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16、少年

　　旁边的先生在和那个少年说些什么，但那少年却神情淡淡的，好像根本就没有在听，察觉到洛冷离的视线后，转头冲他笑了笑。
　　这一笑可把洛冷离笑蒙了，他认识这人么？为什么冲他笑？不对，应该不是冲他。
　　他转头看向元黎，恰巧元黎也转过头来看他还问道:“冷离，你认识他么？”
　　“不认识……”为了再确认一番，洛冷离又将那少年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发现了那少年负在身后的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淡淡的月白色光芒，于是又道:“他手上……”那个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正说之时，那少年竟不管还在和他讲话的先生，直接迈开腿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冷离，他过来了。”元黎捣了捣还在低头思考的洛冷离。
　　“什么？”洛冷离一抬头，刚好对上了少年那双充满笑意的眸子。
　　少年屈起食指在元黎的桌子上敲了敲道:“这位置可以给我么。”
　　虽然是问句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像是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元黎微笑着拒绝道:“抱歉，不可以。”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少年同样也是笑着说的，但他的笑容和元黎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元黎笑的温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而少年的笑则很随意带着一种狂妄和不羁，两人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对视的目光却好像在暗暗交火。
　　洛冷离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虽然他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少年，但他能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不耐烦，但在对上洛冷离的目光时，那一点的负面情绪全部烟消云散，连自己狂妄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看起来倒有些乖巧。
　　因为二人的僵持，原本书声琅琅的屋子越来越安静，不少的书童都在看他们，许多女书童看着少年小声的窃窃私语。
　　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两人却似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一般，依旧以笑容相待，也依旧安然。
　　他们是安然，倒是洛冷离安然不住了，虽然知道其他人不是在看自己，但他还是浑身难受，他不习惯在众人的视线焦点中，而且他总感觉这两人下一秒就会打起来的样子。
　　既然如此……
　　洛冷离轻轻的拽住了元黎的一小块袖角，力道不大，但元黎却立即察觉，转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若要，便给，你坐我这便是。”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你呢？”
　　洛冷离没答话，往自己身后看去，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搬到最后去坐。
　　元黎:“那我陪你去后面坐。”
　　“不必麻烦了，你就在这里坐着，我去后面陪他。”不等洛冷离回话，少年就抢先接道。
　　“这？”元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洛冷离。
　　“没办法，谁让我刚来，在这里也只认识他呢？”少年摊摊手，摆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嘴角却微微勾起。
　　洛冷离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我认识你？”
　　“就知道你把我给忘了。”少年俯下身子，右手撑着桌子，左手则越过元黎去拉洛冷离。
　　洛冷离:“！！！”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少年竟然会直接越过元黎来拉他，他只看见一抹鲜红划过，还未来得及收起手左手就被少年抓住了，与那一抹鲜红一块到来的还有少年身上独特的气味，勾起了洛冷离的一些记忆。
　　与此同时，元黎也抓住了少年伸过去的手。
　　奇怪的姿势，安静的氛围，场面一度尴尬。
　　还是少年最先开口打破了安静，他问道:“抓我做什么？”
　　元黎未答，微笑着反问道:“你抓他又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帮他回想一下我是谁。”说着，不顾元黎抓住自己的手，手上猛的一用力，就将洛冷离整个拉了起来。
　　洛冷离:“……”
　　没防备被拉起来也就算了，怎么有防备了还是被拉走了，真的是，他不要面子的么？
　　为了保持平衡，洛冷离也只好用另一只手撑着桌子，少年的脸在洛冷离眼前被无限放大。
　　少年轻笑了一声，举起了洛冷离被抓的左手停在两人中间，他的视线则停留在洛冷离手上的戒指上。
　　令人安心的气味，少年手上带有红色彼岸花还散发着月白色光芒的手链，以及自己手上的雪花戒，洛冷离想，他大概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怎么样，想起来了么？”
　　“冥……”他想起来了，是昨天那个无赖，但也只知道是冥家的人，至于名字，他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见他说出自己的姓，冥慕皙很是开心，笑着提醒道:“慕皙。”
　　洛冷离点点头，跟着念了遍“冥慕皙。”想了想又问道:“可以松手了么？”
　　“当然可以，但是要他先放手。”冥慕皙看向了元黎抓住自己的手，洛冷离从他的眼中好像看到了些许冷意。
　　“既然是冷离认识的人，那便是误会一场了，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元黎松开了手，笑着赔礼。
　　“哪里的话，也是我莽撞了。”洛冷离看着冥慕皙皮笑肉不笑的说完，然后立即松开了自己的手。
　　终于得到了解脱的洛冷离揉了揉自己被握的有些疼的手腕，又重新坐了回去，身体□□，懒懒地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既然你只认识冷离，那这位子便让给你坐吧，我到后面去坐。”
　　闻言，洛冷离看向元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想和冥慕皙坐在一起，昨天好不容易才躲掉的，今天就直接给送到他旁边了？
　　这都什么事啊？
　　他的这一点小情绪被冥慕皙尽收眼底，冥慕皙被嫌弃倒也没生气，反而笑笑说:“不用了，我去后面。”
　　“能行么？还是我坐后面吧。”
　　“没事。”
　　“那好，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和我说，我定当竭力相助。”元黎见他定意也就不再勉强，点点头微笑道。
　　冥慕皙也不拒绝，爽快应道:“好。”

　　砚学堂办事也速度，没过多久就把冥慕皙的书桌放好了，就放在洛冷离的身后，成了最后一排。
　　过了一会冥慕皙也回来了，就坐在洛冷离的身后的那张桌子。
　　终于临近午饭的时候，元黎凑到洛冷离旁边小声问道:“冷离，一会就到吃饭的时间了，你今天要吃什么？”
　　洛冷离知道，元黎如果这样问他就代表他今天和要洛冷离一块去吃饭。
　　“没有。”洛冷离随意答道。
　　“那就还吃米饭？”
　　“嗯。”
　　正商量，外面的钟声响起，一听钟声，先生又简单说了几句以后就夹着书往外走，书童们也紧跟其后，三三两两的结队向饭堂走去。
　　学堂为了节省书童们的时间，所以不许书童们回家吃午饭，晚饭，不过在学堂里设了专门供学徒们吃饭的饭堂。
　　但里面的饭菜并不是免费的，吃什么都需要花银两去买，好在出售的饭菜有贵的却也有便宜的，这才不至于一些家境比较贫困的书童吃不上饭。
　　洛冷离今天走的比平时还要快上些许，元黎起身紧跟在洛冷离的后面，却无意中看见了后面正一只手撑着脑袋歪头笑着看着洛冷离离去的冥慕皙。
　　他拉住了走的飞快的洛冷离，问冥慕皙道:“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突然被拉住想赶紧离开的但却一转头就听到元黎问冥慕皙要不要一起的洛冷离:“？？？”
　　他还想赶紧离冥慕皙远远的，元黎怎么又叫冥慕皙和他们一起？
　　他现在只希望冥慕皙别同意，别同意，别同意……然而偏偏事与愿违，他看见冥慕皙的目光落在了元黎拉着自己袖角的手上，笑着应道:“好啊。”
　　洛冷离:“……”要命。
　　于是乎，三人并肩而行向饭堂走去，一路上的女书童都侧目而视，洛冷离还听见有低声询问别人自己身边这个新来的冥慕皙。
　　因为元黎相貌柔和俊美，文修课和灵修课的排名都是级里的第一，人又温柔，嘴角的笑容好像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所以受到了不少女书童的青睐。
　　洛冷离有时和元黎一块去吃饭的时候，路上都会有不少女书童看元黎，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多的。
　　引人注目也就算了，但两人却都比洛冷离高了半头。高就高了，两人要是都站在他一侧也就算了，偏偏还非要在他的两边一边站一个。
　　洛冷离:“……？”
　　这什么意思？专门想要显他矮？这三个人并排走突然从中间凹下去了一块，这不难看？
　　洛冷离总感觉今天的他根本没有面子可言。
　　一通扪心自问后，洛冷离越想越气愤，干脆就往那一杵也不走了。
　　而那两位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洛冷离的这些问题，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两人均面带微笑，视线却一直在洛冷离的头顶上方交火。
　　直到目光底下的脑瓜顶突然消失不见，两人这才收回视线，一齐往后看，动作出奇的一致，并且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