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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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许多醉酒以后的中年男人一样，坂田银时虽然才刚过完二十五岁生日，但他已经熟练掌握了——在酒后追忆往昔，将回忆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瞬间不断打磨美化成闪光点，并反复以夸大事实的方式吹嘘，以此将自己的形象塑造得更加伟岸——这一中年大叔的酒桌必备技能。
墨里的好友太宰治曾经在她尚且懵懂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告诫过她，当一个人越是反复提及某件事，并以他人的立场加以不断美化的话，那么说明在那个人的内心里，必定是对这件事抱有一定的遗憾和缺失的。
简单来说就是，越是被反复强调提及的，恰恰就是此人暴露出内心缺憾的强力佐证。
并且太宰治还在彼时拿自己的搭档中原中也时常强调自己还在生长期，并每天按时喝牛奶以此来期望自己在身高上能得到些许弥补——这一行为做了生动的教材。
墨里当下便悟了，而且大受震撼。
事到如今，即将步入成年的中原中也大约早已放弃了喝牛奶补钙的习惯，但墨里仍然将太宰治这句调侃成分居多的，玩笑似的告诫当做至理箴言，时刻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身边的监护人仍端着酒杯动作豪迈地畅饮，大概是头一次和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小鬼一起喝酒，且小鬼们一个两个都十分捧场，故而兴致格外的高。
墨里歪头听了一会就觉得没劲，想着酒局一时半会未必能结束，便自顾自翻看本周新刊打发时间。
刚从出版社流水线上下来的杂志还残留着浓浓的油墨香，她拈着书页纸张的一角，渐渐沉浸在了热血精彩的打斗画面当中。
直到耳边呼吸的热源越靠越近，她才察觉到没有距离感的白毛少年已经不知不觉挪到了她的身后，见她转头盯着自己以后还大大方方冲她爽朗地笑了笑。
在这个没有丝毫分寸感的距离之间，清爽的柑橘香调混合着清新湿润的绿叶，带着一丝辛辣感的厚度在她的鼻尖萦绕，随着距离的靠近，沉稳的木香被体温烘托出恰到好处的干净皂味。
墨里嗅着浅淡的味道，问出了她最关心的话题：“你有喷香水吗？”
“有啊，怎么了？”
他随口应了一声，眉宇间写满了自然，好像在理直气壮地回答她，我这种帅哥出门前喷点香水很正常吧！
“没什么。”墨里微微眯着眼在这片空气中陶醉了片刻，这才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怪好闻的。”
五条悟闻言哦了一声，很快又将这个连插曲都算不上的小片段甩到脑后，随着墨里翻动书页的动作继续观看那场形式焦灼的战斗。
他们沉浸在激烈的战况里，自然不会注意到，彼此的发丝在紧张短促的呼吸之间，只依靠着这一串微小的动作，便能够逐渐贴近，直到缠绕到了一起去。
按理说这样的暧昧的距离下总会让人引发无端的联想。
可偏偏两人谁也没当回事。
甚至在她放慢了翻动书页的动作时，五条悟还会在她身后催促着。
仿佛是个满心只顾着一味与玩伴一同分享快乐的孩子。
当然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一出生就被赋予了扛起整个家族使命的五条悟，打小就接受了被族人捧上神坛，虔诚供奉的‘神子’教育。
这种众星环绕的日积月累下，进入青春期以后的他养成了说一不二、讨厌一切正论的别扭性格。
自然不会在意所谓‘五十厘米以上的礼貌社交距离’这种世人皆知的潜规则。
巧合的是，墨里也并不吃那套被当下社会认同的，大家都心照不宣遵守的价值观。
幼年时期的她被保护得很好，直到父亲老森彻底掌控了横滨的夜之帝国以后，才逐渐开始接触这个世界。
一直上女校的墨里几乎不怎么接触同龄男性，更不知道此时他们两人的距离已经大大超出了异性社交的安全范围。
于是两个可以称得上是懵懂无知的青春期小鬼大大方方地分享了同一本漫画，并且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发表自己的见解。
“欸——居然是□□背景设定啊，还蛮新奇的嘛。”
“确实，毕竟□□是男人的浪漫。”
“不过一个十五岁小鬼一上来就说自己要成为秧歌star什么的，也有点太莫名其妙了吧！”
“嗨呀，下克上是少年漫老传统了，不这样说的话后续的剧情跟不上啊。”
“嗯？主角竟然不是leader？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刚加入小队，下一步就是下克上成为队内核心了吧。”
“……严格来说，这部作品只有主角团，没有绝对的主角哦。”
“可是这个队长根本没什么作为嘛，在这一话也没有打斗的分镜，感觉是那种纯粹的路人设定诶。”
“……”
“而且发型好奇怪，说实话除了刚上小一的小鬼，根本没有男人会去留妹妹头吧！还戴着发卡，非常莫名其妙啊！”
“…………”
“还有他的衣品也好差……嘛，虽然整个主角团的衣品都很奇怪，但是蕾丝开胸设计未免也太怪了吧！好骚啊！”
“………………”
身后五条悟还在不停输出观点，墨里咬着牙听他在自己的雷区蹦迪。
好好一大小伙子，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
墨里深深感叹上天的恶趣味。
竟然把一张天才脸蛋安在了一个魔鬼的身上。
“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贬低他！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仁慈的人！一个无私的人！他才不是因为利益这种肤浅的理由才决定打倒BOSS的，他本来可以避免和这个强大的替身使者发生冲突，安心做他的干部，可是他还是决定这样做了！因为他要为自己心中的仁义而战！”
“………………”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不了解布加拉提的人，一种是喜欢布加拉提的人。你这个不了解他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对不起。”
酒桌上的三人也被他们俩之间的这番动静吸引。
坂田银时睁着迷蒙的醉眼吐槽：“居然会因为漫画里的角色吵架，你们是小学生吗？”
墨里一正言辞：“才不是！而且也没有吵架，我是在为我心中的正义辩护！”
“啊，这样啊。”银时并不关心中二病小鬼的精神世界，他摆了摆手道：“辩护可以，但是不可以和朋友吵架，不然就别想我帮你买下周号的新刊了。”
“哦。”
她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偷偷翻着白眼小声反驳。
我森墨里才不要跟这种恶劣的人做朋友！
另一边五条悟也正遭受着同伴的无情嘲讽。
夏油杰：“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很像故意拉前桌女孩头发的小学生？”
五条悟：“也没有到那个程度吧？再说看漫画发表自己的观点不是很正常吗！”
夏油杰转头看向睁着死鱼眼一脸生无可恋的家入硝子，语气恳切：“医生，您看我家孩子这个情况还有救吗？”
家入硝子：“没救了，等死吧。”
“…………”
看样子今晚三个人都喝了不少。
**
虽然墨里几分钟前信誓旦旦地发表了不是朋友的言论。
但两分钟后架不住五条悟一脸‘无事发生过，我们还是朋友’的厚颜行为，只好妥协，转头便再度与他贴到了一起。
这一次倒是没人发表雷区蹦迪的观点了。
五条悟指着那一格战斗特写，主角身后的浮世绘海浪风格的分镜背景问道：“之前我看你对付那只准特级咒灵的时候，身后就隐隐约约出现了这种类似的浪花特效。”
“那是当然！”墨里拈着书页不假思索：“因为我就是从这部作品当中得到的灵感！”
五条悟偷笑。
心说这家伙也太好被套话了吧。
他又问：“所以说下午那招也是在这部作品中出现过的绝招吗？”
“是啊，没看过的话我怎么学得会？”墨里一脸‘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居然还要问这个人真是好奇怪’的表情：“难道你没有经过修炼就可以使用你的必杀技了吗？”
“嗯、噗……抱歉，我是说当然不是了。”五条悟用力抿着嘴唇强行憋笑：“所以说你现在看《少年JUMP》也是想要修炼的缘故吗？”
“倒也不能这么说。”
“？”
“我们在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需要透过现象去看本质！”话说到这里，墨里索性合上书转头对上了那张天才脸蛋，一本正经：“如果你是想用这个话题旁敲侧击来试探我的话，其实大可不必，我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回答你。”
“我可以从作品当中汲取灵感，施展主角的必杀技！当然技能的效果和作者的设定没有任何关系，而是通过我自身的精神强度决定的。”
“所以对我来说，不断打磨自己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修炼！”
“换言之，只要我和主角的心境产生共鸣，只要我的意志达到了和主角同样的高度，只要我的内心绝不动摇的话，那一瞬间我就可以化身为主角！”
“因为我是无敌的！”
“我爸爸常说，人一旦有了信仰就会变得无比强大。那么我的信仰就是，我是最强的！正是因为坚持自己的信仰所以我不会迷茫，也是因为我坚定的内心而造就了这个强大的信仰！”
墨里握着拳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中途有好几次，五条悟差点有被她语气中那散发着浓浓的、中二热血意味的台词尬到。
但当他看到，那张充满着稚气的脸上写满了认真，那双玫瑰色的瞳眸不再是一眼见底的澄澈，反而燃烧着汹涌的火光，如同经过淬炼过一般，比以往更加的艳丽。
这才让他意识到，她是真心这么坚信着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五条悟生平头一次意识到，原来璀璨这个词竟也能用来形容一双眼眸。
他的心在那一刻倏地跳停了一瞬。
继而又疯狂地颤动着，在下一秒蓦地灌满了他的脑海耳廓，似乎是想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好半晌，等他意识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时，已经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我早就说过，我们俩的相性很合拍。”
但墨里显然不买账，她皱皱眉颇有些嫌弃：“可是你这个人性格很恶劣诶，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别这样嘛~”他伸手揽过墨里的肩，低下头摘下墨镜贴进她的脸，眼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我现在可是超级喜欢你呢！”
“按照你的话来说，我们或许可以被称作宿命的对手呢！”
“毕竟……我才是最强的。”
“就像你那一直坚持的最强信仰那样。”
“同样，我也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说，我们的命运早在我遇见你的那一瞬间起，就重叠在一起了啊。”
墨里怔怔地对上了那双碧蓝如洗的眼眸。
那是一抹最遥远的、纯粹到极致的苍翠。
但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又仿佛产生了几乎能够触手可及的错觉。
如同铺天盖地一般将她笼罩，又恍惚间让人觉得似乎干净到世间万物都难以留下痕迹。
墨里按捺着擂鼓的心跳，好半天才颤抖着说道：“是的，其实早在见到你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有了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