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若妖妖

6、【六】

　　山贼们目视我们离开，不敢追击。

　　三个人两前一后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向芒终于忍耐不住说话了：“丫头。已经走
　　得够远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还不行。”

　　他挣扎了一下，怒道：“你！你是打算反悔？”

　　“不。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什么时候放你走，我说了才算。”

　　“丫头，别逼人太甚。你和那个废物少爷已经安全了，还不快放了我！如果我豁出一条命去，哼，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我的兄弟们也不会放过你！你害了我，他们定会为我报仇。还有……”

　　还真够啰嗦的啊……
　　我利落地收回苗刀，对他说：“好吧，你走吧。”

　　他转过身子，难以置信地盯着我：“你要放我走？”

　　我翻个白眼：“难道养着你不成？”

　　“此话当真？”

　　“当真。”

　　“那我可真就走了。”

　　“快走吧。”

　　他马上与我拉开十步的距离，呵呵假笑道：“讲信用！好！我就瞧得起这样的。丫头，报个万儿？下次见面，大爷我请你喝酒。”

　　我挑挑嘴角：“要我报家门，难道还想报仇么？”

　　他打了哈哈，然后一头钻进身边的一片荆棘丛里不见了。劈里啪啦一顿树枝折断的乱响之后，他的嚎叫声遥遥传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丫头你给我等着！！”

　　周七咂舌道：“那一定很疼。”

　　我看着树枝上挂着的碎布片格格笑了一阵，才整理整理衣物，去找地方过夜。一定得走远些，省的那向芒带人杀回来。

　　刚走了几步，发现那个周七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转过头，问道：“你已经安全了，还跟着我做什么？”

　　“女英雄仁爱救拯，实感成济。”他施礼道：“周七没齿难忘。斗胆请教姑娘芳名，日后必有所报。”

　　听他说话简直比刚才打架还费力！
　　我皱眉问道：“仁爱救拯？成济？什么意思？”

　　他恍然大悟般地拿扇子拍拍脑袋，“抱歉。在下忘了你没读过书。在下的意思是……”

　　他是瞧不起我吗？
　　我心中愤愤，口气也是奇差：“不必解释了。掉了一地书袋，酸死人。行了，我只是顺手救你一救，还给你一碗水的恩惠。现在与你两不相欠。你该哪儿去哪儿去，少跟着我。”

　　“姑娘慢走一步，慢走一步！在下已经在道歉了。”

　　“哦。我听到了。”我冷冷地回应他，脚下非但没停，反倒加了速。

　　他为了不被落下，只好跑动起来。

　　我起了坏心，不紧不慢地调整速度，既不让他跟上，又让他用最大的力气来跑。也就盏茶的功夫，他就气喘吁吁，连滚带爬的了。

　　废物。
　　我暗自嘟囔一句。不过看着他一副狼狈的惨样儿，还拼命的跑，也有些不忍，悄悄放慢了脚步。

　　可半个时辰之后，我根本就是在踱步了。而周七早已没了踪影，只听见整片树林里都是他沉重的喘息声。他还真够倔的，死不服输。

　　好吧，好吧。我的本意只是想甩开他，还没坏到把人活活累死。

　　我用刀砍出一小块空地，拾了枯枝点火。等周七几乎是爬着过来，我已经打到一只肥兔，褪了毛放在火上烤了。

　　周七见了我，长吁了一口气，扑通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不理他，自顾自地烤我的兔子。只一会儿，香喷喷的肉味就飘散开来。
　　已经一天没吃东西的周七闻到味道，瞪着兔子两眼发直。

　　我心中暗笑。看他挨了饿，还有没有力气满嘴胡柴!

　　烤的焦黄的兔子油汪汪的，我用小刀割下一块大腿肉，又取出包裹里的盐袋子，拿肉蘸着盐吃。

　　他看我吃得香甜，忍不住凑了过来，伸手撕兔子后腿。

　　我就等着这个呢！“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双目圆瞪，呵斥道：“想吃东西，自己去找！”

　　他通红了脸皮，讪讪道：“我可以付银子给你。”

　　啊呀。说话总算不再酸了。这样不是很好吗？记得今天听见，他跟递给我水碗的老谢说话也很随便的。果然只是欠教训。

　　我瞟他一眼，问道：“你有银子吗？”

　　他的脸红得要冒烟：“我。。少爷我的银子都被山贼搜走了。不过，我会还你的。等我与家人联系上，付给你双倍！”

　　“我才不稀罕你的银子。”我吃干净手中的肉，又切下一块，下刀的地方正是刚刚他相中的兔子腿。“你还是去树林里看看，还有没有兔子让你抓吧。”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少爷我从来没抓过兔子……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我哼了声不理他。

　　他看着越来越少的肉，一咬牙，真的自己找兔子去了。他也没敢走远，只在周围五丈之内走了一圈。然后空着手，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我已经吃饱了，将剩下的骨肉一股脑儿的挖坑埋掉，在火堆边和衣而卧。

　　他看看我，躺倒在火堆的另一边，气哼哼地嘟囔一阵睡着了。

　　半夜里，我猛然惊醒，感觉有人在靠近。是周七？他要干什么？我鱼跃而起，电光火石之间用拔刀指向他。火光中，我清楚的看见他圆睁的眼睛里载满恐惧。
　　哼。怕我杀了他吗？
　　我不说话，只冷漠地举着刀。

　　他的眼睛动了动，恢复了神采，哆嗦着说道：“女侠。有，有狼……”

　　我看看四周黑黝黝的林子，果然有十几双莹绿色的幽光忽隐忽现。
　　狼群感觉到我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杀气，不安地骚动着。头狼嗷呜一声嚎叫，引起狼群的附和，声音由近及远地传去，不一会儿就是满山遍野的狼嚎声，回音一般。等声音停止，所有莹绿色的眼睛倏忽而去，眨眼不见了踪影。

　　我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把刀向前一伸，按住周七的鼻子尖，缓缓说道：“记住。我的刀，从不离身。尤其是睡觉的时候。所以，不要靠近我！”

　　他的额头见了汗，身子极力后仰躲开明晃晃的刀尖，急促道：“好。我知道了，你快把刀放下！”

　　我点头：“希望你牢牢记住。”收刀回鞘，我打了哈欠：“只要有火烧着，狼就不敢过来。困了。别再吵我。”

　　我躺回原位，将刀压在身下继续睡。

　　他向后挪了挪，离我远了一些，抱着肚子缩在地上，看看篝火，却是不敢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