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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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一直到临近深夜才将将结束。
中途过半的时候，还保持着一个普通中学生作息的墨里早就撑不住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到了几人分别这会，更是索性赖在银时背后，趴在他肩上，眯着眼放任自己将全身的重量交付予他。
“不要紧吧银桑？这么晚了还是打个车回去比较好。”
坂田银时并不是个善于摆成年人架子的大人，经过一晚上的相处，几人已经十分熟络地开始直呼起他的名字。
夏油杰看着靠在银时肩上由他背着，睡得脸颊通红的墨里，心里犹豫是否应该帮对方打个车。
“不用那么麻烦。”银时摆摆手。虽说他晚上喝了不少，但不至于离谱到在有未成年人的场合把自己灌得烂醉。
夜风带着刻薄的凉意，他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被冷风灌了满嘴，又敏锐地察觉趴在他背后的热源像是蜷缩着的小兽一般，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于是他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一股脑将三个高中生赶上车去，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别管我了。动静太大把这个小鬼弄醒了，到家以后肯定会闹得阿银我整晚都没法睡好。”
在他敷衍的挥手动作中，车门缓缓合上，三人只能透过车窗看着那个背影被深夜的路灯映照得越来越远。
*
东京咒高坐落于离市中心较为偏远的一块私人土地上，五条悟等人在距离学校还有几公里的地方下了车，打算步行回去，趁着夜风散散酒气。
学校的管理并没有那么严格。
毕竟他们已经一脚踏进了咒术师这个行业，将自己的性命悬于一线，自然不会乖乖去遵守普通人社会的规则。
闲聊着，五条悟忽然注意到，夏油杰的眉眼间有细微的笑意，调侃道：“杰，今天很反常嘛！心情很好哦？”
“……”夏油杰下意识想反驳，不过话到嘴边最终还是笑了笑：“嗯，总觉得今天认识到了很特别的人。”
家入硝子闻言也很赞同：“确实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明明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背影给人很可靠的感觉……好像只要在背后注视着他，就总觉得很安心。”
说着她又斜了一眼五条悟：“话说回来，今天晚上最奇怪的人明明是你才对吧！虽然我知道你性格很差劲，但是故意去找茬和小孩子吵架什么的……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嘛嘛，倒也别这么说他了。”夏油杰笑着充当和事老：“也有可能是六眼把脑子烧坏了，悟大概也无法控制自己吧。”
五条悟：“…………”
真不愧是我的挚友！谢谢你，夏油杰！
“我说，你们不会真把那家伙当成无害的小鬼了吧？”
夏油杰一时语塞。
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咒术师的思维怪圈中，墨里确实如同那些能看见诅咒的普通人一般，身上只有零星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微弱咒力。
但……拥有能够一击斩杀准特级咒灵的力量，别说普通人，恐怕是连大多资质平庸的咒术师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他想起那看似轻猫淡写，极为干净利落的一击，以及萦绕在她周身浪涛汹涌的锋芒。
“异能者啊……”他有些迟疑的感叹道。
虽然对于这个群体早有耳闻，但他还是在今天才知道，原来异能力也有祓除咒灵的力量。
感叹的同时又不免生出些失落和茫然。
带着对未来归属的不确定，他的心也跟着飘摇了起来。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夏油杰随即又想起了那个像是漫画四维口袋一样的技能，起初他只以为那只是随身携带的储存媒介，现在看来似乎也未必有那么简单。
他看向五条悟，还未开口询问，五条悟就已经学会了抢答：“那是以幻想为基础，创造型的能力哦。”
五条悟笑得神神秘秘：“在此之前我确实有听说过国外有类似的异能力，但前置的条件十分苛刻。像她那样只依靠灵感的想象一瞬间就得到反馈的类型，连我都是头一次见识到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有保留的说辞。
实际上，五条悟此前也接触过不少异能者，对于异能力在体内流转的回路也算是有几分了解。在今天第一次见到墨里时，根据六眼反馈的信息，那个身体里蕴藏着庞大的陌生力量，与其断言说是异能力或是咒力，倒不如说更像是由几种不同的力量相互交融，混杂在一起产生的未知力量。
都说六眼通晓一切。
但墨里身上复杂的力量是他从未预见过的，于是他生起了探究的欲望。
比起咒力在咒术师体内缓缓流淌，逐渐形成的诸如水洼、河溪，甚至洋流般的流转回路，墨里身上的力量更像是经过无数次压缩以后形成的巨大旋涡。这股丰沛充盈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在那具稚嫩的，甚至称得上贫弱的身体内不断奔腾，飞速回转，如同处在临界点一般，几乎叫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担忧。
仿佛下一秒，那股神秘的力量就会崩溃到冲出那具皮囊四处逃窜。
家入硝子冷不丁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就是你邀请她来咒高的原因吗？”
因为有这样复杂能力。
也因为她具备成为同伴的实力。
“不对哦。”五条悟笑着伸出手指在家入硝子的眼前晃了晃。
并非那么简单。
也绝没有那么简单。
眼前闪过了墨里振振有词地述说起她的信念时，那双玫瑰色的眼眸，燃烧着绮丽的火焰。
五条悟生来便因为这双通晓一切六眼，被家族，甚至整个咒术界捧上神坛。而墨里的出现，对于做了十几年天之骄子的五条悟来说，无疑是一种深沉的宣告——
你并不是唯一一个被上天赋予了恩赐的人。
一想到这里，他的身体细胞，甚至毛孔都激动地缓缓颤栗，内心生出几欲宣泄的兴奋感——
就像热血少年漫里描述的那样，这简直是和我一样接受了宿命恩惠的，我命运中的对手。
我会让她知道谁才是最强。
我得让她知道我绝不是依仗天赋这个肤浅的原因才得以成为世间最强。
他轻哼了一声，笑得流里流气：“我想把她弄哭。”
而且不能像凡人那样懦弱地痛哭。
必须要低下矜贵的头颅，被推翻信念以后流下不甘又无可奈何的眼泪才好。
他畅想着未来把那个自称最强的嚣张小鬼打倒后的模样。
她一定是会跪在地上噙着泪，愤愤捶地，崩溃大喊着少年漫里败者那套经典的台词。
脑内的画面百转千回，一时间连带着他周围的空气都荡漾了起来。
夏油杰：“…………”
家入硝子：“…………”
接收到家入硝子眼中‘你快管管他’的疯狂暗示，夏油杰悄悄叹了口气。
高专入学半个多学期以来，他和五条悟之间的关系已经从最开始的‘两看相厌，见面就忍不住想打’，逐渐过渡到了如今的‘这家伙虽然看上去很烦，但实力还行’这般互相接纳，偶尔也会勾肩搭背，甚至惺惺相惜的状态。
看来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少年夏油杰在心里如是感叹道，并且默默将‘要不重新再找个朋友吧’这一计划提上议程。
“悟，你……”夏油杰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终只是拍了拍损友的肩：“虽然你未必能听得进去。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五条悟：“……？？？”
**
另一边墨里已经从短暂的睡眠之中苏醒。
歌舞伎町的夜晚仍有霓虹闪烁。
夜风无法阻止酒鬼们的热情。
墨里眨了眨眼，静静看着这座被黑夜放逐以后的城市。
他们正在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嬉笑怒骂着，悄悄拭去藏在笑容背后的苦涩眼泪，又乐观地准备迎接第二天的黎明。
“既然醒了就下来自己走。”
银时的脚步很稳，架着她的那双手臂也很有力。
“不要。”她将脸埋在银时肩上依恋地深吸了一口气：“阿银身上有我爸爸的味道。”
坂田银时大怒：“开什么玩笑啊小鬼，你的意思是阿银身上有大叔的臭味吗？！”
“……”
“为什么突然沉默了？是默认了吗你这家伙！”
墨里缠着银时的脖子，又怕银时突然松手把她扔下去，只好蹩脚地转移话题：“啊！突然想起来，我下午出门的时候答应过新八回去要给他带关东煮的。”
“……你这个转移话题的水平未免也太差了吧！”
过了一会，银时又问她：“之前那三个小鬼邀请你去他们学校上学？”
“嗯那。”
“…………”银时的额角迸起青筋：“我是在问你怎么想的，你光是嗯呢啊的算哪门子回答！”
“说实话……”墨里歪着头慢吞吞地说：“有一点心动，但又不完全想去上学。”
坂田银时：“撇开咱们家那个神乐户籍在外星的乡下野丫头来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应该去上学的吧！”
墨里：“我有上学啊！高一开学的时候我还有参加开学典礼，但现在我不是已经离家出走了吗！”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把离家出走这件事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啊！”
忍无可忍的狠狠吐槽过后，他问她：“那个东西叫什么来着……咒灵？你拥有消除咒灵的能力吗？”
“对。”她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拳头：“我可以一拳打倒一个！”
“……喂，不要乱动，掉下来阿银我可不管！”想了想，他又问到：“是和那三个孩子一样的力量吗？”
“并不完全是……他们是咒术师，身上有只有咒力，尤其是那个白毛一看上去就很强！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我要更厉害一点！”
“不仅是咒力，我还有异能力！我爸爸说过，我身上的力量可是好心的神明给予的，这么一对比肯定是我比较厉害！”
银时想想也对。
他一早就有想过关于墨里的事。
她的来历虽不甚清晰，但根据长谷川的回忆，在来到万事屋以前，墨里起码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
而且他回忆起初次见面时墨里整洁体面的模样，全然没有流浪街头的落魄和窘态。
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处于当时那样居无定所的状态，如果没有一点特殊的能力，是不大有可能在这个鱼龙混杂，处处都是麻烦的街道里这么轻松就可以落下脚的。
况且，墨里离家出走约莫有三个来月了。
在此期间她的黑手党父亲从未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过。按照墨里的说法，能让她的控制狂父亲这么放心，大约也是因为出于对她实力的信任吧。
想到这里，他又说道：“那不是很好吗，拥有一般人梦寐以求的能力，可以做一些hero的工作，听起来跟你中二病的头脑很般配啊！”
“哎，阿银不懂的啦。”墨里叹了口气，语气略微苦恼：“他们学校是专科诶！其实我未来有想过考个好一点的大学，再不济也想要上个庆应啊早稻田之类的。”
银时：“……”
银时嘴角抽搐：“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你原来对自己的要求有这么严格。话说回来，你上那么好的名校干嘛？不是一直嚷嚷着等到了年纪回家干掉老爸继承组织吗？！”
“这就是你的偏见了！”墨里振振有词：“谁说高材生就不能混黑了！不瞒你说，我爸爸可是东大医学部出身呢！”
“…………？！”
“我的学籍在横滨，如果在这边入学的话，办理手续什么的总感觉会有点麻烦……而且他们好像是寄宿制学校，我从来没有上过寄宿学校诶——肯定会特别想家！”
“开什么玩笑啊，你离家出走的这三个月里我可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一句想家！”银时咬着牙吐槽，背着她一口气跑上二楼，歪脚踹开大门。
到家了。
这个时间神乐应该早就躺在壁橱里睡下了。
坂田银时放慢脚步，松手将她往沙发上一扔，一边活动着负重许久的肩膀和脊背，一边对着倒在沙发上，正眯着眼适应灯光的墨里说道：“如果不想去的话肯定会直接一口拒绝对吧？选择这种事情，在你心中犹豫的那一刻起就说明已经有答案了。”
“再说，寄宿制学校的话，周末还是能回家的啊……倒不如说，家里的小鬼在学校寄宿，一周只相处两天的家庭模式大大减轻了家长的责任和负担才对吧。”说着，银时便敷衍地一抬手，背对着她走进卧室。
*
夜里，墨里将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思绪复杂。
她想起五条悟笃定地对她说：“你一定会来的。”
“虽然你看起来是很乖没错，但骨子里和我们是同一类人哦。”
“既然已经知道关于咒灵的事情，那么你肯定也知道你的临时监护人身上背负着无法斩断的诅咒吧？”
她又想起下午和那只咒灵战斗时，血液在身体里燃烧的温度。
全身细胞似乎在一瞬间就活跃了起来，不断地流窜叫嚣着————
不够。
完全不够。
还想要……
还想要更强大的对手。
放任各种不着边际的思绪在脑子里翻涌了一整夜。
直到数着最后一缕阴霾散去。
一直到第一抹晨晖升起，天光大亮以后，墨里艰难地从被子里爬起来。
整夜没睡，她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但大脑在却这一刻无比清醒。
她来到起居室拿起话筒，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你好，这里是尾崎。”
“大姐……”墨里沉默片刻，直接开门见山：“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