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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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子这次从那群刁民手里救回来了不少小姐，只是，想必宋公子您也一定发现了，这断断续续地，多了不少衣着怪异的小姐，也说不清来历。”
“问过她们家住哪里了吗？”一个稍低的声音说。
“问过了，就在我们镇上。可我把她们带过去时，她们一个个都像见了鬼，指着那些建筑，说自己并不生活在这里。之后我就按照宋公子您的吩咐，把她们暂且安置在山头的碧园宅院了。那儿离闹区远，幽静消暑，适合神仙辟谷，宋公子想的真周到。这七八月份啊，太阳毒辣，数一数，一连有两个月没真正下过雨了……对了，外面暑气蒸腾，宋少爷刚从军校里回来，还没喝水吧，我去让红妈备碗冰镇的酸梅汤过来。”
“嗯。”
等着管家絮叨念完出了门后，宋容怀拿起桌边摆的话筒，顺时针拨了一圈。
等了片刻，那边有了声音。
“我是宋容怀。”宋容怀说话开门见山，“你们局里最近接到有没有大量人员失踪案？”
电话那头的人赔着笑：“三少爷，这失踪的事每个月都有很多。大旱以来，多了可不止一点。”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下午我过去一趟，有事要拜托处长。”
挂断了电话，宋容怀坐在沙发上，蹙起的眉显出心事重重，干干净净的白袖口规整地勾勒出手腕的骨节，他两手交握着，中间还夹着一支有些发黑的银蝴蝶发簪。
“容怀最近在忙什么事，看你这几个月跑前跑后的，连爹也不告诉？”门口沉重的脚步声慢慢走了过来，来人对他展颜笑着。
当然，鼎鼎威名的江北巡阅使脸上这副好颜色也只会出现在他这个三儿子面前。
“爹。”宋容怀站了起来，把手里捂热的发簪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的小铜匣里。
宋父在他腾出的座椅上坐下，弯了下嘴角，指了指旁边的欧式沙发：“容怀先坐下，爹问你一些事。”
“爹有什么事要问？”宋容怀坐下时，看到父亲落到茶几上的目光后，他的手指摸到小铜匣，把东西往自己这边移了移。
宋父见此收回了目光，嗤笑道：“几年前你一个人到几百里外的戏院，就为了找这支簪子。这么多年了，爹也没看出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姑娘送你的，才会让你这么珍惜。反正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想要，哪里都能买得到。”
在宋父眼里，他这个三儿子是越看越讨喜。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也深受邻里和学生们欢迎，每次他那无聊的军.政课上也总会座无虚席。
而宋容怀也总是以客气的态度对待所有人，或许是因为他这样对谁都毫无例外的态度，又或许是因为他戴的银丝眼镜为眉眼间的正气添了些许冷漠，让人在接触他时，总觉得多少带了点疏离感。
但这并非宋容怀最初的性子。
如今的他和以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以前的宋容怀，是个众所周知的花花公子，整日和各种交际小姐跳舞品酒赏花，有时几天都不见人影。
突然有一天，宋容怀带着满身血污回来，对所发生的事只字未提。
宋父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结果，便调动了一些人打探当日的消息。
传回的消息说，宋容怀那晚喝醉酒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突然有辆车过来，他当场就不省人事了。
但就在第二天天亮，宋容怀倒地的地方已经没了身影，只剩下了一滩血迹，路上经过的人看到这滩血迹，只以为是哪辆车撞了猫狗。
这一场车祸过后，宋容怀变得格外上进。所有和他一起厮混的公子千金来找他，宋容怀都一律推拒。后来宋容怀还主动提出了要去法国留学。
宋家是军.阀世家。宋父一听他要留学，常私下对着妻子感叹：“我们宋家这老大任性妄为，老二不学无术，我常担心宋家要止步在这一代，还好老三终于开窍了。咱们家也没有个留过学的，老三这一回来，可就给我们宋家镀上金光了。”
过了几年，宋容怀从法国带回了马克思主义等一系列先进理论，进了当地一所名声响亮的陆军军官学校任教，主教军.政。
但更多时候，宋容怀会住在乡镇，连宋父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偶尔会有消息传到他这里，称他儿子砸烂了几座香火颇旺的神庙，惹了不少村民愤恨。
宋容怀的父亲并不恼，倒是一头雾水。
宋容怀沉默着不说话。
“今天我见到李局长了，他告诉我，你们最近在商讨修水利的问题。”
宋容怀抬起头，打起了精神。眸子里的光晃动了一下，随后说：“这件事，我要自己办。”
“行，爹不插手。”宋父对这个儿子当然放心，只是不由好奇地问：“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宋容怀目光垂在小匣子上：“说了只怕让爹觉得好笑。”
宋父越发好奇起来：“你说，爹不笑你。”
宋容怀斟酌片刻，才说：“今年多地旱灾频发，不少村民转而寻求鬼神庇护，绑了不少姑娘准备祭神求雨。”
额前柔黑的碎发下，他的一双眼里目光笃定。
“我只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对神灵无知的崇拜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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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西山有茂密林木，有清幽鸟鸣，还有从山涧涌出，拍在岩石壁上撞出一块块碎玉的寒泉。正因为此，才一直吸引着所有达官显贵纷纷来到这避暑宝地。
西山脚下，有座中西合璧的小洋楼。一圈花栅栏将小楼围在里面，绿树掩映交错处，依稀能看到里面的拱形小红门，小楼通体为白玉墙，共二层。
正面总有四扇花玻璃窗，边框都以朱红色勾勒。其中只有二楼一处窗玻璃正大开着，窗后站着一位年轻姑娘，穿着素色旗袍，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眺望着远山，最后目光又回到了院门口两位正在把守的护卫头上。
目光流转和她手指挑着一只银亮的耳坠转来转去的动作，看起来像民国美人图活了过来。
这里是很清幽别致，在这酷热难当的日子里，比别处还要凉爽。只是陶梦嫣像被困的鸟，一天也待不下去。
她只想回去，也不知道外婆的病怎么样了。
可试了很多次，外面总有人把手着，怎么也溜不出去。
深叹一声，陶梦嫣的目光又放远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园外把手的护卫一下挺直了腰背，懒散的神态一扫而光，忽地端正恭敬起来。
“三爷。”
宋家三少爷一身咖啡色轻便西装，脚下一双黑亮的皮靴紧束裤脚，颈间露出的白色内衬上系着红色蝴蝶结，干净利落身姿挺拔。进了园子，刚走上几步，有一个小东西砸到了他的脑袋，又落到了地上。
是只浅蓝色水滴状的耳坠。
“是我的耳坠，不……不好意思啊。”
宋容怀抬头，透过光亮的薄镜片，看到楼上穿旗袍的姑娘略带歉意地朝他招了招手。
再眨了下眼，窗格后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直到陶梦嫣走到他面前了，宋容怀还仰头看着方才她刚才所在的空窗格，眼里略微失神。
“晓……晓红？”
记忆里，面前的这个人影已经渐渐和他所熟知的那个温婉姑娘如水墨般重合在了一起。
晓红很喜欢穿旗袍。这身蔚蓝色的旗袍，她穿着一直很好看。
“晓红？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陶梦嫣敲着自己的脑壳努力想回忆起来，但却没什么效果。
算了，不为难自己了。
还是先把她的耳坠要回来吧。虽然这身装扮都是管家为她们备的，但不得不说，这丝绸旗袍质地柔软光滑，耳坠也很漂亮，陶梦嫣也是真的喜欢。
“先生……”陶梦嫣还在纠结措辞的时候，拿着她耳坠的人已经从她身边匆匆离开，大步进了房间。
“诶……”怎么就走了？
他的背影好像还有点仓皇……
不过她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人能毫无障碍地进入这座楼，想必也就是这家的主人了。
而主人拿回了她的耳坠，也只是收回自己的物品而已，哪里还有什么还不还的道理。
能有机会到了民国还体验到了穿旗袍的感觉，也算是过了把瘾，不亏。
然而心中仍然隐约觉得可惜。
宋容怀一进来就让管家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大厅。一楼大厅陈设简单，宽敞明亮，桌边和地板边缘处处点缀着金色，悬吊的珠光灯常常亮着，厅里容纳这么多人简直绰绰有余。
房间里出来的很多都是姑娘，有些穿着民国长裙有些穿着旗袍，还有部分人穿着来时的短袖，这景象多少有些怪异。
陶梦嫣提前问过了，这些人中有很多也和她一样，本来好端端地在路上，突然身边就多了那些声称着要来抓小巫女的怪人。
再之后她们失去了意识，醒来只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子，人们穿着不一样的衣服。
她们还被捆了起来，锁在了屋里，一群术士围在她们的屋外嘴里振振有辞，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咒语。
等他们的声音停下了，屋里被绑的每一个姑娘都闻见了烧灼的气息。
那时陶梦嫣还没醒过来，这些都是其他姑娘告诉她的。
之后警官就来了，救了她们。
现在所有人都到了大厅。下楼的人一抬眼就能注意到站在大厅中央的青年。
宋容怀也很快成为了她们的谈资。
“这就是民国的小年轻吗？”
“看他年纪轻轻，身材却高大，有一米八几了吧，长相还蛮俊俏，有朝气。”
“他是来干什么的？”
“他能有办法让我们回去吗？”
“各位稍安勿躁。这里是宋某的的房子，当时鉴于大家都说不清自己家在何处，所以我让大家都暂且委身此处。”宋容怀简单说明来意，“昨天我从警察局得到了失踪人员名单，今天来，是需要确认各位的身份，劳烦各位小姐配合。”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本子和钢笔，挨个到所有人面前问了一遍姓名和地址，然后低头一一认真记下。
陶梦嫣是最后一个。
“姓名？”
“陶梦嫣，陶瓷的陶，云梦的梦，嫣红的嫣。”
“地址？”
“A省B市C县D镇E路二十一号。”
“出生日期？”
“啊……哦。”陶梦嫣记得刚才宋容怀没问过其他人这一项。
不等陶梦嫣继续回答，宋容怀脸色微红，清了清嗓子，自行解释：“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想起忘了问各位的生辰，待会又得麻烦一下了。”
宋容怀说完话，注意力回到了本子上。他的笔尖正停在陶梦嫣名字的下方。名字的旁边，还有几个因为笔尖长时间停留而漏出的浓黑墨点，慢慢在白纸上一点点变大，再渐渐渗了下去。
“1999年十二月三日。”
宋容怀的笔尖有些许颤抖，一不小心又在白纸上溅下一个墨点。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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