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乱禁 中中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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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皇城建置，守备为重中之重，大常建立时，天下初定，万事待兴，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就不曾大兴土木，而是沿用前朝旧制，依旧定都寰京。
而寰京也确实玄妙，不愧为天下拱卫首要之城，四方八极的山脉地龙延伸出的山水气运无一例外，统统交汇于此，气运相比其他地方要浓郁上不止数倍，常朝立国初期又在城中设立四圣府，统天下城隍庙，后建三十六座功德碑，命佛道两门篆刻诸多在宗门中被视为禁忌的压胜符箓，旨在敕令诸天神佛，比起都曾担任过历朝国都的关秦兆安城与中州崇梁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近人情的帝王意味。
李容肆此刻正与其他人一起斜攀在这座拱卫之城最为宏伟的高大城墙外，缓缓往上爬。
他不时侧头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民城，数十道纵横交错的街市上都挤满了人，雨虽大，却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些寰京的百姓们。
“寰京的年有些不一样呢。”
李容肆看向身旁一丈外的赵彪，后者身似猿猴，双手勾住城墙上青砖石缝后稍一发力便腾起数米，然后稳当地挂在城壁上。
相比起周围这些刚出师门的青涩男女，李容肆与赵彪二人的轻功身法显然熟练太多，在这高达数百米的巍峨城墙上行走如履平地。
“是与中州有所不同，在中州，大伙忙了一年，好不容易歇一歇，这初一到初五啊，都没人开门，忙着串门呢！”赵彪啧啧叹道，“寰京就是好啊，热热闹闹的，不过咱也不稀罕，要我说啊，还是家里更好。”
赵彪边说，边往上又掠了几米：“王爷喜欢这啊，也难免，说到底毕竟这寰京才是王爷的家。”
李容肆一笑置之，将目光放在城中桥上私会的男男女女身上。
他没由来想起一个人。
一个没比他大几岁却世人皆知的人，很倔强，还有点假正经。
李容肆有些吃惊，他游历江湖这么多年，对所有人从来就只是有个单薄印象，至于这印象是好是坏，他从来没用心去记过，萍水相逢就是萍水相逢，不过暂时相聚于江湖，缘起缘灭、乎起乎没罢了，有些人一生注定只能见一次，或许冥冥之中就已经用掉了那次数。
纵马长街时的身影和那与传闻中不符、若有若无的恣意笑容。
李容肆如墨般的眼眸映出火光。
一束烟火顶着雨花升上天空，爆裂开来，晖光照亮半个天边。
李容肆怔怔出神。
爆裂声、雨声、远处街市的喧闹声、呼啸着的风声、身下护城河一泻千里的湍流声，以及那桥上少男少女的嬉笑声。
有那么一二刻，这些声音都通通消失不见，与其说是消失，倒不如说是被他“拒之门外”，顿时天地间寂静无声。
一人重重落下，李容肆与其视线交汇，前者瞳孔微微放大，后者眼神涣散。
只这么一瞬，那人身躯便接着向下坠去。
李容肆不假思索，纵身跃下城壁，随着介渊一起没入了急湍翻涌的护城河中。
上方的墙壁上传来赵彪的喊声，但都随磅礴的水流声淹没在了身后。
李容肆在入水的那一刻摒住呼吸，身子就像是被人大力推甩般被拉扯出去，别提稳住身躯，就是控制四肢都难以做到，整个人只能随波逐流。
他想要调动气机，却发现体内如同一潭死水般寂静，纵使如何引动，那气府都不曾流转半分。
李容肆勉强在水中睁开眼，那人就在不远处，他刚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人的衣袖，整个人却瞬间天翻地覆，被急湍甩出水面而后又重重砸在水中。
护城河水势凶猛，水底暗礁更是不知凡几，李容肆被搅得头晕眼花，他轻功水平已然炉火纯青，当世少有，想要从河里出来自然是不在话下，只是此刻无需自保，而是要在这浩浩汤汤的水里寻人，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常朝对待江湖态度一向强硬，一心想要将这滩在民间运转了千年的池水尽握手中，这才设立起半军半武的拱卫司，用悬赏暗杀、离间贿赂、栽赃陷害等种种手段在江湖中不知道做下了多少骇人听闻的血腥传说，终于是将原本就并不牢固的江湖分离的四分五裂，互相杀伐，此间拱卫司在背地里持续运作，又接连做出几场灭门悬案，一直到真武山那位掌教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的残忍手段，亲自下山擒杀了一位拱卫司的暗桩刺客，后者不久前才刚刚屠了一位在江湖上威望极重的豪侠满门，自此，拱卫司的存在才渐渐浮出水面。
一时间江湖震动，风云骤起，江湖与朝廷彻底决裂，无数人来寰京寻仇，飞跃皇城城墙者更是有数百人之多，其中最出名者当数江湖人称千山剑的狄君则，在他闭关修炼剑意之时，其妻儿及岳父岳母全部惨死于拱卫司之手，出关后他便问剑寰京，险些向世人成功展现匹夫一怒的威力，最终还是被不知名的大内高手拦下，死在了宸宁宫外。
经此一事后，皇城外的护城河便重新修筑，河岸底铺满了镇灵石，此物极为罕见，却有着静气的非凡功能，只需一小块放在屋内，便可让整个屋子里所有人都调用不了体内气机，再高的境界也如同凡人，
据说重修护城河后，不时就有人在护城河的主流河道灞水中捡到尸体，无一例外都是想要闯入皇城复仇的江湖人士，用自己所学的密技过城墙时体内气机失了灵，掉入护城河中被活活淹死。
李容肆趁着被河流推出水面的一瞬，倏地深吸一口气，直直扎入河岸底，身后暗流一涌，他便在水中猛然向前掠了几丈，双手摸索着，终于抓到了个衣角。
他摸索着将那人紧紧抱在怀中，脚在水下一腾，借了水势前冲的劲，侧身掠出水面。
夜色微凝，月光寒凉。
那下了半天的雨也总算是有了结束的迹象。
天边又炸开一朵烟花，李容肆借着火光，看向介渊。
后者墨发垂散，面如凝脂，侧靥被烟火一映平添三分温媚，只是唇色浅淡，如羊脂白玉，毫无血色，双眼垂闭着，眉间微蹙，俨然一副西子捧心的病弱。
寒湿的头发蹭在李容肆的手臂，他脑袋发热，伸出手捏了捏介渊的侧脸，二人刚从河中脱出，肌肤上都覆着层细细的水珠，他这么一捏，竟有些讶异。
饶是介阁老貌冷神清，脸蛋终究也是柔软娇嫩的。
李容肆想起什么，托扶着介渊的手轻掌推出，拍在他的背上，介渊的身躯猛然一震，紧接着便将刚才吸入口鼻的河水给吐了出来，
介渊双眼微启，入眼即是一幅眼熟的盈盈笑意。
他挣开李容肆的手，用手拂额，呼吸紊乱。
介渊怔了半响，这才转身看向李容肆，双目中遮不去的警惕。
月光清寒，映出他眉间的一丝倦色，稍纵即逝。
介渊正色：“你怎么在这？”
李容肆倒也诚实，瞎诌道：“游泳的时候正好看见你掉下来。”
介渊冷笑：“我看是在爬城墙吧，前几天是不是也是这么混进城的？”
“正经人谁爬城墙啊？上次一个人儿来的，走的正门。”
李容肆耸了耸肩，轻拍他的肩膀，被后者闪身躲过。
“别动手动脚的。”
介渊整理着衣袖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么说，这次你是跟很多人一起来的？”
他说着，抬头去看那座城墙，夜色如墨，什么也看不清。
李容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也没多少人。”
也就是二三十人。
“真是胆大包天，上次我就该让你玄甲军把你抓起来！”介渊沉声道，想起了什么，又问：“这次的事跟你也有关系？”
“没有，绝对没有。”李容肆斩钉截铁道。
介渊眯起眼，“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李容肆拍着胸膛响当当说道：“阁老位高权重，所言一定是响当当的大事，李某不过是一介萍飘游子，哪有能耐触及这等天机要事？”
经过那晚的事后，介渊已经对这个连装死都能做得出来的人没有了半点的信任可言，自然也不会相信他当下的鬼话。
介渊从怀中的衣袋里掏出那本平生意，这本破旧的书籍经过了这么一趟江潮翻腾，竟然一点都没有被水浸湿，着实玄妙。
他注意到身旁传来的好奇视线，连忙将书收回，可还是被那人眼尖地捕捉到了那个在油灯下都不一定看得出来的书名：
“平生意？”
介渊问：“你知道？”
李容肆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三教九流都算是江湖的一部分，吕倾出身于道家的白云山，如此响当当的神仙人物，自然在民间是声名远扬，关于她的话本小说和各路传闻更是遍布整个大常的坊间深巷，按理说她就是有一丝一毫可以深究的故事，都会被那些吃这行饭的说书人传的人人皆知。
而这本吕倾本人所撰写的修道心得竟然名声不盛，连李容肆这种江湖上晃荡的人都说没听说过，可见民间对于这些神仙人物情感史的关注度远甚于其他方面。
介渊也不跟他多扯，他还有更要紧的事，已经出了这么个意外耽搁了半天，不知道现在城内是个什么情况。
介嘲与三皇子兵力悬殊，后者更有两位北颓高手的助力，饶是介嘲一柄长.枪多么劲猛，能将安西捅出个天大窟窿来，又有周上后来增援的几百兵马，胜算依旧是不大。
况且，寰京藏龙卧虎，各方势力盘互交错，这一池深水之中不知有多少过江龙、涧中蛟，如果再有其他人插手，那事情就愈发棘手起来。
再者说，北颓人既然决意助三皇子起事，怎么可能只派来两个宗师境？好歹是纵横草原和大漠四百年的庞然大物，更多的底牌都压在了手心底下。
当务之急是赶快去三大营调兵来。
但三大营距皇城足有十多里路[1]，眼下没有马匹，若是有轻功还好，也不过是十几条街道，要是依靠双腿走去，只怕是到了半夜还没有走到。
轻功......
他想着，眼睛不由自主扫向了身旁的李容肆，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不自然道：“介阁老看着我做什么？”
介渊看着他，淡淡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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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里路：差不多就是五公里左右，按照古代城市的规模，这个数很高了
介渊19岁，李容肆为17到18岁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乱禁 中中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