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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离家X喜好X寄信 ...


  •   “感受恩典,聆听真理。”

      “伟大的圣眷…高贵的升华……”

      ……晨曦酒庄的早晨,会比蒙德城稍微冷一点。

      露水在葡萄藤上汇凝成珠,随着重力缓缓滴落,我轻车熟路地从酒庄溜出,来到先前发现的小坡,却意外地在风里打了个哆嗦,暴露了行踪——于是那些受惊的风晶蝶纷纷掀起翅膀,向高处飞去。

      顾不得太多,我爬上树的顶端,从更高处跃下 ,把到手的晶核揣进兜里。酒庄里也有晶蝶,但我怕弄坏迪卢克先生的葡萄,因此只能舍近求远。

      回去时正好撞见了爱德琳,她也起得很早,正在给新来的女仆下指令。

      “衲荼斯小姐?”海莉有些诧异地看我:“您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比出的噤声手势停在原地,在爱德琳转头看我之前,我挺直腰板,装作无事发生。

      ……本来还想偷偷回房间的。

      “衲荼斯小姐?”

      “没什么,”在爱德琳说出她的关心前,我抢答,“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顿了顿,我又有点心虚地补充道:“房间可能被我弄得有点乱……麻烦您了。”

      以前也有睡不好的时候——在我刚刚和凯亚建立起信任的那个时期,如果是在前半夜,我会去敲凯亚的门,嘴上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蹩脚的提瓦特通用语单词,然后拉着他的睡衣袖子不撒手。

      如果是在大家都已经睡着的深夜,我就会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悄悄爬到凯亚的床上去,借着他的胳膊枕入梦乡。

      但等我再大一点,我就不这么做了,因为凯亚他睡不着。

      我能在他身边睡得很安稳,但他不行。只要和别的活物呆在一张床上,凯亚就不可能进入梦乡。

      有次整整一个月我都没能睡好,又不敢告诉凯亚实况,我总觉得被他调笑是很丢人的,所以那几天天天都等到后半夜,看着钟表估算凯亚睡着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带上我的枕头向凯亚的房间进军。

      ……然后我就有幸见证了凯亚日益憔悴的脸庞和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巴巴托斯大人在上,那比罗莎莉亚女士的还糟糕。

      再后来我和父亲达成了默认的共识,我睡不着的时候,就带着我的枕头和被子进他房间打地铺,只要不躺在一张床上,父亲还是能睡着的;离门近一点的地方,或者说尽可能在离他越远的地方入睡,凯亚的睡眠质量越不容易受到影响。当然第二天早晨我需要起得比父亲早一点,把东西带回自己的房间。

      父亲负责装聋作哑,当一切无事发生——凯亚如果不当作无事发生,那么又羞又恼的我下次会爬到他的床上,抱着他的胳膊让他失眠到我睡醒(这视他调笑我的程度而定,我不总是这么幼稚)。

      昨天晚上我从睡梦中醒来,神智还不太清醒,晕乎乎地抱起比以前大了两三倍的枕头,下意识地扯着被子往门口走,想回到凯亚那儿去。

      结果就结结实实地从床上摔到了地板上。

      地毯很厚,我精致的脸蛋没有受到什么过分的摧残,可场面实在难堪——床头柜上的花瓶和小灯笼掉在地上,花瓶没碎,但流出的水淋湿了灯笼和地毯,被子也不幸中招——我花了好大一阵功夫都没把它们变回原样。

      干了坏事自然是睡不着的,我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出去找了凯亚。

      本以为这么晚了,迪卢克先生应该睡了,可关灯出来没多久,我就听见了从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完全看不出来,那么稳重靠谱的迪卢克先生居然熬到这么晚才睡觉。

      他鬼魅般的身影吓得我差点从窗户那跳下去,幸好我一个激灵,反身躲进了父亲的房间。

      然后我发现凯亚不在他的房间里。

      ……哈,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完蛋了。

      *

      “没关系,”爱德琳小姐相当温和地同我说,“您中午需要多睡一会吗?”

      “不、今天不用了,我还需要再去一趟蒙德城……上次有事情没能做完。”

      “是吗,那路上小心,请务必注意安全。”

      我和凯亚坐了同一辆车,他在车里翘着腿,嘴里叼着半块饼干,手上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情报资料,乍一眼真看不出他是在快乐摸鱼还是在勤恳加班——瞧见我上来了,父亲还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昨天不是去过了吗?”

      “有事情没做完。”我说。

      骑士团的工作是调休的,凯亚的假期完全由他自己决定,他以前几乎从不给自己放假,但依旧每天都过的很轻松,最近一段时间倒是请的多。我不知道他都在做些什么,凯亚也不可能告诉我,不过正好顺路,我就把昨天遇到的事都向他汇报了。

      我坐在马车上说,凯亚转着笔听,他偶尔会用笔在那些资料上留下一些记号——指挥官与士兵,也可以理解成,共犯,我私底下认为这是我和凯亚之间最长久也是最稳定的关系。

      比亲情更坚强,比交易更温暖,与一切相比都显得更加牢靠,令人安心。

      “衲荼斯,”凯亚以平常的、我熟悉的语调命令我,“把玛格丽特女士的话再复述一遍。”

      “……因为那两位愚人众大人的口无遮拦,诺玛女士得知了宁先生又喝得烂醉的事实,在柳德米拉女士的煽风点火之下,那对夫妻大吵了一架,给周围的市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困扰?”

      “民众希望骑士团能管控愚人众的行为——作为邻国的外交使团,他们有些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呵。”

      父亲仍旧转着他手中的笔,这个视角下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脸上毫无变化的笑容。

      没有变化,父亲这次…站在愚人众这边?

      这实在是稀罕事,要知道以前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蒙德人先做错事的,父亲的选择也是毫不犹豫地护短——合理而稍显亲呢的交往方式,加上一点小小的利益牵扯,对凯亚来说,解决一个问题并不需要多么强大的武力。

      父亲……凯亚是非常矛盾的人,我清楚这个,因此他每一处固执情绪的变化都下意识地令我提心吊胆:

      最近的风向变得很急、他请假的时间变多了、迪卢克先生与晨曦酒庄——哪一个是祸因?

      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看向马车的窗外,翠绿草地上的黄粉蝴蝶交错而飞,蓝绿色的薄荷高高挺立,远处甚至能依稀看见一点草史莱姆的花苞,我又没来由地想起昨天那些奇怪的丘丘人。

      是他们吗?

      “说到喝酒啊……”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凯亚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些许轻笑,饶有兴致地转头看我:“衲荼斯喜欢宁吗?”

      他的手摸上我发间的塞西莉亚。

      我一愣,随即几乎是秒答:“不,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酒,也不太喜欢爱喝酒的男人——也许是我打心里觉得男人醉醺醺的、大着舌头甚至忘情地耍起酒疯的样子令人生不起好感。

      顺带一提,葡萄汁我也不喜欢。倘若要我在酒和葡萄汁中选一个最讨厌的饮料,我一定选葡萄汁。因为我还没有到喝酒的年纪,现在是不会有人强迫我喝酒的,但葡萄汁不同,凯亚和其他人都会给我买葡萄汁。

      要么齁甜,要么苦酸,要么又酸又甜,一天24小时同样的商家同样的杯子能卖出72种不同的口味,这玩意不仅对我可怜的味蕾进行了残酷而毫无人道的残害,还给我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这里要点名批评凯亚,他自己明明就不喜欢喝,还偏要专门买来给我喝——并且显而易见地以我喝完的表情为乐。我觉得这种行为是很不耻的,但「我觉得」没有用,这阻止不了凯亚的所作所为。天也向来不遂人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觉得我喜欢喝葡萄汁了。

      至于以后是更讨厌酒还是更讨厌葡萄汁……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真诚地希望我长大的时候,蒙德的酒业已经被迪奥娜小姐毁掉了。

      虽然这明显不太可能。

      一片阴影笼罩了我,我向后倒了倒,凯亚便俯身过来把窗帘拉下。顺路的马夫被父亲好言请下了车回家休假,随后马车弯道超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接下来的整个路程都伴随着颠簸、眩晕、晃动与沉默。

      ……万幸的是,在我因为无法忍受这种折磨而向父亲开口前,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柔和的风拂过车身,元素在大气中流动,些许的花香轻轻地从窗帘里绕出,来到我身边,若隐若现的团雀的叫声似乎也回响在耳侧——蒙德城的郊外,应当是从低语森林进城的那条小路。

      车速再度减慢,大约又过了一二十分钟,在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里我听见霍夫曼的敬礼声,看来今天轮到他守城门。

      特殊时期马车不得进城,只能向阴凉处绕道,即使是凯亚也不能违背规矩,我扶着车内的椅子站稳,准备下车。

      不带留恋地同父亲挥手告别,我奔向寄信的邮局。只是不知为何,挥手告别时似乎看见了凯亚后知后觉的、懊恼又有些愧疚的神态——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我想。

      想要让凯亚的脸上同时出现货真价实的懊恼、后知后觉、愧疚还有心虚,啊哈,这比暗夜英雄突然出现然后摸我的头把我当成女儿还假。

      ……呃,仔细想想其实两个都挺假的。

      不知道迪卢克先生介不介意我把信的地址改成晨曦酒庄,关系还没有开始亲密就想要索取——这多少让我觉得有些难为情,所以我没有改信的地址。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管凯亚叫父亲,那么如果以后迪卢克先生和我的关系亲密起来,我该叫他什么?

      他(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凯亚的伴侣,叫他叔叔有点伤人,那么义父?爸爸?还是说……继父?

      我叹口气,不明白我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思考这种深奥的问题,只好加快地前往邮局,邮局的幕后老板是个璃月人,也许是因为跨地区来往的信件璃月人使用的最多?反正邮局十有八九都是璃月人承包的。

      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人们寄出去的信件,必须先送到璃月郊外的中转站分拣。自己跑腿当天下午就能到的东西,信寄到时已经过了两三天了。

      我先前有说过我希望全世界的小孩都没有凯亚这种爸爸吧?

      他总是拿这种理由敷衍我跑腿,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就喜欢喊我去送信,有时甚至顺手拈来两朵甜甜花,夹进信封就唬我去干活,还骗我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谎言玩笑的比例大概是是4:6——真正重要的事?那样的事情他一次都没有交给我过。

      他不信任我,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当然不是,只是偶尔,我偶尔会觉得有点不甘心——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其实我自己都不在乎的不甘心而已,所以并不重要。

      我把信交给了邮局兼职的米歇尔小姐,商人是最会赚钱的,虽然不知道是谁先想出的主意,大概是从漂流瓶得到的灵感吧,写一封信,邮局会帮你随机投递。或许是因为好奇,最开始我投了很多,收到回信后就慢慢减少了,有了几个固定的笔友后,我几乎就不再主动投了。不可否认,隔几个月突然收到一封来自朋友的“漂流信”,确实像凯亚说的那样,惊喜而快乐。

      但我绝对不是凯亚嘴里的因为交到了朋友就高兴的像是只圆鼓鼓的蓬松的小团雀,这显然是他把对可莉的刻板印象投到了我身上,哼,要知道在蒙德城里我从来不缺朋友。

      总之,会员优惠价,特快服务,活动包年只要六千摩拉,还支持分期,换算下来就是五百摩拉一个月——最最重要的是有个笔友也开通了会员,我每个月都可以收到对方的信,有时还不止一封,当然不能让他久等。

      我踮起脚,认真地把信和这个月的摩拉费一并递给米歇尔小姐,随后在米歇尔小姐的盛情难却下不得不接受了她送来的牛奶……或许还是艾琳小姐当班比较好,我很难拒绝他人的热情。

      接着是要去找阿贝多老师做体检,在路上走着的时候看见了芙罗拉和替芙罗拉搬花的唐娜,对方也很高兴地朝我打了个招呼,惊喜地看向我发间的塞西莉亚发饰。

      我矜持地当着她的面转了一圈,白色的裙摆和塞西莉亚相称,是我自己以前用摩拉买下的衣服,凯亚把它和我的常用品带到了晨曦酒庄。

      “衲荼斯今天特别、特别的好看喔——”

      哼哼~

      “刚才去给朋友寄信了吗?”芙罗拉问。

      “嗯,”我帮忙抱起花,笑着回复她,“去给朋友寄信了。”

      五百摩拉就能买到一个永远的朋友,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离家X喜好X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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