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上）》二柒拾肆

34、发狂的野兽

　　“啊！”
　　被阴影扑倒在地的瞬间，乔奕口中溢出一声惨叫，脖颈传来噬咬般的剧痛。
　　温热的血源源不断地涌溅出来，那人还在用力，牙齿一寸寸深入。
　　柔软的金发垂荡下来，遮住了乔奕微微放大的瞳孔。
　　他毫不怀疑对方下一秒就能咬断自己的脖子，侧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恐惧铺天盖地而来，甚至盖过了□□上的痛感。
　　“吉，吉尔……”乔奕哆嗦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失血的嘴唇纸一样惨白。
　　第一次，如此贴近死亡，可他甚至都不敢去用余光去看那人，不敢挣扎，不敢将咬着自己脖子的野兽和吉尔的脸等同起来。
　　他在发抖，冷得仿佛身体里的血液结成了冰……
　　听到乔奕的声音，男人伏在他背上的身体陡然僵硬了，伴随着喉中发出嘶哑的“嗬嗬”声。慢慢地，他松了口，转而伸出舌头一下下舔着猎物伤处渗出的血，喉结滚动，吞咽不及。
　　极近的距离，乔奕能嗅到身后那人浓重的哨兵信息素味道，透着绝望的，腐烂的气息……
　　乔奕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在喝自己的血……
　　吉尔在喝自己的血！！！
　　不，他不是吉尔，乔奕抱着头喃喃，身体被翻转过来，视线里男人暗绿色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沉沉的灰雾，本该俊美的五官透着死气和嗜虐。
　　男人凑近乔奕的脸，似乎无意识的张了张嘴：
　　“嗬嗬……饿……”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乔奕伸出手，忍着胃部的痉挛摸上了吉尔金发，视线模糊一片。
　　“是我，吉尔！清醒点！”
　　手指被抓住，食指第二关节处猛地传来钻心的疼痛，乔奕几乎能听见对方牙齿咬断自己骨节时发出的咔咔声。剧痛令他两眼发黑，却仍然能依稀看到吉尔咀嚼和吞咽的动作，于是再也控制不住，偏过头剧烈呕吐起来。
　　吉尔俯身抱着他，脸埋进他的脖子深深地嗅着，嘴里不停地分泌涎液。
　　“饿……”
　　乔奕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一个念头鲜明地涌现在脑海：我完了……
　　吉尔每一次小心翼翼的触碰，都像刀子一样剐过乔奕的皮肤，好像下一秒对方就会突然下口，狠狠咬断自己的脖子，吞咽自己的血肉。
　　“饿……嗬嗬……”
　　他第二次说。
　　乔奕能感觉对方柔软滚烫的嘴唇在自己的颈窝处逡巡，呼吸粗重，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两人维持这姿势过了十几秒，对乔奕而言，却漫长得仿佛一辈子。
　　紧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
　　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他的脸上……一滴、两滴、黏稠的、血腥的，乔奕猛地睁开了眼，待瞧清吉尔的动作，瞬间全身血液涌进了脑子里，几乎晕厥过去。
　　吉尔左臂被自己生生咬下了一大块，伤口深可见骨，断裂的筋脉和血红色肌肉狰狞地外翻着，同时两眼死死盯着乔奕，掩不住其中的饥渴和贪婪。吉尔囫囵地咀嚼吞咽嘴里肉块，从他口中溢出的血一滴滴溅落在乔奕脸上。
　　乔奕勉强压抑住那股强烈的呕吐感，下一秒疯了似的用手指去抠他的嘴，甚至深入吉尔的咽喉。
　　吉尔没想到一直乖顺的猎物会有这种举动，一时间懵了，直到被乔奕抠挖着呕出嘴里的食物才察觉到了威胁。他抬手扣住了乔奕腕部，将其整个人死死钉在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状态极度不稳定。
　　乔奕面如死灰，茫然地望着压在身上的男人。
　　警惕地盯了他几秒，吉尔缓缓低下头将嘴唇凑上了自己的左臂，露出白森森的牙。
　　乔奕再度暴起，一拳揍在吉尔脸上，又翻身骑到他身上用掌心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即使毫无痛觉，猎物三番两次打扰他进食的举动也彻底激怒了吉尔。
　　“呃呃！”
　　他低吼着抱住这具散发着诱人肉香的躯体，撕开碍事的衣服在其胸口狠狠咬了一口，见血，却没掉肉。
　　说不清楚为什么，吉尔并没有像对待其他猎物一样啃噬身下这个，只是温柔地□□乔奕的伤口，吮吸伤处香甜的血液。
　　男人伴随着喉结滚动的吞咽声传入乔奕耳膜，放大、再放大……
　　乔奕脱力地躺在地上，身体越来越冷。他想呐喊，可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发不出一丝声音，胀痛的眼睛里也流不出眼泪。
　　记忆里那个黏人的小孩，
　　被他们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怪物。
　　……
　　脑袋里嗡地炸开一团白光，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屏障外那个扭曲的人影越发清晰。乔奕眼睛里像是有火光在燃烧，翻腾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愤怒和决绝，冰冷的杀意如洪流在四肢百骸中泛滥开来。
　　“拉姆尔！”
　　银色翼龙得到召唤，立刻精神图景中钻了出来，庞大的身躯撑裂了附有强大电流的透明屏障，就这么将锁着乔奕和吉尔的牢笼轻易攻破了。
　　然而强悍的精神体并没有第一时间按照乔奕的指令杀了梅森，而是本能地转过身，将锋利的爪子对准了吉尔。
　　这正是乔奕所担心的，从自己受到袭击就开始疯狂叫嚣的精神体，对上同样失去理智的吉尔，也许只会将这场面弄得更糟……
　　果然，一人一兽对峙片刻后，就这么无视乔奕打了起来。乔奕头痛欲裂，余光瞥见碎裂的屏障外陡然变色转身欲逃的梅森，立马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从一见面开始，乔奕就觉得梅森很怪，他身上虽然散发着哨兵的信息素，但并不纯净，有点像劣质的模拟哨兵气味儿香水，而且交手后，对方也确实也没有表现出属于哨兵的强大力量和五感。
　　跟着索罗不少日子，乔奕有着较为丰富近身搏斗经验，自然知道怎样快速有效地制服敌人。
　　倒是梅森，见只有他一人追了出来，身上又落了不少伤，便有些轻敌。没过几招就被身手敏捷的乔奕绕到了身后，乔奕一个手刀重击了梅森的劲动脉，对方眼前一黑“噗通”跪倒在了地上。
　　半晌没有动静。
　　乔奕面露狐疑之色，蹲下身将一只手搭在了梅森肩上，正欲将他翻过来瞧瞧究竟，猛不防一股大力掀翻了自己。
　　利刃闪着寒光直直刺了下来，乔奕屏住呼吸迅速抬手去挡，奈何另一只手被狡猾的梅森压在了膝盖之下，断指部位涌上来回刻意碾压的强烈痛楚。
　　即使咬紧牙关，力气还是从虚弱的身体里一点点抽走，而梅森狠毒之色不减，刀子对准乔奕的眼球一寸寸刺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梅森意外地发出一声惨厉的哀嚎，他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从乔奕身上爬开，满目惊惧之色，像是骇到了极点。
　　梅森背后是浑身是血的吉尔，赤裸精悍的身体上满是深深浅浅的划伤，皮肉绽开叫人不忍直视。拉姆尔也颠颠地滚了过来，方才光顾着教训吉尔，连主人身处险境都未察觉，自知有愧。这会儿见乔奕面色青白地望着自己，耷拉着脑袋悄悄藏起了血淋淋的锐利爪子。
　　“我的，嗬嗬，我的……”
　　吉尔紧张地将乔奕抱进怀里，嘴唇贴着他的脖子一遍遍低喃。
　　乔奕一抹脸，水沾了满手，也不知是汗还是泪。他呆呆地任由吉尔抱着，直到某刻猛地惊醒，捡起梅森掉落的匕首，哆嗦着将身上的衣服割裂成一片片布条。
　　就在他将这简易绷带缠上吉尔的伤口之际，角落里的梅森却像个疯子一样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乔奕转过头。
　　吉尔的注意力也被梅森所吸引，眼中射出幽幽的光，同时喉结滚动。
　　这幅模样落在梅森眼中，不亚于见了地狱里吃人的恶鬼，额前冷汗直下，哆嗦道，“你居然担心他会死亡？这个实验品在转换的时候发生过变异，细胞再生速度非常快。”
　　“什么意思？”
　　梅森狞笑，“我们谁也逃不掉，两年多来，研究所被他咬死的研究员不下十个，没有人送食物，你猜他怎么活下来的？”
　　乔奕死死瞪着他，嘴唇泛白说不出一句话。
　　“哈哈哈！他饿到最后，居然吃自己的肉！反正能再生不是吗？哈哈哈……”
　　“闭嘴！闭嘴！”
　　乔奕目眦俱裂，挣脱吉尔爬过去死死掐住了梅森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王八蛋！”
　　梅森两眼翻白，由于窒息双手痛苦地抓挠着。
　　吉尔动了。
　　他如猎豹般迅速扑了上去，张嘴在梅森大腿上咬下了一块肉。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吞咽下去，而是咬在嘴里凑到了乔奕唇边。
　　乔奕胃部一阵痉挛，干呕着从吉尔嘴里掏出了那块肉，同时注意到他曾被咬伤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
　　梅森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完全不顾大腿上的伤口，“救我！别让他吃我，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乔奕呼吸一滞，感觉死寂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是，是哨兵转化剂和个人体质不相容的问题，他，没死……是个特例，我研究了两年，已经有眉目了，”梅森艰难地断续道，“你如果，杀了我，他就永远只能是这个模样了！”
　　乔奕冷笑：“你觉得他会听我的话？”
　　梅森说，“至少这么长的时间内，他没有主动攻击你，况且他这个样子，你也不愿意看到吧！”
　　他话没说完，头发就被吉尔一把薅住了，男人粗鲁地将他拖到面前，目标是梅森的脖子。
　　这次，乔奕下意识伸手挡在了梅森脖子前，当然不是为了救梅森，而是不想看到吉尔野兽般的行径。和预料的不同，手臂并没有传来撕咬的痛感，而是柔软的舔舐。
　　睁开眼，看到吉尔鲜红的舌头在自己的手腕上游移，乔奕顿时松了一口气，手指头碰了碰他的脸。
　　……应该，是记得自己的吧。
　　“知道么？我们那儿有种刑罚叫【凌迟】，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下，以前我觉得很残忍，现在，”乔奕起身，执起梅森之前掉落的匕首，“我想试试。”
　　梅森的脸白得像纸，“你这个疯子！”
　　乔奕手起刀落，在梅森的惨叫声中割上了他左臂，空气像是浸透了血腥味儿的海绵，乔奕拼着嘴里咬出了血才没有手软。
　　“你猜多少刀才会让你失去意识？”
　　冰冷的刀尖，黏稠的血液一滴滴溅到地上。
　　梅森身下湿透了一块，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别杀我，别杀我……”
　　“你方才说吉尔是个特例，没死，那你怎么解释自己身上这股味道？”乔奕冷笑，“你有哨兵的味道，但我敢肯定你原本并不是。”
　　“我只服用了一点点改良后的转化剂，对身体影响不大，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有用的，别杀我！”
　　“之前的实验者大概在转化后多久死亡？”
　　“一个月，左、左右。”
　　乔奕思忖几秒，返回了之前的关押吉尔的研究室，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果然找到了残留的药剂瓶，于是捏着梅森的下巴强硬地给他灌了进去。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能活下来，我自然会来找你；如果死了，就等着下地狱去给那些无辜的冤魂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