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墨舒襄》末笺

13、请假

　　第二天早上许怀墨在小区大门外没看到人，他慢悠悠骑了一段路又回头，还是没人，想来这次她是真的很生气，或者说对他失望透顶，所以之后不会再傻傻地跟着他了。
　　他应该感到轻松才对，不是吗？
　　确实，一个人更自在，路上不用顾及她的速度，故意骑得很慢，更不用听她在耳边絮絮叨叨，耳根落得清净。
　　可是在连续两天没看见她后，他有些纳闷，平时无处不在的人怎么就能像这样突然消失无影了。
　　“许怀墨，你起来说一下这个题为什么选A。”数学老师突然点他的名。
　　他显然没有听见，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夏棹凡推了他一下，他这才收回视线，发现全班同学都看着自己。
　　“老师让你起来回答问题。”
　　他站起来，面不改色地说：“我不知道。”
　　老师又重新念了一遍题目，许怀墨正确作答，老师没有多说什么，让他认真听讲。
　　“你上课竟然明目张胆开小差，怎么回事？”虽然平时夏棹凡常看他挂羊头卖狗肉，但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老师发现走神。
　　“大脑需要休息。”
　　“别给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是不是因为舒襄？”
　　既然被说中，他没必要否认，他说：“她这两天还好吧。”
　　“总算问出口了，这么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看看，从这里走到她教室门口要不了几分钟。”
　　“没必要。”如果舒襄已经下定决心远离他，那他的出现就是不应该的，是他自己告诉舒襄出国的事情，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
　　长痛不如短痛，或许不久后她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这个世界缺了谁都会一样转的。
　　“你啊，我真是搞不懂，舒襄这两天没来学校，请假了，听说是感冒了。”
　　“嗯。”
　　中午夏棹凡叫他去吃饭，他说不想去，夏棹凡自己去了。
　　任雨珊走的时候发现许怀墨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书。
　　眼睛有些酸胀，闭上眼后才有所缓解，最近许怀墨发现自己视力下降，应该是近视了。
　　这时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他张开眼，模模糊糊看见熟悉的面孔正对着自己微笑，和高二开学那天早上在校门口的那个笑容如出一辙。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笑着晃晃手里的袋子，对他说：“怀墨，我就知道你没吃饭，看，我特意给你带的，快趁热吃。”
　　不是放弃了吗，怎么又来了？
　　“怀墨，怀墨……”
　　他用力眨了眨眼，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任雨珊，他重重呼了口气说：“不要这么叫我。”
　　“为什么呀，以前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喜欢。”
　　任雨珊尴尬地笑了笑，打开盖子一一将餐盒摆到他面前：“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一样买了点，这家店我常去，味道很不错的，快尝尝看。”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下午还有那么长时间呢，而且现在学习任务重，你不吃东西怎么行，我跑了好远特意买过来的，你就给个面子吃一点嘛。”
　　他不为所动：“我说了不吃。”
　　“你不吃那我就坐在这里不走，等下同学们都吃完饭回来了，看见我……”
　　没等她说完许怀墨就拿起了筷子，他实在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这种感觉和不想听舒襄唠叨的感觉还不太一样，一个是真的觉得烦，那另一个呢？
　　任雨珊正准备拿纸巾给他，他突然扔掉手里的筷子，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吃不下，我出去一趟。”
　　他就这么走了，留下任雨珊看着一桌子还没动过的饭菜，心里又气又恨，为什么他总是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难道她对他不够好吗？
　　她这辈子没对任何人这样低声下气过，她绝对不可能放弃。
　　莫方声正郁闷呢，这舒襄都两三天没来学校了，他一个人怪孤单的，上课都没人说悄悄话，不知道她感冒好些了没，想去看她又不知道地址，王亚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愿意透露。
　　“唉……”他长叹一口气，他的作业还没做完，最近要认真听课做笔记，等舒襄来了，他可以讲给她听。
　　“莫方声？”
　　听见声音他过转头，许怀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
　　他皱眉：“你有事吗？”
　　“出去说。”
　　两个人一起走到走廊尽头。
　　“舒襄这两天都没来上课，听说是感冒了？”
　　“嗯。”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告诉你的？”
　　“王亚晴说的，她帮舒襄请的假。”
　　许怀墨并不知道王亚晴这个人，舒襄别的事都可以和他说，但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家里的人和事。
　　莫方声看他一脸疑惑，不敢相信地问：“王亚晴是谁你不知道吗？”
　　他摇头，他确定没听过这个人。
　　“你和舒襄认识这么多年，你连她有个表妹叫王亚晴都不知道？他们从小就住在一起，王亚晴也在我们学校。”
　　“是吗，没听她提过。”他只是无意间听说舒襄没有父母，从小就和亲戚住，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有些事舒襄不说，他也没问过。
　　莫方声看着他，他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舒襄啊舒襄，你真是傻得可以，看这许怀墨有什么好啊，值得你这样全心全意对他。
　　“你是找她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先走了。”
　　“哦。”
　　许怀墨在高二年级教学楼随便问个人就找到了王亚晴的教室，当王亚晴看见他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就觉得他是来找自己的，果不其然。
　　“王亚晴？”这个人他见过，有点印象，高一开学典礼的时候，她是新生代表。
　　“是我，你有事吗？”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许怀墨。”
　　“我知道，学校没几个人不认识你。”
　　他问：“你是舒襄的表妹？”
　　“是。”
　　“听说她生病了。”
　　“是啊，感冒了，这两天在家休息。”
　　“嗯，没大问题就好。”
　　问完他就走了，王亚晴愣在原地，心想这人怎么回事。
　　感冒是容易好，可心病难医。
　　那天晚上舒襄回去的时候王辉和张秀娟已经睡了，王亚晴做完作业出来倒水刚好看见她进门，黑裤子上很多灰，她以为舒襄又被打了，于是拦住她问怎么回事。
　　舒襄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王亚晴才发觉不对劲，换做平时她早绕过自己回房间去了，就算真的被打嘴上也会说没事。
　　“你……怎么了？”
　　她还是垂着头，无动于衷。
　　王亚晴把水杯递给她，问她要不要喝，一滴泪顺势滴进了杯子里，她才发现舒襄在哭，她竟然在哭，这简直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从小到大她都没怎么见她哭过，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见她哭是在什么时候。
　　王亚晴的手就这样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声音很小，问：“是因为许怀墨吗？”
　　听到这个名字舒襄终于动了，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脸上的两条泪痕清晰可见。
　　王亚晴二话不说拉她回到房间，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拿两张纸巾直接拍在她脸上。
　　“到底怎么了，他打你还是骂你了？”
　　她摇头。
　　“他有女朋友了？”
　　她还是摇头。
　　“难道是因为他要毕业了？”
　　她摇头又点头。
　　“毕业就毕业，大不了就是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你也去不就好了。”
　　“不，不是的，他……”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许怀墨去的是遥远的海外，舒襄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只是时间和空间上，是心，她今天才彻彻底底地明白许怀墨的心从来没想过要和她靠近，一旦他迈开步子不等她，他们之间的距离肯定是越来越远的。
　　所以他出国等于直接切断了她跟着他的联系，或者说许怀墨其实本意就是想摆脱她的，她无法克制自己去想这是为什么，越想越烦，越想越乱。
　　一开始她真的没有期望过什么，可人始终是不容易满足的，是贪心的，尤其是在尝到甜头之后。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王亚晴快急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他怎么了？”
　　“他说他要出国。”
　　“出国……”
　　王亚晴无话可说，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要出国了。”舒襄用纸巾捂住脸，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王亚晴很不习惯她这个样子，伸手拍她的背：“你别哭了。”
　　她也不想哭，但她忍不住。
　　“再哭明天眼睛肿了。”
　　她摇摇头，趴在被子上，这下没声音发出来了，只能通过触碰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王亚晴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闷声说：“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那你也去洗把脸早点睡。”
　　“嗯。”
　　出去前王亚晴回头看了舒襄一眼，她想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周期有多长，难说。
　　第二天早上王亚晴没看到舒襄，去她房间发现她还躺在床上睡觉，叫了好几声床上的人都没反应，王亚晴掀开被子发现她脸颊通红，一摸额头发烫。
　　王辉立马打车送她去医院，王亚晴去上学，顺便帮舒襄请假。
　　那天她在校门口看到许怀墨了，本打算告诉他一声，想想又算了，他应该是不在乎的，不然怎么会这么久不给舒襄一个明确的回应，现在又做出那样的决定。
　　今天许怀墨来找她问舒襄的情况，看来他也并不是完全不关心，只是这点关系远远不够，但这对于舒襄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她该不该告诉她？
　　如果告诉她，大概只会加重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