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迪]凤栖梧》茶色撩人

9、幕八·清平乐

　　张艺兴赶上了吗？

　　他赶上了，也没赶上。

　　那一日得知消息的九姑娘浑浑噩噩的哭着，又宛若无识般在房内昏睡过去。老爷夫人都急坏了，连同府上各位兄长都一并出门寻来医馆的人，最多也是凄凄一叹，告知相思难解。
　　张艺兴翻过京城飞檐之上到达的时候，九姑娘的闺房刚刚走掉最后一位医者。夜已深，房内昏暗，烛火摇曳间，九姑娘躺在床上只握紧那一枚温冷的青莲玉牌。

　　张艺兴悄悄从窗口探入，还没进去，先听到她贴身的丫鬟心碎的声音。

　　“九小姐，九小姐，莫要再难过了……”

　　“九小姐……”

　　一灯如豆。
　　无人回应，唯有丫鬟凄凄切切的哭泣声从床边断断续续传来。

　　他靠近不得，也无法做出什么。接着婆娑树影掺杂的月光，勉强看到她手中握住的玉牌，冷色中透出一点光亮，像泪光。

　　张艺兴难得感觉到了进退两难。他想过或许她还记得自己，或许神伤，或许黯然，却从没料到至此——甚至于他根本不确定惊鸿一瞥的是否是双向。他生于深宫，长于刀光剑影，习惯了如履薄冰，却无意中触及到了一颗真心……即使那么短暂，那么宛如昙花一现。

　　然而此刻。

　　像打碎了少女最纯净的内心。他的步伐沉重，左胸处传来难以压抑的阵阵痛楚，宛如谁用力的挤压碾平，令他几乎要站不稳。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呼吸，变成冷夜中深沉的风声，却吹不到少女的身侧。

　　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他悔恨自己没能说出真相，却也不知道即使说出了真相，结果或许会走上另一个崖口。

　　张艺兴在那夜匆匆赶回已经暗自下心，一定要在此之后就找到她，告诉她……尽管他隐隐约约嗅到重蹈覆辙的味道，耳畔尽数回响起父皇对他说过的话——

　　“许诺他人的承诺，做不到，那就是万劫不复。”

　　他呼吸一滞，片刻后想到前夜看到的景象，咬了咬牙想，无论，要他付出什么……一定要做到的事。
　　他跌跌撞撞回到宫中，此时已经破晓。

　　他急着回去告诉父皇，却在踏进寝宫一瞬间僵住。

　　他暂居的宫内，太后和皇帝一齐坐在座上。皇帝的眼色中带着难掩的失望与焦急，太后则冷然，对着堂下不自觉已经跪下的他，慢吞吞道：

　　“我们王爷……昨晚是去哪里了？”

　　他看着父皇的眼神，又想到了他的那句话。

　　——许诺他人的承诺，做不到，那就是万劫不复。

　　是啊，他现在能做什么？八字没有一撇的事，他现在连太子都不是。皇帝尚且不敢跟太后硬碰硬，又何况是现在的他……
　　没有能力支撑的野心与感情，从头至尾，不过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罢。

　　他垂下头，声音发抖：

　　“儿臣……儿臣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