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大殿》齐天大盛

3、相遇二

　　吴曌在船舱内是饿醒的，舱内光线不好，也不知外边是何时辰，她有些后悔昨晚没有好好用膳。过一会儿贼人送来吃食后，吴曌开始后悔在宫中每一顿没有好好用过的膳。那为数不多的馒头被扔在地板上，孩子们一哄而上抢食而空，吴曌还没回过神儿，地上已经只剩点渣子了。

　　少年一手抓着一个馒头，不动声色递给吴曌一个，吴曌接了馒头一口咬下，差点儿当场噎死，忙不迭的抓起身边小几上的水壶灌了两口下去，这才缓过气儿来，虽然不想再吃第二口，但吴曌知道必须要保存体力，她努力而艰难的继续咽着馒头，暗自转着念头“那花绿徐娘说今晚是这少年最后的机会，他今晚会被带走吗？如果不从，真的会被打死吗？”

　　从出事起到现在，吴曌首回感到有些慌乱，这少年真被打死了怎么办，如果他从了又会发生什么，下一个会轮到自己吗？会不会发现自己是女孩儿后觉得没用直接剁碎喂鱼呢？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有所行动。

　　夜幕降临，果然有人来拖走了少年，少年经过吴曌身边时和吴曌有短暂的四目对接，吴曌无声的做了个口型，那少年也不知看到了没，便被拖出了门。

　　门锁咔哒一声又落上了，舱内虽还有十来个孩子，但没有人吭声，一片死寂，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每个人都惊恐万分，不知下一个是否就轮到自己了。

　　“他看到我的口型了吗？他看懂了吗？”吴曌陷入焦虑的等待中。

　　大概到了下半夜，少年被拖了回来，满脸满身都是血，头发原本就脏再加上血块凝结，整个人已然完全看不下眼去，拖他回来的人一路咒骂着要打死这不识好歹的小子，若不是妈妈还是看中他那张脸，说什么百年一遇的好皮相，这小子早被打死无数回了。别的男童顶多打个三两回就服了，这小子都在这船舱里大半年了吧，还是不听话，这次妈妈虽下了狠手但到底没舍得打脸。

　　少年被掼在地上，抽搐着吐了口血沫子，吴曌等那打手出门后，飞快的挪到少年身边，这次她没有避讳舱内其他孩童，将少年扶起靠在壁上，低声急道：“你还好吗？”

　　少年喘息半天没有回话，看来伤的不轻。吴曌自内襟摸出一个鹿皮小囊，从里边倒出两颗蓝色小药丸，一颗塞到自己嘴里飞快咽下，另一颗塞进少年嘴里，顺了顺他的脖颈使他咽下。能被皇女大殿随身携带的药丸，肯定不是普通药丸。果然那少年吃下药丸后喘息的顺畅多了，他软软垂在地上的手臂轻轻碰了碰吴曌，吴曌视线顺过去，少年缓缓张开紧握的手掌，那里边握着一件黑漆漆的物件。此时吴曌的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在他人看来吴曌只是在查看少年的伤情。“出门长廊五十步左拐阶梯再下一层，直行三十步，这一带江水浪大，看命吧”少年微弱的声音低不可闻，但吴曌却字字听的真切。他看见了自己口型，并且看懂了自己的意图。

　　少年张开的手掌中正是吴曌对他说的那两个字“火种！”。

　　所有的船只，最怕的都是火。

　　那层层木质结构想要在江河上成年的飘荡，就必须把防潮和防水做到最好，防潮和防水要做到最好，就必须一层层一遍遍涂上蜡油。是以，船上对灯火管理极其严格，吴曌他们所在的舱底根本不可能留有灯盏烛台，唯一的光源是舱外廊下映入的一点烛光。

　　“你先好好休憩，明天夜里一起走”，吴曌装作查看少年手臂伤势顺手取走火折。

　　“你自己走吧，我动不了”

　　“这药能存精气疗白骨，一起走”，吴曌坚持。

　　“我是贱民，逃了也会再被卖”

　　“不逃会死，一起走”，吴曌停留在少年身边的时间已有些久，为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她简短说完自己的坚持后就侧身躺下休养生息了。

　　离皇女大殿失踪已有四十八个时辰，统管都京守卫的九门提督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愣是没敢回府换套衣服盥洗一下，据说府中亲自来送饭的公子也被提督训了回去，说是不赶紧去找大殿，来送什么饭！找不到大殿全家别想再有脑袋吃饭了！

　　五洲大陆三大国中的楚国和陈国谍报机构也已得了吴国皇女大殿走失的消息，正纷纷启动手段将消息送回本国。

　　这边船舱内少年服下那药丸，经过一日的修养，竟觉得恢复了不少，以往挨了打伤口要化脓会高热，这次不但没发热，伤口愈合的也很快。

　　这一日安然无事，到了夜间，打手们没有再来提人，吴曌等舱内其他人都睡了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一条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塞在门缝处，眼看着火苗渐渐起来后，在舱内四角又点燃几处，并把燃烧着的火从透气孔，门缝扔到廊上。做完这一切，她将火折子装进鹿皮小袋里封上口在自己身上拴好，拉着少年挪到门口处，然后大喊一声“着火了，着火了！”

　　其他孩童从梦中惊醒，一见这光景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其实火势不大，但看着各处都有，比较吓人。廊下很快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这边舱门烧的的差不多剩个架子，孩童们向外逃命，一群人踹倒舱门窜到廊下。来救火的也顾不上看管这些孩子了，救火要紧，毕竟大家的性命都在这一条船上。

　　混乱间，吴曌拉着少年沿着少年所说的路线下到了第三层船沿边，往下一瞧，那江水黑漆漆流的甚急，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目力所及不见岸，竟是在江中心。

　　“会游水吗？”吴曌问。

　　“会，但找不到岸一样会溺死”少年答。

　　吴曌抬头看了眼星空，大概辨认了一下方位，拿出一根麦秸递给少年，道“看见那颗最亮的星了吗，下水后不要发力硬游，将这麦秸叼在嘴里呼吸，我们顺着水流向那颗星星的方位游，到天明时，运气好我们会靠岸，运气不好也会看到岸。”

　　少年接过麦秸，辨认出是舱内草席的材料，依言将麦秸含在嘴里，俩人拉着手下了水。

　　水流比预想中的要湍急，两人下水后立刻被冲散，视线中一片漆黑，吴曌此时顾不上许多凝神含住麦秸，顺着水流游去，待游的离那画舫远到看不清船上灯火时，吴曌放松四肢仰面朝天，借助江水浮力顺流而下。天上明月皎洁，群星闪烁，若不是江水实在寒冷，到确是一番好意境。不知那少年如何了，以他的机灵，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天将蒙蒙亮时，吴曌果然看到了岸，正想着怎么划水靠岸呢，却见岸边有个黑影沿河岸边跑边向自己挥手。吴曌看清是那少年后，忙不迭的双脚用力向岸边游去。

　　待吴曌快要抵达岸边时，少年趟下水去将吴曌拉上岸来，两人此时感到一阵阵劫后余生的疲惫，双双躺到在河岸休息。

　　“没想到你先靠岸了，我还在想如果我先靠岸该怎么找你呢”

　　“你比我轻，体力比我差，一定是我先靠岸，顺着水流应该能发现你”

　　“要是你找不到我怎么办呢”

　　“不知道”

　　一阵风吹来，两人打了个寒战，“走吧，找个地方生火，先把衣服烤干”，吴曌起身对少年说，“这河岸边都是庄稼，往里走不远应该会有村子”。

　　“村里的人也许会捉了我们卖掉”少年起身整理衣衫，他的衣服破烂的有些尴尬，“我就是被村里的人卖掉的，跑出来，再卖掉”。

　　此时第一缕阳光升起，少年背对着太阳，有细细的金色光芒从他脸旁映出，吴曌眯着眼睛盯着少年的脸，半晌没动静。

　　“怎么了？”

　　“你长的确实好看”

　　少年一时有些错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这个。

　　“我那些兄弟们容貌都极佳，但你比他们还要好看”吴曌继续道。

　　少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说“快去找个地方生火吧，但别去村子里，看看有没有荒废的亭庙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