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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人鱼(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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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虞祁对危险极为敏锐,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秦砚的杀意,漂亮的眼眸出现一瞬间慌乱。
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死死盯着秦砚,边后退,边抽出光刃作出防备姿态,身体绷得像一只面对敌人的小兽。
气氛剑拔弩张。
不知过了多久,秦砚缓缓舒出一口气,盯着他那张稚嫩漂亮的脸,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
这不是他。
这还不是日后那个罪孽滔天的罪犯,他现在就是一个什么也没做的少年,不能对他动手。
察觉到秦砚身上杀意渐收,少年虞祁紧绷的脊背慢慢松懈下来,微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想到什么,面色一变,转身拔脚往冰谷深处奔去。
秦砚想也不想,下意识跟了上去。
这冰谷又深又长,全由坚冰构成,地面崎岖又陡峭,十分不好走,但少年如履平地,动作熟练,像是来过很多次。
这让秦砚心生疑惑,他没走几步,倏然察觉到前面传来一股熟悉的、令他极为心悸的力量波动。
那种寂静而毁灭的力量,无声无息将一切消解的态恐怖力量……秦砚再熟悉不过,半小时前他还亲身体验个它的威力。
是那道白线!
“回来!!!”
秦砚双瞳骤缩,冲着少年背影大喝。
但少年虞祁似乎无知无觉,或者听到了也没理,仍直直冲着力量源头而去。
与此同时,他用匕首在掌心狠狠一划,血珠飞溅,有几滴甚至落在了秦砚脸上。
秦砚速度比少年时期的虞祁不知快上多少倍,几乎是吼完那句话就追上了他,一伸臂直接将人捞进怀里。
少年怒火冲天:“你干什么???”
秦砚并未答他,而是继续往虞祁原本想要去的方向冲去,这可比虞祁自己跑得快多了。
见此少年愣了一下,话头转得极快:“左,左,左,右,右,中,中,中。”
话音落地,秦砚面前就出现了岔路口,当下没有丝毫犹豫按着虞祁说的奔去。
以秦砚速度,不过十几秒两人便到了尽头。
秦砚难以言述那一刻他看到的景象,或者说什么也没有。
纯白,极度扭曲的纯白,没有任何物质存在,但空间又在激烈翻涌,荡出阵阵透明的波。
“糟了……”少年挣扎着下去,就要往那片纯白空间冲去。
秦砚一把抓住他后衣领,沉声说:“你会死。”
“滚!!”少年猛然回头,恶狠狠道,“谁让你多管闲事!!!”
说完,他头也不回冲向那翻涌的透明波海。
但紧接着,他余光瞥见一道阴影,那个陌生男人竟然跟他一同进来了!
少年猝然睁大眼,眼里清晰倒映着男人的脸:“你——”
秦砚低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熟悉的黑暗涌来,意识被分解为微粒,那瞬间他彻底清楚了何为死亡。
……
金属球甬道中。
“……不出来是么,”诺亚刚从黑暗中恢复意识,脑子还未清醒,一声轻笑先入耳。
那笑声低而缓,呢喃般轻柔,尾音却微微上扬,透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杀意。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诺亚瞬间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被炸起一片,但旋即,他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嗒…嗒…嗒……
不远处传来石制利器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 ,极具韵律,却像催命一样敲在人心上,瓣膜的鼓动都变得急促起来。
嗒……
敲击声忽然停了。
“刺啦——”一声,像是皮肉被划开,鲜血味道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诺亚心头一跳,脑子里千回百转。最后他摒住呼吸,克制着恐惧,悄悄睁开眼。
怕被发现,他这个动作并不敢做得明显,半眯着,因此视野并不十分清晰。
模糊里,他看到地上躺了个人,衣服有点眼熟,竟然是林砚。
虞祁半蹲在地上,全身笼罩在黑色披风里,苍白的手随意地把玩着匕首,侧对着他,看不清神情。
“无所谓,你不出来……”
只见罪犯用刀背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地上人的后颈,不紧不慢道:“……我就把他的血一点点放干净,再剖开他的大脑,一根神经一根神经慢慢地……”
说着,他的刀尖停留在林砚后脑某处,语气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意,“找过去。”
青年华丽声音在这幽暗的隧道里回荡,像魔鬼的恶语,阴森而可怖,空气温度都似乎降了好几度。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地上林砚紧紧阖着双眼,眉头紧皱神情狰狞,似乎陷入了某种噩梦之中,但无论怎样都明显是深度昏迷状态,不是装的。
见此诺亚不由疑窦丛生。
虞祁在跟谁说话?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长长的甬道之中,光线非常昏暗,到处都是形状嶙峋怪异的墨色石头,张牙舞爪地趴在四周石壁上,黑暗里朦朦胧胧像小鬼的影子,但举目望去,除了他、虞祁以及地上的林砚,再无别人。
诺亚心里不由纳闷。
老大呢?他不是和虞祁一起吗?
还有虞祁刚才说的……他看了看诡异的甬道,心里不由得发毛。
虞祁看上去怎么……好像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蓦地,诺亚脑子里蹦出那一句“一根神经一根神经慢慢地找出来”,这让他心脏忽地漏跳一拍,脊背上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一定是人吗?
不一定。
这个恐怖的猜想让诺亚心里又是重重一跳,鸡皮疙瘩炸起一片,浑身肌肉下意识紧绷起来。
地上林砚没有任何异样,周围安静到令人窒息。
虞祁嗤笑了一声,似乎懒得再废话,黑暗里刀光一闪,“刺啦”一声,他在林砚后颈上又添了道口子。
这次他下手明显重了很多,诺亚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翻倍地浓郁了起来。
那些鲜血在沿着地面向四周蜿蜒蔓延,林砚躺在中心像一只被人割了咽喉的鸡。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虞祁又开始闲闲地用刀磕地面。
嗒…
嗒…
嗒……
一下一下,时间间隔机械般精准,一声声直将人神经逼到极限。
没人怀疑他刚才的话,他一定会那样做,这样毫无人性的虐待对这个恶徒来说只是寻常。
迎面而来的恐怖气息让诺亚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怪物。
他的神经都为此颤动,巨大的压迫和恐惧深深临在心头,使其眼白都泛出红血丝。
依照这个放血速度,不过十分钟林砚必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尽管审判所通缉名单上没有林砚的名字,但根据他这段时间所作所为,诺亚可以轻易得出他会被判决的罪名——死刑。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但……即便是被判处死刑的罪犯,也不意味他们应该被凌虐致死,这太残忍、太不人道了。
身为审判所执法者,面对这种情形,诺亚不能袖手旁观,这是他的职责和义务。
诺亚双手不可控制地发抖,颧骨耸动,牙关咬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腰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腰侧光刃。
就在他打算“以卵击石”的前一秒,虞祁手中动作忽然停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忽而,他偏过头,直直朝诺亚看去!
猛然间对上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诺亚浑身一滞,肾上腺素急飙,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从胸膛蹦出来。
他反应很快,直接从地上翻了起来,作出最防备的姿态。
虞祁似乎并不在意,指了指地上林砚,漫不经心道:“交给你了。”
交给我了?
诺亚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虞祁这样说,也就是打算留林砚一命了。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虞祁随手将掌心的东西扔到地上,站了起来,视线从诺亚紧握光刃的手上滑过,颇觉有趣勾了勾唇:“……跟上我。”
话罢,他转身朝甬道深处走去,步履不疾不徐,散漫随意。
诺亚盯着他背影,心里很清楚,这个罪犯根本没把他放进眼里,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任何小动作都是白费心机。
思及此,诺亚收了光刃,上前替林砚止了血,余光里他瞥见一片锋利的墨石,上面沾着血,这就是虞祁刚才用的“匕首”。
收拾好后,诺亚把林砚背到背上,一只手拎着机械师的半截身子,跟上了虞祁。
这个鬼地方情况复杂。
收到秦砚信号进入地下后,他的记忆便断片了,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失去意识前,他绝对不是在这个地方。
这里给他的感觉极其不好,黑暗里那种黏腻的窥视感如影随形,他直觉跟着虞祁是最好的选择。
诺亚在后面紧紧地看着虞祁的背影,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观察,脑子里思绪纷飞。
他当然没忘虞祁刚才的话。
那个“你”到底指的什么东西?
虞祁对林砚下手,就是为了逼那个“东西”出来……
等等……
神经?……那东西难道藏在林砚脑子里???
诺亚想到这个,手指猛然收紧,背上跟长了刺一样,差点儿把林砚甩下去。
……
秦砚再度睁开眼,一股原始的树木和泥土味道钻入鼻腔。
他怔了怔,环视一周,周围是数不清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地面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落叶。
看样子是在森林深处。
秦砚沉默片刻,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他抬脚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过片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
这人看上去比之前大了点,正在往一个洞里钻。
他看见秦砚眼里露出明显的讶异,却没说话,径直就要往下走,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像是怕被秦砚抓到。
秦砚定定看了他背影几秒,再度跟了上去。
熟悉的力量波动传来,这次不过十分钟,秦砚再度在那恐怖的力量里失去意识。
……
第四次,传说里神秘失踪的星际海盗船“幽灵号”,秦砚再度醒来,遇到十三岁虞祁,一同死在透明波力量下,这次存活时间三十三分钟。
第五次,沙漠深处非法实验研究室,秦砚醒来,遇到虞祁,再度死去,存活时间二十一分钟。
第六次,火神星系的赫菲斯托斯恒星,遇到十四岁虞祁,存活十七分钟。
第七次……
……秦砚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眉眼间出现些许疲惫。
没有尽头。
自从莫名去了三月前的玫瑰星系,他开始不停地经历着各种各样的死亡。
有时是在雪山之巅,有时是在古老的宫殿,有时是在荒漠深处……但不论在哪里,他苏醒后几十分钟内,那个星球就会被那种无形的“透明波”分解。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总会遇见虞祁,不同年龄段的虞祁,每一次,虞祁都会比上次成长许多,并且虞祁有之前见面的记忆。
这让秦砚无法不相信,他经历的,是过去的某个事实。
……
甬道里,诺亚背着林砚,拖着那半截机械师,寸步不离跟着虞祁,离他距离越来越近。
虞祁侧脸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诺亚讪讪地远了他几步,实在不怪他,这一路上遇见的太恐怖了。
就在前几分钟,他们居然碰见了“秦砚”!
要不是虞祁识破,诺亚差点直接跟着那个秦砚走了!
鬼知道他走的方向竟然是一面墨石壁,清醒时,他半截身子都进石头里了,废了好大力气才脱离出来,冷汗涔涔。
进石头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刚进地下缺失的那段时间记忆是什么。
当时他抱着半截机械师进了地下后,没过多久就遇见了秦砚。
两个半人在地下兜兜转转,遇见不少麻烦,最后花了好几个小时出了地下,重见天日,欣喜不胜言表。
然而……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实际中,他主动地走进了甬道壁里,成为了这墨色石头的养料!要不是虞祁把他挖出来,他估计已经死透了。
即便现在,诺亚也不确定这不是另一重幻觉,刚才试图检验这人是不是真的。
他偷偷瞄了一眼虞祁,对上虞祁似笑非笑看过来的视线,身上麻了麻,眼神一呆。
算了,小命要紧,别作死。
虞祁见诺亚目光呆滞,心里好笑,收回视线停留在指尖。
细看,他食指拇指微合,似乎在捏着什么东西。
这东西无色无味,形状神似大肠杆菌,不过放大许多倍。
这正是林砚脑子里的系统。
这系统……
虞祁沉吟片刻,停下脚步,轻轻地看了林砚一眼。
诺亚不知道虞祁为何突然停下,但很有眼色跟着停了,一句也没敢多问。
虞祁走了过来,黑色披风下伸出两根苍白手指,探上林砚头骨,从眉心开始沿着中分线一点一点按压到后脑勺,最后停留在后颈。
随后他收回手,拿出纸巾细细地擦。
罪犯大半面容笼罩在阴影下,诺亚只能看清他的下巴,罪犯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
诺亚一颤,毛骨悚然,这一刻的虞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可怕。
罪犯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忌惮,或是察觉了也没放在心上,抬脚接着朝前走去。
诺亚一声不吭地跟上。
后面的路极其漫长,浓稠的黑暗掩埋一切声音,死寂,视网膜接收的景色一成不变,人类大脑产生恍惚感,像是在梦魇中行走。
走走走,走走,走……
虞祁忽然停了停。
诺亚猛然清醒一瞬,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竟然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
诺亚骇然,心中警铃大作。
但随后几次,他仍无法控制地慢慢阖上双眼,若不是虞祁提醒,他必将彻底失去意识。
这样不行。
诺亚开始将视线定在虞祁背影上。
虞祁离他不算近,周围太过黑暗,笼罩在披风的身影反而像被描上一层模糊的光边,这像一个灯塔。
诺亚一眨不眨地盯着视野里唯一的亮色,默念“跟着他跟着他跟着他……”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
到了后面,诺亚大脑一片混沌,没法思考,什么都不记得,只近乎本能地跟着前面那道模糊的背影。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到了。”
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诺亚混沌的大脑猛然清明,面前豁然开朗,天光大亮。
视野里是熟悉的银白色街道,凌乱肮脏,不远处霓虹灯闪烁,三三两两醉鬼游走街边。
是百慕达大街。
刚才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诺亚忍不住大喘气。
虞祁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人造穹顶,眉头微锁,朝着西南而去。
诺亚眼神一动,见虞祁要走,没忍住追问:“老大呢?”
虞祁步履极快,几秒功夫已经消失在街角,好一会声音才传来。
“放心。”
·
……五百二十一次。
这次秦砚醒来的地方是一个古地球时期的西方教堂,他坐在后排一个没有半点阳光的偏僻角落。
教堂非常空旷,排排木质座椅上只有一个人。
雕刻有神像的白色石柱竖直向上,在交汇成一个十字形拱顶,高而深邃,夕阳橘橙色的光从侧开窗穿越而入,洒在唯一一个前来祷告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黑色大衣,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身形薄削,后颈露出的肌肤极为苍白。
他目光朝着十字架方向,那里没有神父祷告,但他似乎也不需要,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一切肃穆又安静。
这个背影秦砚太熟悉了,他沉默片刻,没有出声。
那人却如有所感,回头,眉眼旖丽,对上他的视线,声音低而轻。
“……你来了。”
这样简单的三个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蓦然在空中涌动了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发现时为时已晚。
秦砚起身,走到他旁边座位坐下。虞祁偏头,对他轻轻地笑了笑。
只是简单的一个笑,却像带着罂粟般可怕魔力,让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最近几次见面,他已经越来越接近秦砚印象中的那个罪犯了。
秦砚该动手的,但没必要。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虞祁自己就会奔赴死亡。
在上百次的死亡里,秦砚再傻也该知道,这虞祁那些“罪孽”之下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内情。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手下留情,只是需要在调查清楚一切之后。
他移开视线:“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秦砚顿了顿,“你是怎么死而复活的?”
在经历这么多次后,秦砚已经能肯定,他是切切实实回到了过去,虞祁和他也是切切实实,多次死在了透明波之中。
虞祁眼里透出些许无奈。
这是秦砚每次都会问的话,几乎变成两人见面的招呼语。
当然,虞祁没有一次回答过他。
“唔,今天是我生日,我能向少将要一个生日礼物么?”虞祁忽然开口。
秦砚顿了顿,抬眼看他:“想要什么?”
虞祁有些讶异,随后笑了笑,这个笑带了点戏谑意味:“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不违法,都可以。”这次秦砚没有什么犹豫,快速答道。
虞祁又笑了笑,黑色眼睛注视他:“吻也可以吗?”
秦砚罕见地僵了僵,没了声音。
虞祁见此弯了弯唇,不打算再逗他:“……算了,你——”
话音未落,秦砚忽然抬起他的手,往他掌心放了一枚精致的袖口。
恰时一阵风从窗外拂来,吹起少将的银色长发,发丝扬起落在耳尖,泛着红,秦砚面无表情地说:“吻不行,只有这个。”
虞祁罕见地没了声音,他视线从秦砚袖口处掠过,停留在自己手里的蓝金色袖口上,垂眼看了会,合起掌心,微微笑了笑。
“我很喜欢。”
他垂睫注视着秦砚,声音温柔:
“秦砚,希望你不要再遇见我,以后记得要离我远点……最好永远不见。”
这话让秦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后颈便传来针扎刺痛。
远处传来厚重的钟声,无法抗拒的困意袭来,秦砚意识再度陷入黑暗。
……
秦砚再度醒来,盯着头顶看了足足十分钟。
层层隔离墙,人造太阳穹顶,大量铁元素的房屋,叶子脉络般的街道……
一切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
……这是百慕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