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春寒》lambda

18、乱禁 中中中中

　　介渊问：“你说你对轻功略有心得，十里路，你多久能到？”

　　李容肆不屑：“十里路，最多五分钟。”

　　“那若是携带九十斤的粮草呢？”介渊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像一匹上好的马儿。

　　“九十斤粮草？那快有一个人那么重了。”李容肆想了想，“一路卸力下来，还是五分钟。”

　　李容肆话刚说完，看向介渊时，后者罕见地流露出些情绪，一脸欣慰之色。

　　“上次的事，你是不是应该谢我？”介渊好整以暇地盯着他，补充道：“要是我点破你，你就被玄甲卫的人抓进牢里了。那地方生不如死。”

　　李容肆蹙着眉，疑惑道：“我不是刚刚才把您从河里捞出来吗？”

　　介渊冷笑：“我掉进灞水最多也就是淹死，你要是进了牢里，想死可就难了。”

　　什么歪理......

　　李容肆突然想起老魏曾经跟他说过：长得漂亮的人都藏着一肚子坏水。

　　当时他没有在意，现在咂摸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情不自禁之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身旁传来了介渊的声音：“你点头就是认了。”

　　李容肆轻笑：“说吧，要我怎么谢你？”

　　“带我去个地方。”介渊说。

　　李容肆大惊：“你要我带你私奔？”

　　介渊：“......”

　　“我指路，你走便是。”介渊冷声说道。

　　李容肆意兴阑珊叹气道：“我还以为你会要我教你轻功什么的，就这事啊。”

　　介渊闻声一滞，连忙眉峰一挑道：“我刚打算说这个。”

　　“介大人平日里不是乘轿就是骑马，怎会想起学轻功？”李容肆笑着问道。

　　介渊冷冷地侧眼看着他：“与你无关。”

　　李容肆耸了耸肩，转身低下腰，无奈道：“上来吧。”

　　介渊皱眉，还是骑上了李容肆的背，指了个方向，后者脚踝轻转，身姿如风，一下跃出几丈远，落下时脚尖着地，脚底轻踏地面，自他脚下为圆心，一层气浪环卷出去，带起无数飞尘。

　　他背膀不算宽厚，却结实有力，透过身上的单薄衣衫，介渊能清晰感受到那有力的肌肉线条。

　　介渊问：“不冷？”

　　李容肆从这话里捉出了其他的意味，笑着说：“阁老这是在关心我吗？”

　　介渊闭上嘴不再说话。

　　李容肆架着身上那人的双腿，接连几次飞身后，后者腰带迎风飘扬，在空中散开来阵阵扫打在李容肆的侧腰上。

　　李容肆感受到腰间阵阵作痒，双手往后慢慢退了两寸，用手腕勾住介渊的腿，让其不会从背上滑落，而手指则伸直了向上去够那条散开的腰带。

　　李容肆够了半天没有够到，介渊察觉到了那只在他腿上蹭着动来动去的手，他沉声斥道：“李池鱼，你在干什么！”

　　“阁老腰带开了。”他轻笑道，脸色如常。

　　“别动它就行了。”介渊往下看了一眼，涨红了脸。

　　他们刚飞过那段往皇城方向去的昏暗路段来到民城外，此时两旁的街市灯火通明，若是在这里停下整理，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李容肆“噢”了一声。

　　两人刚从水中出来，身上衣物都湿腻着，肌肤相触，介渊心中有些不自然。

　　冷风萧瑟，身上却又燥又热，他双腿被李容肆托着的位置上酥酥麻麻，带着后者掌心的温热直抵心间。

　　又越过了几条街市，越往城外，灯火就变得愈发萧瑟起来，几条出城的大道上都昏腾腾的，隔着寒雾望去一片蒙暗。

　　刚才一路上都在屋檐上飞转，到了这外城却鲜有高楼。

　　“再往前走出了城，然后朝南就是了。”介渊说道。

　　李容肆点了点头，借着间隙转头问：“阁老，你说......”

　　介渊挑了挑眉，“什么？”

　　“你说咱们是不是小别胜新婚啊？”

　　介渊皱眉：“胡说八道什么？”
　　“砰”的一掌拍在李容肆脑袋上。

　　他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李容肆的腰间的长剑，见身下的人没有拔剑的冲动，才松口气。

　　李容肆像是背后长了眼般，忍俊不禁说：“我又不是什么凶残的响马子。”

　　“来路不明的人，谁知道呢。”介渊淡淡说道。

　　走过了这条街，三大营校场上的营火已经昭然可见，介渊耳边也传来军卒们的嬉闹声。

　　介渊轻声说：“就是这。”

　　李容肆看着不远处的校场，侧首道：“是前面吧？”

　　介渊挣开他的手从他背上跃下，“前面人多。”

　　李容肆“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介渊站在暗处，背对着他，转过身来时腰间一路上散着的流玉腰带已经重新系上了。
　　他向校场那边走去，与李容肆插肩而过时，后者出声说道：“下次我怎么找您？”

　　“怎么？”介渊停步侧身看向他。

　　李容肆笑道：“您不是说要我教你轻功？”

　　“骗你的。”
　　介渊轻叹一声，接着走向三大营的校场。

　　李容肆皱着眉头问道：“堂堂阁老会骗人？”

　　“堂堂阁老还会打人呢，骗你还不好么？少一桩事，咱们也算是两不相欠，就此别过。”介渊淡淡说道。

　　李容肆无语凝噎。

　　寻常欠债还钱，无论是真金白银还是人情，当互不相欠的话说出口时，二人便是完美结局，意味着从今往后，再无干连。

　　“成。”李容肆点头道，狠狠看了那单薄背影一眼。

　　果然是个假正经的！
　　说翻脸就翻脸。

　　...

　　常说的寰京三大营，分别为上军、中军、下军三营，每军各有四大团营，上军营为奋、耀、练、显四团，中军营为取、果、效、鼓四团，而下军营则为立、伸、扬、振四团，每团二万人，合计十二团、二十四万人有余，三大营中只有中军营在城内驻守，其余两大军营都驻扎在京畿道与城外附近，此刻介渊来的正是三大营中的中军营。[1]

　　介渊走入校场时，士卒们都围成大圆，看中间的人们摔跤，谁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场上一人身材高大，两个人都扛他不动，他轻松拎起一名士卒，翻手就将其摔在身后。

　　介渊无心观战，高声喊道：“你们总督大人在吗？”

　　周围的喝彩声和呐喊声戛然而止，那些正在摔跤的人也都停下，所有人都看向他。

　　声音嘈杂，许多人只听到了介渊的声音，却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那高大男子看到介渊时一愣，问道：“寒君大人怎么来三大营了？”

　　介渊认出他来，是副将严沛：“严将军，现在中军营有多少人？”

　　严沛道皱眉道：“清早的时候宫里的陈公公来了一趟，把营里的兵都调出城了，现在这些都是三个月前刚从中州和关秦募的新兵，都是骑兵，由我带着拉练，只有五百人。”

　　“陈公公？哪个陈公公？”介渊有些疑惑。

　　严沛说：“还能有哪个，就是司礼监秉笔陈怀瑾陈公公。”

　　司礼监？

　　司礼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要把中军营的兵调走？

　　眼下介渊来不及想，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严将军，皇城有变，三皇子举兵谋反，现在事态紧急，这五百人可以调动么？”

　　严沛惊讶道：“三皇子？他一个皇子，哪里来的兵？”

　　介渊解释道：“禁军府都卫都御史萧屈和为虎作伥，与他一同叛乱，还有北颓人。”

　　“北颓人？”严沛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这群狗蛮子终于又回来了。”

　　他转过身去，面对着校场上的兵卒们高声喊道：“弟兄们！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然咱们只养了不到一百天，但是现在就用得着你们！”

　　严沛的声音随冷风一同在诺大的校场上回荡。
　　“我们大常没有什么大将军，每次上朝总要受那群软蛋文人的白眼，在朝廷上那是受尽了委屈。他们给皇上上了那么多奏折，不是要扣咱们的口粮，就是要扣咱们的军饷，那军饷才几个子啊？跟他们文官比起来那就是芝麻跟西瓜，但是你们知道这些奏折为什么一个都没起到效果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下文，除了风声就是不远处的马厩中传来的吃草声。

　　“你们都知道，咱们大常一共有七位大学士，四文三武，那是咱们大常的顶梁柱。你们也都知道，那武阶大学士的首揆，是光寒阁大学士，就是因为他，那些奏折才统统变成了废纸，这雨点打不下来是有人为咱们撑着伞！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吗？”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异口同声说出了介渊的名字。

　　介渊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错，你们还算有点良心。就是咱们介渊介阁老，介寒君！不是他在上面为咱们撑腰，咱们早就被那群文人给排挤回老家了！”

　　介渊怎么也没想到严沛会整这么一出，挪着脚就要往后退，却被严沛一把拽到了跟前，他拉着介渊向所有人说道：“现在，介寒君用得着你们，你们说怎么办？”

　　“寒君尽管吩咐！”又是一阵齐声高呼。

　　严沛沉声道：“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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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是明朝前期和后期的三大营制度与景泰帝时期的十二团营制度，做了些许改动，你们可千万别记团营名啊。
　　详见明史卷八十九 志第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