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墨舒襄》末笺

19、同桌

　　是与非，生与死，喜欢不喜欢，往往都在一念之间。
　　五月许怀墨回到学校，很快就接到了国外邮寄回来的通知书，这件事几乎全校的人都听说了，舒襄也不例外，只是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每天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莫方生看在眼里既高兴又心酸，从始至终能牵动她那颗心的真的只有一个许怀墨，无论谁在她身边都博不得她多看一眼，更何况是心里的位置。
　　她就要离开了，追着她的情感，她的梦，去一个没有他莫方声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他很想出言挽留，那个人并不是她的最优选择，她的孤注一掷到头来可能只会换来遍体鳞伤，到时她该如何治愈自己。
　　但每每当他看到她的笑后又说不出口，他不忍敲碎她美好的梦。
　　“唉……”
　　“叹什么气啊？”
　　他揪了一下她的马尾：“你走了我就没有同桌了啊。”
　　“别担心，老师会再给你安排的。”
　　“你定下来什么时候走了吗？”
　　“还没有，应该要等到期末考试之后吧。”
　　那至少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面向舒襄趴在课桌上，下巴枕着胳膊：“你走了之后我会想你的。”
　　“我给你写信，打电话也可以。”
　　“那你有想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也趴下去，两个人面对面，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她笑着眯了眯眼：“应该毕业就回来了吧。”她不确定，如果许怀墨打算留在那边，她肯定不会自己回来。
　　他就知道，也许这一去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记得给我留地址啊，我放假去找你玩。”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凑，看见了她眼睛里的自己，很小很小。
　　“你干嘛？”她下意识往后退，被一只大手扣住了后脑勺。
　　“别动。”
　　她眨着圆圆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疑惑地问：“怎么了？”
　　“有根睫毛，我帮你拿掉。”他伸出手慢慢触碰到她的眼角，指尖从她的下眼睑轻轻划过，然后两只手同时收回来，“好了。”
　　这个动作有些亲密，舒襄坐直身体，转头面向前排，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眼睛。
　　莫方生把手揣进裤子口袋里，指尖好似燃着一团火，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的皮肤和看起来一样嫩，头很小，一只手就能罩住后脑勺，头发很黑很柔顺，眼睛大而水润，眉毛弯弯，鼻子精致小巧，嘴唇莹润饱满，厚薄适中，下巴不尖，有点肉肉的，这张脸算不上多漂亮，但恰恰好好长在了他的心尖上。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这不是很快就看不到了吗，趁还能看见就多看几眼存着。”
　　舒襄笑了笑：“那我也多看你几眼。”
　　“好啊。”
　　两个人再次面对面看着对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到了一起，肚皮笑痛了，眼泪都笑出来了，前面的同学回头问他们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莫方生摆摆手说没什么。
　　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舒襄的笑脸，他在心里默念：舒襄，希望你如愿以偿，永远都能这么开心。
　　哪怕她以后的所以都与他再无关系。
　　不用参加高考，许怀墨其实没必要回学校，但他还是每天按时到教室上课，夏棹凡就不一样了，他已经确定保送，高枕无忧了，只是偶尔无聊了来学校走个过场。
　　两个人坐在后面不听课老师也不管，只要他们不打扰到别人。
　　夏棹凡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手里拿着一只笔一下一下轻轻点着翻开的书：“你和舒襄聊过了？”
　　“聊什么？”
　　“你不会回来这么多天还没见过她吧！”
　　“见过了。”
　　舒襄每天早上都在小区门口等他，两个人一起来学校，一前一后，路上没说话，像很久以前那样。
　　“这是还生你气呢，不想个办法哄哄？”
　　许怀墨看了他一眼：“对她这么上心。”
　　“……你说话要讲良心，我这是为了谁。”
　　“大可不必，有时间多操心操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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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没法沟通。
　　夏棹凡看着无动于衷的许怀墨摇了摇头，要说许怀墨对舒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第一个不信。
　　有些人啊就是看上去聪明，实际上也是个脑子不开窍的，等到真的看清自己内心的那一天，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许怀墨这个人是聪明睿智的代名词，在其他方面都游刃有余，但偏偏对自己的感情非常迟钝，他没经历过，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以至于弥足深陷而不自知，哪怕发现了端倪，他习惯了冷静处事，表面不动如山，试图一步步探寻真相，来自骨子里的自信让他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只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可感情和人都不是死物，等到真正无法挽回时他才认识到什么叫猝不及防，什么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所以后来的很多年里他都在为此而后悔。
　　下午还没放学许怀墨就被家里人接走了。
　　夏棹凡睡了一觉起来已经五点了，夏宛从国外回来了，他这段时间一有空就陪她四处转，今天晚上夏宛说好请他吃饭。
　　他挎着书包下楼，看见舒襄站在教学楼前的花坛边，眼巴巴地望着楼梯口，完全没把别人的目光当回事，王亚晴站在她身边左顾右盼，很不自在。
　　高三还有一节课，这么早就等在这儿了。
　　他几步跑下去：“别等了，他提前回家了。”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好吧……”
　　王亚晴拉着书包带，看了舒襄一眼：“那我们回去吧。”
　　“嗯。”
　　“今天放学这么早。”夏棹凡和她们一起去取车，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
　　“老师请假，提前放了。”舒襄说。
　　“你也是？”他看着王亚晴。
　　“体育课。”
　　“这样啊。”
　　“嗯。”
　　三个人找到自己的车子，开锁，骑出来，夏棹凡两条修长的腿踩在地上：“时间还早，请你们吃饭。”
　　舒襄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们回去吃。”
　　“夏棹凡！”一个穿着棉布长裙的女孩从远处跑过来，她长得特别漂亮，皮肤很白，笑起来时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怎么来了？”
　　“来你学校看看。”
　　“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我是学生家长，他就放我进来了。”女孩转头看着舒襄和王亚晴，“是你朋友啊？”
　　她的声音温柔，但不矫，听着很舒服。
　　“嗯。”
　　“那一起去吃饭吧。”女孩向她们自我介绍道，“我是夏棹凡的姐姐，夏宛。”
　　“我叫舒襄。”
　　“王亚晴。”
　　“走吧，去吃饭，我都看好地方了，就在前面那条街，刚刚路过看里面环境不错。”
　　夏棹凡看着还在发愣的两人：“走吧，一起。”
　　姐弟俩都开口邀请她们去吃饭，盛情难却，两个人就跟着去了。
　　去了才知道是一家不伦不类的日式餐厅，环境确实不错，干干净净冷冷清清，不知道在这地方开了多久，正是吃饭的时候也没看见几个顾客。
　　四个人落座，夏宛负责点菜，菜单也是五花八门，日式居多。
　　最后摆上桌的除了寿司其余舒襄一个都不认识，从小到大都是在家里吃饭，没下过馆子。
　　店员用托盘端上来两个矮矮胖胖的白瓷瓶，放在夏棹凡面前。
　　“你点了酒？”他问夏宛。
　　“没有啊，这是送的。”夏宛替他倒了一杯，“明天周末，不上课，喝点没关系。”
　　他端起杯子闻一下，然后抿了一小口，挑眉：“还不错。”
　　“好像是老板自己酿的，很香。”她又给舒襄和王亚晴的被子里倒上，“第一次见小凡的朋友，我们一起喝一杯。”
　　舒襄喝酒夏棹凡见过，这一小杯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看着王亚晴：“不会喝就不喝。”
　　“没事。”
　　四个人一起干杯。
　　酒比舒襄上次喝的啤酒味道好，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入口微苦，喝下去后带点回甘。
　　喝完舒襄给自己和王亚晴又倒了一杯，边吃东西边一口口慢慢抿着。
　　舒襄不挑，向来是有什么吃什么，但王亚晴不一样，她从小就是个挑食的主，一桌子菜左看右看就是下不去筷子，夏棹凡注意到了，叫来服务员替她点了份炒饭。
　　炒饭王亚晴吃了两口，问舒襄要不要，太多了，分她一半。
　　舒襄已经半饱，碗里还有几块寿司和肉，估计是吃不下了。
　　“吃不完就放着。”夏棹凡说。
　　王亚晴喝酒上脸，两杯下去脸和脖子开始发红，她低头看着盘子里的炒饭小声嘟囔：“那多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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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给我吧。”夏棹凡伸手把盘子端过去，分了一半到自己的碗里，盘子放回去，看见王亚晴迷糊的表情，微微一笑，“醉了？”
　　她盯着盘子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想好像真的醉了。
　　夏宛碰了一下夏棹凡的胳膊，无声询问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之前她还以为和他有关系的是舒襄。
　　“乱想什么呢，吃饭。”
　　夏宛面露失望，还以为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结果都不是。
　　吃完饭王亚晴脑袋都快低到桌子上了，夏棹凡撑着头一脸无奈，早知道是一杯倒就不该让她碰酒。
　　“现在怎么办？”夏宛面露难色。
　　“还能怎么办，把人送回去。”他看着旁边在发愣的舒襄，“能走吗？”
　　“嗯，我没事。”只是喉咙有点发热。
　　夏宛结了账，拍拍夏棹凡说：“你把人背出去，我先出去打车。”
　　“行吧。”只能这样了。
　　舒襄晃晃悠悠地扶着王亚晴站起来：“我来背吧。”
　　她那小身板，几十斤上去不得把人给压折了，夏棹凡站到她们前面弯下腰：“没事，扶她上来吧。”
　　等夏棹凡把王亚晴放进车后座，夏宛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三辆自行车，问怎么办。
　　“舒襄还能骑车吗？”
　　“可以。”
　　“那这样。”她对把着车门的夏棹凡说，“你和亚晴坐车先走，我和舒襄骑车，你的车子放这里等会儿我们回来骑。”
　　他看了眼倒在车里的人，呼出一口气：“那你路上看着点舒襄。”
　　“放心。”
　　一路上王亚晴的身体随着车子颠簸左摇右摆，一个不注意头“嘭”地撞上车门，她捂住头痛呼一声，半眯着眼睛往另一边倒，夏棹凡往她旁边挪了挪，她头一歪，恰好枕上他肩膀。
　　迷迷糊糊间王亚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息，很轻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