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芳谱》爬山墙的绿爪

23、劫持2

　　学馆申时下学，直到日落西山，月华满天之时，苏涣还没有归家。苏府管家老宋这才发觉不对劲。
　　此时苏家派出去接人的车夫也早回了家，他又派人将车夫叫来，询问之下，车夫也是一脸懵。
　　他道：“小的在楼下等了半晌，没见着人，眼见前面是林府的马车，就以为小姐今日必是坐林府的车，小的便自行回来了。怎么小姐竟没回府？”
　　管家心下疑惑，赶紧派人一面到学馆附近去寻，并嘱咐不可过于声张。一面派人禀告苏老爷，自己则亲自跑到林家去问。
　　当时林怀臻与林灼正陪着祖母在一处吃饭，闻言，林怀臻腾地站起来，满脸惊愕：“你说什么，苏涣不见了？”
　　宋管家一看林家长公子这反应，心里也凉了，忙道：“是啊，小姐一向喜欢乘贵府马车回府，我们去接人的小厮以为她跟往常一样是坐了贵府马车回来，所以，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就回去了，怎么、怎么回事啊？”
　　宋管家显然也慌了。
　　林灼诧异道：“我今日下楼时，叫了她几次，她都说有事要办，不愿跟我们一道走，我以为她又是因为不愿意跟林锦一处，便没有勉强，可是，怎会没回府？……苏涣虽然贪玩，但一向有分寸，万不会这个时辰还不回家。”
　　老太太听说，念了句佛，颤声道：“这么晚了，一个小姑娘家，万一被贼人掠去，可怎么得了啊！”
　　宋管家一听，脸都白了，他原是没想到这层上，只当自家小姐贪玩，误了时辰。听老太太一念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林怀臻又气又急，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公然劫持良家女子，还有没有王法！”
　　林灼也暗暗心惊，纵然她不愿意如此猜测，可逃避毕竟无用。
　　她定了定心神，向苏府管家道：“宋管家，你莫要在此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去通知你家老爷寻人，不可大张旗鼓，多派人手暗暗找寻。我去禀报父亲想办法帮忙。哥哥——”
　　林怀臻没等林灼说完，已经快步跑了回去，“我带几个家丁先去苏涣可能去的地方找！”
　　苏府管家也急忙点头，匆匆去了。
　　苏家早已乱了套，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人。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至夜未归，如果传出去，从此她的名声就毁了。
　　况且还是在这样的士族大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此事传开，即使平安归来，苏涣此生恐怕都摆脱不了闲言碎语的阴影。
　　于是，苏家众人只在暗中派人四处寻找。如此忙活了一夜。
　　到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林怀臻回来了。
　　林灼也只和衣躺着，并未休息，担惊受怕了一夜。此刻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知没有找到人。心下暗暗着急，却没有办法。
　　父亲嘱咐林灼照常去学馆，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此时他派出去的人还在近郊寻找。
　　林怀臻照常送妹妹去上学，回来之后，仍旧出去寻找。
　　他整个人都像骤然沧桑了一样，不过一夜风霜浸染，便胡子拉碴的，憔悴不少，看了，很让人心疼。
　　林灼之所以今日按时来学馆，就是想听一听，这里是否有一些什么线索？
　　她夜里没有休息，精神不大好，上楼时，格外慢了些，林锦在她后面，显然有些不耐烦。
　　她进来时，学馆里比平时似乎要更喧闹一些。
　　两人坐下后。后面有几个男子的议论声传来，有人道：“哎，我说的没错吧？苏涣到现在都没有来上课，可能真的是出事了。”
　　另外一个道：“传闻最近京中有采花大盗，不会是被掠去了吧。”
　　“真的？她也真够倒霉的。这么好的姑娘，倒是便宜了那些淫贼！”
　　又一个道：“也不一定。现在外面据说有造反的。叫什么恒？说不定是因为造反起义，缺乏钱财。想趁机勒索。苏家这么有钱，把她抓去当人质了吧……”
　　几个人交头接耳，在那里猜测不一。
　　林灼听得脸色晦暗，林锦却是对着打开的书册，表情淡淡的，仿佛不关己事。
　　忽然又一个人咦了声道：“我怎么发现今天杜府的小姐也没来嘞？”
　　“你是说杜贞？”
　　“对呀，咦，是的，为什么没来呢？她可是从来不缺席的，不会也被绑架了吧？？”喧闹声更大了。
　　林灼闻言朝自己左前方的位置看去，那里的座位确实空空如也，那位杜府小姐确然也没来。学馆里众人的脸色都有些惶惶然，林卓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若是一般的劫匪，他们劫持上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便已经胆大包天了。现在如果连杜府的小姐也被劫了去，若是同一帮人所为，那么这帮人肯定有一些来历。
　　如果不是同一帮人，只是凑巧，但是也未免太过于巧合。
　　她仔细回想着昨日的情景，除了苏涣在下学时不乐意跟林锦同乘一辆马车，有些小情绪外，一天里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她出门的时候，门口也并无车辆，说明劫持她的马车是在自己走了之后才出现的。
　　她走的时候，杜贞也还没有走，那么杜贞和苏涣被劫持，应该是因为他们俩走的比较晚。那如果自己当时也走的晚，是不是会一起被劫持？
　　还是这些人的目标，就是冲着世家女子而来！那他们有什么目的呢？
　　林灼苦苦思索，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坐在右前方的秦尚宛——云妃的内侄女。
　　前不久，她刚跟林锦一起入学，此刻她正安安静静的坐着。从林灼的方向，只能看到她的一半侧颜，在听到众人的议论时，她眼角眉梢处似乎带着点笑意。不知为何，此刻看来，那淡淡的笑容却有些诡异莫名。
　　林灼不觉皱眉，寒意自心底升起，只觉得此人阴险的很。
　　就连那悄声议论的几人都不免唏嘘叹息，她竟然在得知别人被遭绑架时还能笑的出来！
　　林灼好不容易熬到课上完，学馆里的先生似乎也意识到京中最近不太平，嘱咐大家务必要早一些回去。
　　她感激地朝先生点了点头，看了一下窗户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并没有自家的马车，想必苏涣应该还是没有找到。
　　哥哥此时应该还在着急寻找苏幻的下落。她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湖笔，那是前些天跟苏涣一起在墨香阁中采买的。
　　他看着苏涣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不觉又难过起来。想她如此天真烂漫的性格，被家人宠上了天，如今被贼人掠了，竟不知要受什么苦，不知要遭到什么样的厄运，心里又突突跳了起来，难过极了。
　　她又朝窗外看去，林府的马车已经来了。还是没有哥哥的身影，马车夫一贯是李保发，此时一看到车夫，她心里便定了定。收拾东西走下楼去。
　　车夫看到她出来。垂下头叫了声小姐好。林灼本想向她打听一些事情，想问问哥哥回来了没？
　　但见他一直低垂着头，似乎有些不安。以为他也知道一些苏涣的事情，此地不便多问，于是默然地上了车。
　　马车开始出发。
　　走了许久，林灼在上面坐着，有一些神思恍惚。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下意识里有些不安起来，车帘子飘摇处，似乎看到的街景，并不是她熟悉的景物。
　　她这才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撩开帘子。果然，马车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车子外面一侧是悬崖峭壁。
　　“李师傅，这是什么地方，你要干什么？”她惊恐的看着车夫。
　　李保发此刻脸上的表情其实也不比她好，他说话时甚至带了哭腔：“小姐，对不住了！那伙贼人劫持了我的家人，我的老母亲，还有我的孩子都在他们手里，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听命与他，我对不住你了。”李保发说着。朝马匹背上狠狠抽了一鞭，马车又快速跑了起来。
　　林灼被颠回了车厢里。她挣扎着朝外面大声喊了几声救命，可是荒郊野岭，除了风声在耳边呼啸，并没有一个人。
　　她又想跳车逃走，可是车底下就是悬崖峭壁，她如果跳出去，不死也要残废，但跳车是唯一的办法了，她宁愿死也不能陷入那般境地。
　　于是，她咬着牙，将眼一闭，刚想纵身跳下去，车子却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