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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遥远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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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站在樱花树下,眯着眼睛看阳光下的樱花如雪屑般飘扬。冰极国的阳光毫不刺眼,只是闪着眩光柔柔地落下,如轻纱,如空气,如湖水,变幻着色彩。虽然这样,雪花还是不忘将寒冷带到这个极北的国家,把人将沉浸在阳光里的美梦拉出来。
我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现在是我守护的公主,她合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勾住几片雪花,白如雪的手指在琴上轻盈地跳动,如雪白的蝴蝶在琴上翩翩起舞。
如泉水般的音乐,散发着温暖的水蒸汽,树上的小鸟快活地合唱,让人忘记雪的寒冷。
“公主的心情似乎很好。”我礼貌地询问,她真的不像那个在湖边焚琴,饱含泪水的那个悲伤的少女。
“嗯。”她轻轻地回答,桃红色的嘴唇浅浅翘起,我的心不禁加快了节奏,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滚烫。
“怎么了?”她微微皱着眉头,有点担心。
“没什么……,是啊,天气好像又转寒了,臣先拿件狐裘衣给您披上。”我连忙转换话题,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脸,我那奇怪发红的脸。于是急急忙忙地前往璃清宫。
琴声停下,好像从来就不存在过一样,泪水润湿了她的眼睛。
我独自走在铺满白雪的小径上,深深的积雪如沙漠上的流沙一般永不消失,小径两旁的树上挂着嫩芽,绿绿的如绒毛般藏在雪上。
我紧握拳头往树干一击,雪变得稠密起来。
“你没资格对你的主人这么不礼貌,要知道你是她的钦点的骑士,她是你应尽忠的主人,保护主人才是骑士之道,而你……”我在心里反复责备自己,企图让自己的感情麻木。
“但是……”我颤抖着开口,似乎努力反驳。
但是……
走在璃清宫里的走廊,涣散着眼神只是看到回廊上的壁画如走马灯般掠过。我收拾好心情,保持着平稳的步伐,这样我就因为我的掩饰而感到安心。
“那个……”身后是娇弱羞涩的声音,我转过身,冷峻的面容把身后的一个宫女吓得紧张后退几步。
“啊,对不起,大人。”她赶紧低下头,为她的失礼道歉。
“什么事。”我冷冷地问。
“这个请你收下。”她双手呈上一副刺绣,然后红着脸走离开,我还看到她嘴角挂着一丝天真的微笑。
我打开一看,一朵灿烂的红玫瑰映入眼前。
(2)
我泡在热水中,水蒸气在灯光中袅袅上升,金丝台上的香炉燃烧起熏香,直达我的每一丝神经。
我闭上眼睛,想起出生时,结了冰的湖面,母亲身上的一滩血,父王发簪上的母亲的血,无知的我,在香气中幻化成影像,折磨着我。我拨弄着水,似乎想抓住什么。
“帮我拿衣服,我最忠实的骑士。”我看了看驻守在门外的影子,吩咐下来。薄薄的风屏把我和他分开,虽然只是几米,却遥远得如长江横跨。
“是。”他沉重的声音有点犹豫,我知道这种一般是由宫女来做,但是我现在就想让他做,作为今天的惩罚。他和另外一个人影耳语几句,我很在意。
他的影子在风屏上逐渐放大,他把衣服放在屏风上,恭敬地站在一边:“我刚才吩咐彤桉过来伺候你更衣了,公主您也不要沐浴过久,小心着凉。”
还是标准式的尽忠,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为我的骑士吗?”
“……”
“我是以为你和其他人不同,不会说同样厌烦的话,我只是想听你最真实的话,就好像平常人家谈那样。”
“臣惶恐。”他赶紧单膝下跪,剑鞘笔直抵住地面。
我站起来,温热的水珠散发着水蒸气,我的眼睛上蒙上一层白雾,我努力握住拳头,努力地控制好情绪,切换成公主固有的尊严。
“骑士,你的名字是什么?”
“臣的名字叫泷铠。”
我穿好衣服,走进一如既往冷清的大厅,紫烟袅袅,想起飘进鼻息,让人感到舒适。
只见门外是急促的绣花鞋的声音,彤桉小碎步地跑进大厅,双膝下跪:“公主殿下,六王子殿下硬闯璃清宫,奴婢怎么拦也烂不住。”
“让他进来。”
不久,鲁卡走了进来,眉毛笔挺如剑直插入两额边的刘海,那深邃如海的蓝眼睛不羁地看着我,银白色呆着浅蓝的头发整齐地披在他的肩上。他就是这样傲慢,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拥有。
“堂堂麒麟国的六王子闯进璃清宫有何贵干?”我冷冷地转过身,不想看他的脸。旁边的彤桉不安地低着头,目光紧张地在鲁卡和我身上游离,大概是怕我的不得体惹他生气吧。
这个来到冰极国不够五天的异国人,早就成为皇宫中的一大话题,先不说他刚进宫是就大声挑战朝廷上的上级巫师,魔法使,单单他的外貌就是宫女们谈论的对象。
“我是邀请公主您赏月的。”他把手伸出,礼貌得如优雅的绅士。
“公主,请允许臣跟随。”旁边的泷铠迅速单膝下跪,双手握住剑鞘。
突然周围的温度变得寒冷,我隐隐感到一股杀气。
“我邀请的是公主,不是你。”鲁卡如冰山寒冷的语气让我的全身麻痹。
“不用了,泷铠,你退下。”我瞪着鲁卡的眼睛,向旁跪着的泷铠挥挥手。一瞬间,鲁卡双眉微蹙,嘴唇紧闭,冷酷的眼神似乎把空气也冻结起来。这个人,很危险。
我伸出手,放在鲁卡的宽大的手掌心里:“走吧,六王子殿下。”
(3)
“不要走,不要跟他走。”泷铠在睡梦中挣扎,豆粒般大的冷汗湿润他额前的金色刘海。仞抹了抹他头上的汗,忧心忡忡地说:“记起来了?”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手指间紧掐着:“那痛苦的记忆,不要也罢。不然,你会崩溃的。我不想再失去了!”
泷铠半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仞的面容,他摸索着,抓住仞的手臂,近乎乞求地说:“刚才我很伤心,就好像被千刀万剐,我想亲口对那个女孩说‘不要走’,仞,你是知道的,你是最好的管家,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她也是谁,仞,你帮帮我,帮帮我……”他变得语无伦次,苍白色的手上冒着青筋,汗水濡湿了他紫色的双眸。
“即使是一段惨不忍睹的记忆,你也要?”仞压低快要颤抖的声音。
“嗯。”泷铠坚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