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衲荼斯》五弦长歌

5、雪山X跟踪X意外

　　大概是几年前，有个叫“厄勒克特拉情结”的东西被身处须弥的蒙德学者刊登发报了。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爱看八卦，所以这篇小论文传的很广，又加上作者本身是个蒙德人，而凯亚又偏偏是骑兵队长，所以对这种消息知道的比较早。

　　所谓厄勒克特拉情结，通俗点来说，就是年纪小的女孩子会对父亲异常深情，视父亲为主要的【哔——】爱对象，然后把母亲当作多余的东西，并总是希望自己能取代母亲的位置而独占父亲。

　　哈，我有时候真觉得凯亚他不只是有点自恋的问题了，父亲竟然觉得他能把我迷到这种神魂颠倒的程度，也不知道是在瞧不起谁。

　　…………不过，几年前的我并不像现在这样，起码是不知道这个东西，也没办法这么简单粗暴地总结这个东西的。

　　所以在那时，凯亚每每递过来的试探、或者无知的其他人每次提起“衲荼斯真喜欢凯亚哥哥”——在那个时候，只要我理所当然的应和了，我就会在之后莫名其妙地被作为父亲的凯亚有意疏远。

　　当真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而且委屈得很。

　　大人真的很麻烦，我说不喜欢，他们就或开玩笑或大声哔哔赖赖，反正是一副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背地里那颗玻璃心偷偷摸摸的不知道难过成什么可怜样；我要是说喜欢，他就担惊受怕，心都给操歪掉，生怕我走上了弯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那段时间他甚至不让我上他床睡觉，我如果上了，醒来时他已经自己下去了，一来二去实在折腾人，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心疼他既要工作又要应付我……这么看来，我去他房间却习惯睡地铺的习惯或许多少也是被这样培养出来的。

　　总之，又过了好一阵时间后，我自己有幸看到了那篇论文，这才在灵光乍现之下勉强猜出了凯亚奇怪行为的缘由。

　　不过按当时的情景来看，与其说是我灵光乍现，不如说是我病急乱投医，在我费劲巴拉地表明我对凯亚真的完全不可能有这种心态，并且花了整整两个星期证明这一点——哈，我甚至为此去谈了个小孩子式的家家酒恋爱——然后我和凯亚的距离才恢复正常。

　　……噢，唯一让我烦恼的是这件事的后续，凯亚在那之后一直觉得我喜欢的类型就是那种病弱又惹人怜爱的大男人。

　　他多次盘敲侧击，屡次暗示我对病人出手是一名优秀的骑士（或淑女）不该做出的行径。可恶。分手闹不分也闹，明明都是凯亚在闹，为什么总是我风评被害？

　　话扯远了，我现在需要去找阿贝多先生体检。最初的那一年，凯亚是会亲自带我去找阿贝多先生的，之后就发生了上述的那些事……总之，我已经学会一个人按时去找阿贝多先生了。

　　不过炼金术士神出鬼没——我本不想用这个词在背地里形容阿贝多先生的，但他着实难寻，有时就算寻到了，也忙于实验无暇顾及。

　　凯亚是坎瑞亚人，我知道，坎瑞亚是五百年前毁于众神与天理之手的国度，我也知道，他是流浪漂泊的子民之一，继承了他的血脉的我，自然也如此。

　　……但是、我身上也流着蒙德人的血。

　　凯亚的十字星眼是蒙德城里独一份，我认为可以把它当成判断坎瑞亚子民的身份的标志，我也有十字星眼，所以不管怎么分，我都该是坎瑞亚人——啧，我的意思是说，父亲要我去找阿贝多先生做体检的借口，真的非常容易拆穿。

　　「混血的身份有可能会为我带来不适、疾病与疼痛」，如果不是凯亚和阿贝多先生的对话中确实有透出对我身体的担忧，我一定会在回家后狠狠地反驳他。

　　坎瑞亚人又不是珍惜物种……虽然好像是快灭亡了，但怎么说作为人类，也不可能和蒙德人之间生出什么生/殖隔离吧？

　　所以凯亚在担心别的事，一些他拒绝告诉我的事。

　　…………有些时候，我其实是会感到伤心的。

　　他明明已经告诉了我那么多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东西了，为什么总还有需要向我隐瞒的事呢？

　　我的生命仰仗于他，我对世界的认知、我的身手、我的剑术、我的习惯——这些几乎来自于凯亚。

　　是他亲手教导我的，只要他想，我就是他的提线木偶，一个木偶而已，坏掉了随时可以再换新的，他到底要对我隐瞒什么？

　　迪卢克先生是他的情人吧？这种事情就算有没有我好像都无所谓，就算他拿迪卢克先生做暗夜英雄的代餐，也不需要我——就算我死掉了、消失了，也是完全不影响凯亚的生活的。

　　……他没准还会轻松点呢。

　　不是很有可能的事，而是百分百一定会发生的事，我知道的，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死去，从一开始就没有活下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生活一定会过得特别轻松，至少比我在他身边时会过的轻松的多——所以他现在不想我死去的理由，也只是在我身上付出的精力太多，埋没成本太高……而已。

　　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什么吗？他不能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财富、权利、地位、声望、知识……这些我统统都没有，也统统都给不起。甚至反过来说，这些是我从凯亚身上得到的东西，我跟在他的身旁，就像寄生虫依托于母体，每时每刻都在源源不断地汲取他的营养。

　　又不是受虐狂，人怎么会喜欢寄生虫？

　　……现实总是我不想承认的残酷，不过就算伤心，我也只会伤心一点点。

　　人的心脏是很小很小的，又小又挤，我已经有了很远大的规划，要用世界上最快乐和最幸福的东西装满它，所以除此之外，不管是伤心难过还是疼痛，我最多都只允许自己放进一点点。

　　四处都寻不到阿贝多先生，我决定进入雪山，雪山的路是前两年就走熟过的，先前也和爱德琳说过我会晚点回去，所以不用麻烦人为我担心。

　　……本该如此，但是今天，我却被拦下来了。

　　西风骑士出乎意料地拦下了我，虽然这地方会有西风骑士本就足够奇怪——我和我旁边那个叫乔尔的蒙德孩子对视，我无语凝噎，他泪眼汪汪。

　　“我、我只是想去找爸爸，我爸爸一直没回来……”

　　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一个人就妄想着进雪山，未免太不自量力了点。我很多时候都觉得蒙德人其实被西风骑士宠坏了，反正都有骑士团给他们兜底，他们干什么都心大的很。

　　不过还好，这次乔尔被西风骑士拒绝了。

　　害，就是嘛，一个小孩子，想着什么进雪山，太危险了，一点都不考虑后果。

　　轮到我了，我抬头，把凯亚以前签过的文书递给他们（当然日期被我改过了），我爽快地同他们说：“我是有事来找阿贝多先生的。”

　　……我也被西风骑士拒绝了。

　　“小孩子一个人进雪山实在太危险了。”他们说。

　　“凯亚队长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衲荼斯一个小姑娘跑过来。”

　　“别这么说，凯亚队长又不是巴巴托斯大人，人总也有做错事的时候啊……”

　　我：“？”

　　这也太小瞧人了，我被凯亚训练的飞刀能扎穿靶心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入伍呢！！

　　我：“我可以的。”

　　“啊？啊对对对，衲荼斯很厉害了，”为首的一个暂且还记不清名字的新人拍拍我的头，“勇气可嘉，居然敢一个人过来呢，真棒。”

　　……可恶。

　　屈从于现实的压力，我无言地选择了隐忍。

　　我才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哼，虚伪的西风骑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迟早会比他们都高。

　　拒绝了他们口中好意的委托代办，我回到了蒙德。

　　几天前走时还光鲜亮丽的蒙德，现在到处都是泥土水渍和灰尘。

　　我：？

　　什么情况，三十年难道真的说过就过去了吗？

　　我大惊失色，顾不得查看自己的身高，而是一口气冲到城门口，值班的骑士霍夫曼看上去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

　　我松了口气，心里的巨石放下还没有多久，立刻又重新提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个爸爸叫霍夫曼？”

　　“？你在说什么？”他茫然地回看我：“我就是霍夫曼，而且我们家姓安东尼奥喔，衲荼斯？”

　　是本人，还好，问题不大。

　　我冷静了下来，指了指城内：“是艾莉丝阿姨回来了吗？”

　　“啊，这倒不是，今天中午风魔龙来过了。呀，那翅膀，真不愧是四风守护呢。”

　　“是这样啊，”因为他很自然地说着，所以我也自然地接话，“原来是风魔龙来了啊。”

　　…………？

　　我瞪大了眼：“风魔龙？？！”

　　“是啊，它闹得还挺大的，幸好被荣誉骑士拉住了。”

　　“荣、荣誉骑士是……？”哪位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总之大概也是最近才来的人吧，衲荼斯你不在的时候真的错过了很多事呢……”霍夫曼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凯亚队长他们和荣誉骑士一起去处理四风守护的遗迹了，现在都不在城里，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没什么，霍夫曼有看见他的脸吗？”

　　我吞了口口水，踮起脚靠近他，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

　　“他有没有遮住眼睛——他有像我一样的眼睛吗？我这样的、漂亮又完美的十字星？”

　　“抱歉，风太大了没能看清，我是才被琴团长叫来代替执勤的，还真没见过……他好像是金发，据说个子挺小的，年纪应该不大。你要是好奇细节的话，斯万和劳伦斯那两个家伙被飞来的广告牌误伤了，现在还在大教堂修养，他们之前守门的时候肯定有看见。……噢，瓦格纳之前有说他旁边还跟着一个白色的小朋友，会飞来着，我想如果你见到了的话，应该挺好认的……？”

　　“我知道了，没事的，谢谢您，凯亚、”我顿了顿，修改了一下语气，继续往下问，“凯亚哥哥是和大家一起去遗迹的？可是分开效率会更快吧？”

　　“这就不太清楚了，我想他们是分开的。因为我刚刚才看见安柏小姐路过……衲、衲荼斯？”

　　“……我没事，”我冷静地回复他，手指抓紧裙摆，“其实我有些东西想去宿舍拿，搬家时有东西落下了，但是凯亚不在的话，我还是不进去打扰了。”

　　“诶？那我们帮——”

　　“不用，这怎么好意思。”我后退两步，向他行礼：“那我先回酒庄了，免得家里人担心。下次见，霍夫曼先生，愿风神护佑您。”

　　“好吧，也愿风神护佑你，衲荼斯——但我想你或许可以等等酒庄的马车？要是让斯万知道我在这时候让一位小小姐独自外出，他准会把我拉到竞技场里去。”

　　“没事的，把这当成我们两的秘密就好了。”我保持着应有的声调，甚至有意让它甜了两个度：“我相信霍夫曼先生。”

　　“……不、”

　　“霍夫曼先生做事一直严谨认真，我相信您身为美德充沛的西风骑士，一定会遵守诺言，为可爱又可怜的淑女小姐保守秘密的。”

　　“…………我说你啊。”

　　他被哽了一下，复杂地望向我：“在这种地方还是别学凯亚队长了。”

　　“也不是不让你学，”霍夫曼看着我的脸沉默，他止言又欲，欲言又止，片刻后沉痛道，“至少别用这张………唉，当我没说吧。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愿风神护佑你一路顺风，小小姐。”

　　“我知道的，放心吧。”

　　我乖巧地转身，直到走到了霍夫曼无法看见的地方，才猛地改变方向，向着目的地奔跑。

　　怎么可能回酒庄。

　　四风守护——风魔龙就是四风守护之一，凯亚他们要去的只有三个地方。霍夫曼有看见安柏回来，代表安柏选的应该是最近的西风之鹰的庙宇。琴团长要驻守蒙德，脱不开身，那丽莎女士肯定会代她前往南风之狮的庙宇，确保万无一失。

　　剩下一个北风之狼的庙宇，毫无疑问就是凯亚的目的地。

　　我停下脚步，重新检查了一遍我的背包，确认武器、装备、资源携带物以及负载没有问题，又上树给自己换了身方便运动的衣服，直奔狼之殿而去。

　　…………然而大事不妙。

　　我沉痛地想。

　　我原本的计划，是通过地脉检索凯亚留下的元素力或者记忆残像，利用这种方法这样悄悄尾随着跟在他身后、但是中途出了点意外。

　　这个意外，怎么说呢，用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说，我发现我正在尾随暗夜英雄。

　　你问我为什么尾随凯亚会尾随到暗夜英雄去？

　　巧妙的问题，虽然我不敢去问本人，但我也很好奇暗夜英雄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尾随凯亚，蒙德日报不是说暗夜英雄每天晚上十二点后才上班的吗。

　　咳，这个意思就是说，本来理想中的画面应该是我→掩体+距离→凯亚的，但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前面多了一个人头……所以现在是我→掩体+距离→暗夜英雄→掩体+距离→凯亚。

　　……好怪喔。

　　虽然我知道我们两个都是在跟踪凯亚……但是这么一想、就、更怪了。

　　顺带一提，暗夜英雄的那头红发真的和迪卢克先生很像，从长度到色泽再到光泽甚至是头顶的呆毛，除了发型，他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比我和迪卢克先生之间都像，怪不得凯亚他吃代餐吃的那么顺嘴，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啊，红色的高马尾往前移动了。

　　我呆呆地站着，思维好像一下过了载，超出了大脑可以控制的范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万一——我是说，万一，暗夜英雄发现我了呢？

　　那个人会……会怎么对我？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们分手了，到现在可能只剩下凯亚在单方面在喜欢——那我呢？我算什么？

　　麻烦的东西？情感的转移品？相似的容貌和发色，一眼就能认出和她有关系的、连存在都是那样的、那样的让人生厌的怪物？

　　我没来得及多想，因为高马尾散下来了。

　　暗夜英雄的发带断了，她停住了脚步，我突兀地想起凯亚身上常备着两三根异色的发绳，好像是在我头发长长前就有了，只是我的头发变长之后他才光明正大地戴到手腕上。

　　救命，这是什么感觉，我好痛苦。

　　暗夜英雄反手又摸出一根发圈，给自己扎了个低马尾，这下从背面看上去直接和迪卢克先生一模一样了。

　　凯亚，我年轻的父亲，你真的好会找代餐。

　　……可是到底是从哪找的迪卢克先生这种水准的替身的，这么像，不会暗夜英雄就是迪卢克先生那传说中的弟弟吧？

　　…………可恶，好怪，暗夜英雄应该是女人才对啊？凯亚是男人，如果暗夜英雄不是女人，那我是谁生的？

　　为了自己的私情，被姐姐甩了之后就去找弟弟当替身吃代餐，不对，应该是被妹妹甩了之后就去找哥哥当代餐……

　　我痛苦地呼出一口气，隐隐感觉到这难言的复杂的情感似乎来自我的胃部，我不明所以，只好把注意力全放在暗夜英雄身上。

　　越看越怪。

　　暗夜英雄似乎不是来捉奸的，她看上去好像更想找个角落摁着凯亚的屁股胖揍一顿，逼问这坏小子又在搞什么伤天害理的阴间东西却不提前跟她商量。

　　我仔细想了想我们三个人的武力和目前暂时不存在的实际家庭地位排序，一时间更痛苦了。

　　现状目前是黄雀捕螳螂，真实的情况恐怕更加凶险且复杂，但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只是一只落在后方的孤零零又可怜无助、还尾随出一位正义英雄的小蝉罢了。

　　撤退怕被发现，前进怕看见凯亚挨打。

　　我痛心疾首。

　　到底是哪一步有问题，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