人。”母亲抬手支撑着自己的发鬓，我看见她几乎每只手指上都戴上了装饰性的戒指，硕大的宝石熠熠生辉，华贵的珠宝不会让人觉得俗不可耐，只是这样让我觉得很奇怪，为了让我和卡芙娜小姐的关系不受到影响，我失去记忆的消息几乎是成了一个秘密，母亲命令家中知情的佣人闭嘴，又买通了医生，对外只是宣称我不慎落海需要静养。

　　我发散着思绪，母亲紧接着又开口谈起了卡芙娜的事情：“伯爵大人慧眼如珠，就应当看出来施特凡是多么优秀，你是足够配得上卡芙娜小姐的。”她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止了摩挲戒指的动作，神情严肃的看着我“施特凡，或许我们应该为你准备一副轮椅，好让你先现在去求见伯爵，这副模样让他们看到你对小姐的爱意。”

　　我腾出一只手来扶住额头，闭上眼睛，紧锁眉头，装出一副头晕的模样，实际上这个建议也够让我头疼“或许……让伯爵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模样，只会让他觉得我更配不上他的女儿吧。”

　　“抱歉母亲，我有些头晕，我想应该是需要休息了……”为了装的更真实些，我咬住了嘴唇，一只手没有离开过额头，另一只手顺势支撑着躺了下去。或许我在演戏上确实很有天赋，又说不准我只是利用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心，母亲显然慌张了起来，她赶紧起身站起来，连声问我要不要请医生再来看看。“施特凡，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清楚。”

　　“嗯，是的，我想我只是累了，让我安静的休息一下吧，不用麻烦医生了。”其实我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除了间歇性的会有些头痛倒是没有别的。“那你好好休息。”闭上眼睛，我听见母亲拉上了房间里的窗帘，紧接着是关门和走廊外的脚步声。确保再听不到脚步声，我坐了起来，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书本，借着顽强的、从窗帘未交叠好的角落透出的微弱的光开始翻阅。说起来奇怪，我现在对于人鱼的故事不抱任何兴趣，如果失忆之前的我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说不定会恼怒吧。

　　我讪讪笑起来，一个人在房里偷偷笑未免有些奇怪，我轻咳一声，摆正了神态，随即又为自己这种认真觉得好笑，这么一下子，突然就失去了读书的兴致。

　　蹑手蹑脚的下床，确保不会发出太大声音，根据这些日子的经验，我已经可以确认在我明确说明要休息的时候是真的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我靠近了窗户，把帘子拉开一道缝，欣赏着窗外的景象，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间屋子只是在二层，不会太高，现在这个时候大抵佣人们也不会在屋外，我探出头向外看，正下方的一层居然刚好有一个可供踩踏的凸出檐。在柜子里找出一件灰色的外套，套上一顶帽子遮住自己的金发，确保屋子里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行迹之后，我翻身借着这扇窗子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