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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环形监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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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车厢上空,自动播报从扬声器内传出。
“请您从座位上离开,进入下车等待区域。”
从车窗向外看,可以发现这里与普通站台几乎没有不同,唯一区别就是这里仅有一趟列车,而且全是自动式服务,并没有任何乘务员。
下车后,他们按照地面上箭头所指的方向前进。
“靠,要不是这玩意提醒我到别的地方来了,我还以为在D市呢。”齐麟指着自己的右眼,他的视野中出现个人信息,提醒着他所处环境的非同正常。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到底是以什么状态参加这个改造计划啊。”齐麟抛出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元绒与他对视,指着自己的下半张脸说:“完美的愈合。”随后手指指向右眼,“不需要任何成本的变化。”
“你觉得现在的身体,还是原来的吗?”
齐麟:“那现实世界的我们难道变成植物人了?”
他转着眼珠费劲地想着,想象自己躺在床上毫无意识的样子,胳膊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元绒似乎看起来不太在乎这个问题,他耸了耸肩膀:“谁知道。”
“或许我们只是一堆思维活跃的大脑呢。”他难得说了个冷笑话,可没人笑的出来。
“闭嘴。”夏霖突然开口。
“有人在看。”她将烦躁压抑下来,抿着嘴。
齐麟瞬间噤声。
火车在他们身后开走,元绒朝一等车厢的方向看去,果然林自止没有下车。
说明这个火车设置两种车厢的目的就是为了区分他们。
“欢迎。”原本空无一人的站台突然传出一个人声音。
三人看见有两道身影信步朝他们正面走来。
他们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打着领结,戴着鸮面,露出一双人类的眼睛。
只见这两人彬彬有礼地靠近,却一前一后牵起夏霖和元绒的一只胳膊,在他们手上套了个银色的,冰凉的东西。
齐麟惊了。
这……手铐?
他们犯什么错误了?
但还没等他细想明白,他右手腕一凉,反倒是与元绒锁在一起。
夏霖被另一个人独自带往某处,元绒和齐麟则由另一个山羊头套带走。
“夏霖!你要把她带去哪?”齐麟试图挣脱,不过牵着他们的戴着山羊头套的人力气出奇的大,齐麟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那人强硬地带着他们走,一路上齐麟都想通过戒指与夏霖联系,但在这装扮奇怪的人眼皮底下,他担心会引起注意,所以只能作罢。
直到他们被带到一间房子,门牌写着“检查室”三个字。
齐麟:“……”
这套流程,怎么这么眼熟。他在心里嘀咕着。
果不其然,这个改造计划毫不意外地将他们当做犯人收押了。
走完检查流程,他们的头发都被剪短,换好衣服出来后,两人顶着一模一样的发型大眼瞪小眼。
当他们被带往监牢时,齐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说不出话。
这是一处极其宏大的环形场所,正中央是一座高塔。他从塔底向上看,塔尖由于距离原因变得极小,透明的玻璃反射出森严的冷光。
而环绕塔周围的,则是螺旋式排列的四层高度的无数监狱。齐麟根本无法数清这里有多少监狱,它们都是面朝向高塔排列。从高塔向外看去,可以全方位看清每一处监狱内部。
监狱的门是玻璃的,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见内部结构,以及犯人在做些什么。
齐麟与元绒被分开在两个相邻的监狱中,进去后他们才发现,这里的玻璃门居然是单向的。
也就是说,门外的人可以随时看到他们内部的动向,但内部的人无法得知自己什么时候被看。
所以身处这样一种环境中,他们会不自觉地无时无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这样的看守,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真正意义上的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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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202号,你的房间到了。”身着西服,头戴山羊头套的人,将元绒带入三层的囚房。
元绒在进去之前看了一眼玻璃门旁边的门牌号,P389A16。
齐麟在他左侧隔壁,是P389A15。
进去之后,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而正对着门的左右两侧各摆放着高低床。
一共是四个床位,再靠里是卫生间,卫生间的门有电子锁,看来他们的正常的生理活动也需要受到管制。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
整个房间是全封闭的。
元绒抱着手臂扫视着四个床位,下铺两个床位都是空着的,并且在床板侧面有刻着他们每个人的编号。看来床位是按照个人编号固定的,还有人没到。
“有没有……”
此时他突然发现右侧上铺传来微弱的声音。
但由于那人躺的位置很靠墙,刚好是视觉盲区,他进来时并没有察觉到这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元绒想了想,踩上扶梯去看这个说话的人。
只见不足一米宽的床铺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他盖着被子,可是下半身部位的被子凹陷下去,根本没有肢体支撑柔软的布料。
元绒掀开他的被子,发现他的双腿都被截断了,断面没有被处理,还是裸露状态,森森白骨和断裂的肌肉横截面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
仔细一看,元绒发现这个伤口截面居然在以肉眼无法识别的缓慢速度向躯体方向消退。
“有没有钱!”男人看见元绒查看他的伤势,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元绒的手腕,他用几乎快要爆出的眼珠,眼白因用力而布满血丝,紧紧盯着元绒。
元绒想要收回手,但他低估了男人求生欲望,试了几次都没有顺利将手腕抽出来。
“你先放开我,我们可以商量。”元绒对他说。
男人深呼吸了几次,像是突然很冷一般,开始颤抖起来。
“他们……”
“我想逃。”他似乎遭受了很多折磨,有些语无伦次,“明明差一点就离开了!就差一点!”
元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元绒瞥到男人床板旁边的编号:D005。
他的编号是元绒目前见到过数字最小的。
“我……他们……他们把我拖走,关在一个黑房子里。”
男人努力回想着,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
“然后,我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靠近了,那东西碰到了我的腿。”
“我感到刺骨的疼痛,它……它吃了我的腿!”
“后来,后来我昏了过去,醒过来,就躺在这里。”
男人不停眨着眼,似乎在想着如何劝服元绒帮他。
“但是,那群带头套的人告诉我,我可以花钱治疗我自己。”
“一千积分!”男人朝元绒大喊着:“我借了一千积分,买下了一双腿。一瞬间,我的腿就完好无损全回来了。”
“但是我还不起。”男人身体颤抖着,额头渗出大量冷汗。
“期限只有三天,三天过后,我就看着我的腿一点点消失。”
“他们说,要是我再不还,消失的可不只是腿。”
“你能不能救救我,给我点钱,我一定会还的,一定会还。”
男人急切地说着:“我保证,等我再把腿买回来,我就去下副本,我就挣钱回来,挣积分还给你。”
“你在这里待了几天。”元绒反问他。
“七天,算上今天,正好七天。”男人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元绒。
元绒心里暗自推测着。
这个男人说的话应该不全是假话,任谁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消失都不会无动于衷。但是男人的借钱说辞却难以完全信服。
按他所说,他之前有机会逃跑。这一点元绒就十分怀疑,他们所处的环境明显已经脱离的现实社会。这个男人能够来到这里,说明他通过了测试副本,副本与现实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他不可能不明白。
凭两条腿就能逃离这个地方,属于天方夜谭。
剩下就是时间问题。男人说在这里已经是第七天,那用透支的积分购买腿后,拥有完整腿的他在那三天中做了什么事情?如果他真的想还清积分,为什么没有在那三天如他所说下副本挣积分。
至于“七天”。
元绒是在听到那则新闻后才进入改造计划副本的,按照他这边的时间线,从改造开始到目前,最多不超过35个小时。
看断腿男人双腿消失速度,起码超过35小时才能到这种程度,所以,这个地方不是昨天才开放的。
要么是在不同的测试副本内时间流速不一致,要么就是有人提前于“新闻播报”的时间进入了副本。
“三十一号真的很热啊,对吧。”元绒问。
断腿男人一头雾水:“三十一号……七月吗?不是昨天吗?这里一点都不热啊?”
听后,元绒的心沉了下去。七月三十一号新闻通告改造计划启动,但是这个男人三十一号就已经在这里了,元绒确定了这个改造计划,并不是同步进行的。也就是说,这里还有所谓的“老人”,以后也可能会加入“新人”。
“你通关这么多副本,真的,好厉害啊,一定有,不少收获吧。”
元绒想用崇拜的语气诈出断腿男人话中漏洞,可是他面无表情地说这句话,在外人看来断断续续的,还挺诡异。
“……呃?收获是什么?”断腿男人留下一滴冷汗。
元绒听后挑了下眉毛:“比如奖励、道具?”
“啊,就蹦极后倒是有奖励,好像是……一张车票?”男人努力回想着。
元绒冷冷地看着他,最后一句话攻破:“下一次副本能挣多少积分?”
男人愣住了,他没想到元绒会问这个问题。这下他终于没法解答,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主动下过副本,他又怎么知道能挣积分的副本长什么鬼样子。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一点手上的力度,元绒刚好趁机将手抽回来。
男人看出元绒不会借钱给他,只得愤恨地将被子重新盖好。
元绒跳下扶梯,将男人先放置一旁不理,环视着整个监牢。
这里面积很小,两张对称摆放的床之间只留了一条很窄的过道,窄到无法让两个人并肩通过。
元绒按照编号找到自己的床铺,在男人对面的下铺。
他坐在床上,叠好的被子放在枕头上方,十分整齐。床板很硬,床垫聊胜于无。他伸出手往枕头下摸了一把,触碰到一张纸。
元绒将纸拿出,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字。
废物改造监狱规章
第一条:所有改造者自愿参与改造副本,次数达标即刻释放。
第二条:改造监狱内,所有犯人活动时间为从早上六点至晚上十点,如不进入副本,十点之后必须处于自己房间。
第三条:在监狱内严格遵守规则,禁止一切违规行为出现。
第四条:在监狱内严格按照作息表进行,积极参与劳动学习。
第五条:每晚十点可以在副本集结处选择进入副本,副本内不必遵守监狱规章。
第六条:一切以“改造难度”为标准,人类法律条规不适用于本监狱,改造者被评估为四个等级,由D至A,改造难度依次增加。
第七条:本监狱实行全视监控制度,请自觉规范言行。
第八条:本监狱没有狱警,请自觉遵守规章。
第九条:本监狱每月末进行考核,请自觉保持进步。
第十条:所有人类,都是废物。
元绒将规章完整看完,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条没有移开。
所有人类都是废物。
元绒偏着头想了想,看来制定这个规章的人,或者说“主办方”,对人类的恶意很大。
这样一来……算了……
他将这张规章纸丢在一旁,自己往后一躺,仰面看着上铺的床板。
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先保证自己活下来吧。
元绒摸了摸口袋里的阿福,指下毛茸茸的肚皮平稳地起伏着,它还在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他闭上了眼睛,逐渐放空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