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归》》迩拾

23、第 23 章

　　昭瑜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手机显示扣扣消息，她以为是无聊广告，这些年大家都不用扣扣，许是无聊，鬼使神差，她打开了扣扣。
　　那个不会亮的头像亮了。
　　周斐年说，我知道。
　　她向上翻了翻。
　　2021年12月25日，周斐年，圣诞快乐，平平安安的，你那里雪一定特别特别大吧。
　　2022年6月10日，周斐年，我毕业啦！我要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大人啦。
　　2022年12月25日，周斐年，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小姑娘，我就想我们迩迩会不会是这样，红色棉袄，带着帽子，笑起来甜甜的。
　　2022年12月30日，周斐年，阿舅有女儿了，我有妹妹啦，阿舅给她取名，徐迩拾，小名迩迩，阿舅说，你的迩迩去找大舅，大舅好好照顾她，你好好照顾小舅的迩迩好不好。
　　2023年1月21日，周斐年，除夕啦，我又要长大一岁了，你呢，明天你24岁了。
　　2023年1月22日，周斐年，新年快乐，岁岁平安，平安喜乐。
　　2023年10月1日，周斐年，今天我回常良了，迩迩会喊阿瑜姐姐了，很开心，你呢，今天你有和家人一起看阅兵还是懒懒地睡觉打游戏。
　　2023年12月25日，周斐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我回到高二的时候，回头是喜欢的女孩，楼上有喜欢的你，周斐年，我瞒着…所有人说放下了，其实我很想你。
　　2024年1月10日，周斐年，新年快乐，今年，我虚岁25周岁24，我曾经在日记本上写希望25岁的时候嫁给周斐年，可惜我做不到啦。
　　2024年12月25日，周斐年，我讨厌下雨天，我常常做梦梦到合欢树下站着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和你。
　　2025年1月29日，周斐年，你怎么还不回来，周斐年，我扛的好累，我不想吃药了，周斐年，我讨厌吃舍曲林。
　　2025年7月1日，放暑假啦周斐年，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回来了，没关系，我们就这样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只是我很难欢喜了，周斐年，我的抑郁症好像好不了了。
　　2025年12月25日，周斐年，我不要再喜欢你了，你不该出现，你看我多奇怪，你不回来我总梦到你回来，你回来，噩梦接踵而至。
　　周斐年，我累了，我很累。
　　我知道，他喝了很多酒，和昔日的朋友，像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样，叫嚣着踩箱喝，直到有人说“年哥和以前一样能喝，就是怎么没个女人心疼，我要这样喝女朋友心疼死了。”
　　有啊，有个爱哭鬼听到他说喝酒了，就会着急上火。
　　有啊，有个小姑娘不让他抽烟喝酒，可是呢，他把他弄丢了。
　　他翻开了她的笔记本，那是钟诚给他的，他说，周斐年你看看。
　　大雪纷飞中他吹着暖气翻开纸页，心却冷到冰点。
　　齐昭瑜说，周斐年啊，你不用扣扣了你忘了密码了，可是我还经常和你说话，你再也不会回我了，我知道。
　　齐昭瑜说，周斐年，我今天经过一家婚纱店，婚纱很漂亮灯光下闪闪发光，我就想啊等我再长大一点，等我再瘦一点，等你回来了，等我们都有钱啦，我就穿着它嫁给你，那天一定是个好天气，阿姐会带着我小外甥女给我做花童，小漂亮妹妹会做我的伴娘，还有小纪苏沐，阿舅妈妈和外婆肯定会哭鼻子，然后呢我想想啊，我有个小表弟，我结婚时他大概是大小伙了，他背着我出门上你的婚车，爸爸拉着我的走向你，你一定一定一定要牢牢拉住我的手，不准松。害…我在不切实际了，我又开始幻想了，可是婚纱真好看，我想穿它。
　　齐昭瑜说，周斐年，我经常出现幻听，我会听到小朋友哭，哭着喊妈妈，我有按时吃药，可是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好唉，我开始幻视了，总是看到合欢花树下站着一个小姑娘，抱着史努比公仔，穿着粉色裙子冲我笑，我不害怕，我只是…难过。
　　齐昭瑜说，周斐年，回头看时这一路真难，今天收拾明信片看到一张没放你车篓，是一七年你毕业那年写的，我非要喜欢你，我非要走向你，我无数次幻想以后我们的孩子什么样，以后我们怎么一起吃饭一起闹一起散步，我也没有想到我是这样失去我第一个孩子的，尚未出世。
　　周斐年，我讨厌大家安慰我说她是胚胎，她是生命，周斐年，我不要你了，我要迩迩。
　　他一闭眼好像就是那个小姑娘笑着在他耳边轻声喊，周斐年。
　　周斐年，风过荒林，水过瀚海，万物有痕，她的世界一片荒芜，唯一残存不灭文明叫周斐年，关于周斐年有灿烂温柔记忆也有无尽伤害眼泪。
　　他亲手推开了他喜欢的亦喜欢他的人。
　　周斐年开车去了南城，路边仍有栗子摊，他买了一袋去了昭瑜的学校，天很冷，来接孩子的家长纷纷带了厚衣服，小朋友一出来家长就用厚衣服裹着孩子上车。他将栗子护在怀里他怕它冷了，他站在正门口看着他的阿瑜带着五二班出校门，她穿着棕色大衣，手指骨节冻的通红，头发长长的披在肩上，脸上带着笑意和小朋友们说再见。
　　周斐年走到她面前把栗子放在她手里，他个子高她许多，带着些压迫感，轻声说：“齐昭瑜捂捂手，这么冷不穿羽绒服你找病受？”
　　“老师，这是谁啊？”
　　“这啊，一定是坏人，陌生人给的东西我们不能吃对不对，要有安全防患意识，所以老师不会吃的。”她把栗子转手塞给他，护着最后几个孩子出校门。
　　“齐昭瑜”周斐年拉住往学校走的阿瑜。
　　她没有挣脱，她平静地转身，平静地看着他，眼中掀不起一丝波涛“周先生没事的话松手吧，我还要办公室整理整理。”
　　“我不放齐昭瑜。”他固执地拽着她，校门口家长众多，他们被人流挤到树后。
　　阿瑜倚着树耍无赖般道“你不放那我们就这么站着，看谁先不抗冻。”
　　“齐昭瑜，我们谈谈。”
　　“周先生，我不认为我们可以是谈话的关系。”
　　“齐昭瑜，我回来了我不走了。”他看着她，可是那双眼睛并不看他，她直勾勾看着自己脚尖，十指敲击着树，漫不经心，发着呆有一搭没一搭回他的话。
　　“那恭喜你了哈。希望周先生在常良定居安定快乐生活哈。”
　　“齐昭瑜，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这么客套。”他的眸子暗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她才会和以前一样在他面前跳着闹着。
　　“你可是我高中学长，自然要尊敬，我可不是没礼貌的人，为人师表中华礼仪尊老爱幼不是，我啊，尊老。”
　　“阿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哦，没关系。”
　　他愣了，松了手，她头也不回走了。
　　以前他说对不起的时候，他的阿瑜或失望或歇斯底里，她说周斐年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不要被对不起，我要被对得起。
　　可是今天她站在他面前，平淡地说，没关系。
　　没关系了，都没关系，都过去了，齐昭瑜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抬头天灰蒙蒙的，她走着走着就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