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宫引》林文流

2、未敢盼情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头张大嫂才说上两句，这边林三姑娘就出了门口。列位看官要问了，这林三姑娘何许人也?叫人等了一上午都没个人影，这会儿打发人休息去了动作怎的这么快?故意气人不是?欸，这还真不是她顽劣。

　　这林三姑娘姓林名玫，小字单一个昭。这姑娘还没过及笄礼，年方二七，是个子心眼都没少长。不然怎的十岁就懂得给人张大嫂救急去了?这话暂且不表，先说说现下。

　　“何妈，叫几个可靠侍卫去查下马车，还得辛苦您老监监工。”林玫人如其名，生的娇艳，一袭红裙虚虚倚着门框，笑的更灿烂好似朵花儿，只是眼神却不甚温热，好似隔了层什么。

　　“姑娘先进屋罢，当心晒着。日头大的很，走两步小心吃着了暑气。”何妈叮嘱一句，就唤了几个侍卫上前去。林玫偏头使了个眼色，便有个两个绿纱丫头穿戴的侍女跟着她进了门。

　　行至影壁前，稍瘦的那个略往左右转了转，见四下无人，向稍胖那个点了点头。稍胖那个方笑吟吟地问道：“姑娘可是想起了什么?”

　　“好阿浣，问过琉霜了么？”

　　“问了。说是清早的大姑娘四姑娘就往宫里去了，四姑娘迟了些，也匆匆忙忙的。”

　　稍瘦那个看看日头：“还有一会儿功夫，不如再去打点下院里留下的丫头侍卫们。姑娘日后用得着。”

　　“不然说鸾姐姐心细呢！阿浣省的。”

　　“等会再去罢。我有些事，还要再烦叨几句。”

　　“姑娘只管说。”

　　“你们可都知道，宫里不比府里？”林玫敛了笑意，微微正色道：“往日在府里头，姑娘我多少能看顾着点。到了宫中，别说林二之女了，便是林国公府的三姑娘这个名号，也不值几个钱。”

　　“最最要紧的，是不能听了画本子里头的胡言乱语。尤其是阿浣。”

　　“姑娘真正冤枉人！阿浣几时说过这样的混账话！”

　　“不是么？前两日，是谁说盼着姑娘我做什么一字并肩王妃，什么独宠——”

　　“哎呀——姑娘别燥我了！”

　　“要紧的是自己看明白。今上是天底下顶顶聪明人，什么把戏他看不穿？更何况不说后宫佳丽三千人，就是现有的十余个后宫嫔妃，五年来什么时候听说薄了哪个厚了哪个，更不用说三千宠爱在一身了。于皇上而言，我们不过是养在笼子里头的家雀儿。逗得高兴了，便喂好些的食儿，用好些的笼子，时不时的遛个弯吹个风。生死只在一念，罔论情爱。”

　　“可姑娘豆蔻年华，就不曾想过郎情妾意，白首不分离？”

　　“想又如何？我坠地失母，父久不理事，亲事自由大夫人定夺。美艳多金只是林府的筹码和别人眼中的肥肉，与其在腐朽中任人挑选了却余生，不若放手一搏搏个荣华富贵。”林玫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轻轻地笑了笑，抬手伸向阳光，指尖微微拨动朦胧的灰尘，笑道：“怎么起的这个表字？昭啊昭，要我昭华冠盖，要我昭昭荣华。复又大笑，自语般斩钉截铁念到：

　　“姑娘我进宫，奔的就是享受。”

　　阿浣阿鸾面面相觑，道声喏。她们素知自家姑娘的性子与别家大小姐不同，又倔。罢了，凭姑娘的本事，料也坏不到哪去。她们只管跟着姑娘就是了。

　　只是犹豫再三，阿浣还是开口问道：“只是姑娘就这么放心走了?小公爷打发人来——”

　　“阿浣!姑娘自己心里有计量。”阿鸾忙出声喝止，阿浣方低下头不语。

　　林玫微微点头朝阿鸾示意无碍，笑着揉了揉阿浣的头：“傻阿浣，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何必再多作牵连?”

　　“姑娘不想知道小公爷要说什么吗？”阿浣试探着问道：“阿浣想着，这宫里头人心险恶，姑娘会很累。兴许小公爷会对姑娘更好些，姑娘也就活的更自在些。”

　　“傻阿浣啊，”林玫笑道：“你们姑娘我是这么傻的人吗?倘若小公爷夫人这么好当，那我还进宫作甚?小公爷是长房嫡子，以后是要继爵位的。不说三妻四妾，几个通房丫头是少不了。前两年他刚十六岁，就被侯爷夫人强塞了个通房丫头。他不也三天两天打发人来要解释?我不也没见?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那不更显得小公爷对姑娘好么?”

　　“只是他不懂，我对他无意。只是童年玩伴，怎么着都要看顾着些，同待你们一样。若我有意，便一个都不会让他纳。他娶一个也好两个也好，又何必同我解释?我早同他讲过的。我若听了，反倒给他希望。”

　　“哦，阿浣省的了。”

　　林玫看了看阿浣，欲言又止：“倘若他不是我的朋友，我怕就真应了。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我还是装的出来的。我也知道他会待我好。只是他与我一起长大，我不能伤他。不见他，对谁都好。”

　　门口跑进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先于十米远处站定，待林玫抬手致意，方近前来。

　　“回三姑娘的话，都检查过了，没问题。”

　　“那便走罢，张伙头他们也该回来了。”

　　“走罢。打点的事儿只管留给阿婵。张伙头他们，也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