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一梦》清澈阳光

27、受罚（2）

　　“怡宁是吧？你想知道被猫爪子抓过是什么滋味吗？”迎春贴在我耳边低吟着，如同鬼魅一般。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迎春举起铁钩狠狠地挥向我的右肩。
　　“啊——！”我惊呼，但后半截的惊叫被我硬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
　　“怡宁！”薇燕开始挣扎着要扑过来，奈何旁边的家丁牢牢将她困住。
　　“叫啊！怎么不叫了？你倒是叫的人尽皆知啊！这么有骨气一会儿就一声别哼。”
　　紧接着，迎春将钩子扎进了我的肌肤，从右肩缓缓向左腰划去。这绵延的痛楚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传达到四肢百骸。疯狂的叫喊被我狠狠咬碎，呜呜咽咽不能成声；由于身体痉挛而流下的汗水仿佛我正在流失的生命；手指死死地抠住石子的边沿，指节发白，颤抖不已。突然间，我的感知仿佛都消失了，大脑中一片空白，唯有身体上的痛楚格外清晰。我知道此时的薇燕一定在挣扎、在哭喊，可是我连抬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感觉到铁钩离开了身体，我粗重的喘息着，每一次肩背的起伏都会牵动伤口，疼痛也会加深一分。痛吧，尽情的痛吧，痛到麻木便是我的解脱。然而迎春并不想就此罢休，正当我喘息之时，一桶冰凉的水顷刻淋湿了我的全身，随即而来的是背部伤口的灼热炙痛。这竟是一桶盐水！松开咬紧的牙关，呻吟声细细碎碎的溢出，我想我是连喊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吧……
　　“迎春！怡宁还小，你这样折磨她也下的去手。你和我的恩怨别扯到怡宁身上！你别再折磨她了。”薇燕的声音沙哑，鼻音浓重。呵呵，薇燕，你又为我流泪了是么？
　　迎春一脚将我踢倒在地，薇燕挣开了家丁欲上前扶我却被一鞭子直挺挺的抽在了手上。迎春居高临下的盯着薇燕道：“这是浸过盐水的皮鞭，挨过30鞭我就放你们走，如何？”
　　薇燕立刻道：“三十鞭就三十鞭！这期间你不许动怡宁。”
　　迎春笑了笑，将鞭子交给了身旁的家丁。我闭上眼睛，听到了鞭子割裂空气的声音，心不由自主的抽动着。正当这时——“住手！”一声熟悉的怒吼传来。可家丁来不及收手，这一鞭子还是狠狠地抽在了薇燕的脊背上。
　　听到这一声怒喝我便知道云飞来了，薇燕有救了。我睁开双眼，看见云飞迅速夺过皮鞭质问道：“是谁准许你们惩罚我的人了？是谁？”家丁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时用眼睛瞟向迎春，此时迎春的脸色也微微发白。云飞虽然为人严肃不似云扬那般爱玩爱闹，但性子温和，对下人从不摆架子。今天看他发怒的样子，着实让人吃惊。
　　这时云扬赶到我身后，轻轻的将我扶起，让我靠在他的胸膛上，小心翼翼的避开我后背的伤。不用看也知道，我的伤口定是又红又肿血肉模糊，丑陋不堪。云扬紧拧双眉，抬起颤抖的手为我轻柔的拭去额上的汗珠。
　　这时，云飞手握皮鞭怒视迎春，声音低沉冰冷的问道：“私下纠结家丁对婢女乱用私刑，你当这云府里的规矩是你立的吗？说！你今天是打算挨鞭子还是去官府受罚？”
　　迎春脸色瞬时惨白，她刚要张嘴辩驳，就听到大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我这院子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呀？迎春，叫你惩戒两个小小的婢女，给她们点教训，你都做不好，看来我身边的人都不中用了。”她的语气生硬，隐含怒气。
　　正如我所料，大夫人才是真正的主谋。但她为什么生气呢？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她知道了云飞与薇燕的爱慕之情，而她又希望云飞纳迎春为侍妾，加之平日里迎春在大夫人面前好搬弄是非，所以她今天是特意让迎春来折磨薇燕的。可是迎春没料到云飞和云扬会来的这么早，所以本末倒置的先对我下了手，其实她们真正的目标是薇燕啊！想到这，我不禁冷汗连连，神色焦虑。云扬许是感到了我的不安，收紧双臂，更用力的将我环住。
　　“娘！他们做错什么了？下人之间吵架是经常的事，难道每次您都这样处置了吗？”云飞急切地问着大夫人，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大夫人的授意。
　　“吵架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们有偷窃的嫌疑。不惩戒一下还怎么立这园子里的规矩？这些是我让迎春做的，怎么不可以吗？”
　　“那么大娘，咱么云府里也有用铁钩伤人这么一项惩罚吗？我怎么不知道？”云阳狠狠的盯着迎春，恨不得把她盯出个窟窿来。
　　大夫人听罢目光扫向虚弱的我，顿时明白过来。她薄怒的扫了眼迎春，说道：“确实没有这规矩。迎春！你胆子也太打了。自己掌嘴十下。”
　　“等等！大娘，她可是借您的名义作威作福，影响十分恶劣。败坏大娘在这府里的形象不说，若是让爹知道了又难免归罪于您，所以十下太少了。三十下！”云扬笑的灿烂，我却第一次觉得他的笑意里隐藏着嗜血的光芒。看到大夫人的默许，迎春瘫坐在地上。在云扬的坚持下开始了掌嘴的惩罚。
　　而大夫人也不想放过薇燕，坚持一定要罚这三十鞭。云飞想保护薇燕又不能忤逆大夫人，于是沉声道：“娘，我的人犯了错理应由我自己来罚，这三十鞭就由儿子来代劳了。”
　　听到此话，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的看着云飞。只见他执鞭缓缓走向薇燕，他的手在颤抖，每走一步都是如此的艰难。可我却看见薇燕在笑！她对着云飞笑，笑的是那么的了然，那么的柔情似水。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不忍去感受这份沉痛的爱。云飞这样做既给足了大夫人面子又保全了薇燕。可是又有谁能忍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执鞭挥向自己呢？
　　不知过了多久，风驻了，云歇了，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云扬绵长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不敢去看云飞和薇燕，不敢去见证那鲜血淋漓的爱情。我不自觉的往云扬怀里缩了缩，引来他的低头注视。我示意他将头低下，附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我果然和这随云阁八字不合啊。”想起四岁那年，又想想现如今，这个地方确实没留给我什么美好的回忆。
　　云扬一愣，随即轻笑着在我耳边悄声说：“是啊，你命格太硬，这云府上下只有我那云起轩能降得住你，你可愿与我回家？”我抬起迷离的双眸望着他纯净的笑颜，也许他不知道这一个“家”字对我的冲击有多大……云扬笑的很暖很暖，俯首在我的额头印下一吻，抱着我向临风苑一步步走去。至于薇燕，我想云飞会照顾好她的。
　　经过主花园的时候，我恍若听到了子规的啼鸣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