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17、死休

　　洛冷离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离我远点。”
　　说完就绕过两人，独自向饭堂走去，留下两人还在原地发愣。
　　“又闹脾气了。”元黎先反应过来，无奈的笑道。
　　“是啊，他脾气可差了，不是么？”冥慕皙收回自己看向洛冷离的目光，冷笑道。
　　“不是啊，冷离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但实际上脾气可好了，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从没有见他生气过，就是偶尔像这样闹闹小脾气罢了，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两人边走边聊，因为洛冷离的话也不敢再和他走在一起了，只好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走。
　　“哦？久？有多久？”冥慕皙挑眉敛了笑容，随意问道。
　　元黎想了想答道:“一年多了。”
　　“你管这叫久？”冥慕皙嘴角勾起，似在冷笑，“这顶多算是认识的时间长，况且仅有一年而已。”
　　“哦，那请问怎样才算久呢？”元黎有些好奇地问道。
　　但这次却没有人应答，就在元黎以为冥慕皙不会回答的时候，冥慕皙说道:“无论多少时间都只能算为长，一辈子，才能算为久。”顿了顿又道，“一辈子，至死方休。”
　　声音很轻，一下子就随风而去了，导致元黎以为自己是出现幻听了。
　　微风将这句话送进洛冷离的耳朵里，也带回了他淡淡的嗓音:“久是不可能的。”
　　冥慕皙笑问:“为何不可能？”
　　“没有人会一直在，总……”洛冷离没再说下去了，只是紧紧抿住了嘴唇，因为他的话，被冥慕皙接了去。
　　“总是要离开的，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我说的，对不对？”
　　“你为何知道？”为何知道他要说的话。
　　“因为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我不信，偏要试试。”
　　“结果呢？”元黎开口问道。
　　“结果……”冥慕皙轻笑了一下，没再说下去，他不说，洛冷离和元黎也不好再多问。
　　至此一直到饭堂，一路无言。
　　直到进入饭堂以后，元黎才再次开口问冥慕皙道:“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
　　“那你就随便转转看一看，砚学堂饭堂的菜品还是很多的，你看见什么想吃再买。”
　　冥慕皙问道:“那你们呢？”
　　“我们去那边买米饭。”元黎答道。
　　“那我一会去哪里找你们？”
　　“那边。”一直没开口的洛冷离终于出声，他指向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那是他经常吃饭的地方，基本已经成了他的专属座位的了。
　　“好。”
　　冥慕皙应声后，三人就此分开。
　　等到洛冷离和元黎打完饭去到约定的地方，他们看到的场景是，原本很偏僻基本没有人坐的地方，现在坐了不少的书童，而且大多数都是女书童，不过却没有人敢坐在离冥慕皙很近的位置上。
　　这些人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的往冥慕皙那边瞧上两眼，还窃窃私语不知在讨论什么。
　　而冥慕皙则独自坐着，食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眼里有些不耐烦。
　　冥慕皙转过头，恰巧与正往他这边走来的洛冷离对视，当即就笑了。
　　其他的书童在看到洛冷离和元黎朝这边走来时，有不少都选择端着饭盘远远坐开的。
　　洛冷离视若无睹，连眼神都不带偏一下的，他走到和冥慕皙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元黎则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才刚坐下，冥慕皙就凑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看到冥慕皙这么毫不犹豫的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洛冷离微微怔楞，还从没有人会坐在他旁边吃饭，哪怕在人很多，多到没有位置坐的时候，其他人也只会在和他隔了几个位置的地方坐下，而且还是犹豫不决的，就连元黎也从来都只坐在他的对面。
　　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太冷了吧。
　　“你……”洛冷离刚开口就后悔了，他要说什么？难道要问他为什么敢坐在自己身边？
　　“嗯？”
　　“你饭呢？”洛冷离刚刚只看见他人过来了，并没有看见他带着任何东西过来，所以这就成功转移话题了。
　　“我的饭？”冥慕皙摸向了自己的储物袋。
　　元黎问道:“你没去买饭啊？”
　　“我有为什么要去买？”
　　“你有？”
　　冥慕皙从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了个饭盒放在桌子上说道:“在这里。”
　　元黎问道:“你自己带的？”
　　“不然你带的？况且，”他看向了元黎面前的饭，“什么东西？这能吃？”
　　“？？？”元黎低头看向了自己的饭，他今天就只要了一道素菜，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让人也挺有胃口，但是冥慕皙却说'这能吃？'
　　冥慕皙嘻嘻道:“你那菜，可是会咸的。”
　　元黎确是不信，夹起一片菜往嘴里放，还没嚼两下就立马捂住了嘴，最后还是硬咽下去的。
　　“平时不是这样的，你是怎么知道今天的菜是咸的？”
　　“你猜啊。”冥慕皙的目光从他的菜上移开。
　　洛冷离也看见了元黎的那副表情，于是抿着唇默默地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的菜。
　　他的饭不会也是咸的吧。
　　想了想，他和元黎要的菜又不一样，应当不会很咸也就开始往嘴里送饭。
　　洛冷离不喜吃蔬菜一类，要的都是较为便宜的半荤菜，像元黎这样的素菜，虽然便宜但他却是不吃的。
　　尝到不咸以后，他就将菜和米饭一块夹起吃，这是他素来的习惯，另外两个人，一个看着自己的饭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吃，一个打开自己的饭盒从里面端出了两盘菜和一碗米饭。
　　菜一端出来周围就立马飘满了香气，就连洛冷离也因这菜香看了过去。
　　两道菜都是荤菜，颜色都很好看，却几乎没有一点绿色，基本都是红色。
　　注意到洛冷离的视线后，冥慕皙转过头来冲他笑笑，而洛冷离却因自己被发现在偷看后别扭的转过了头，低着头专心吃自己的饭。
　　正吃时，一双筷子伸到了他的碗里，放下了菜后迅速退去。
　　送来的是一块鸡脯肉，洛冷离追着筷子撤退的方向看去，恰看到冥慕皙看着他笑道:“尝尝。”
　　“不。”无功不受禄，之前的戒指还没有还，又吃人家的饭，洛冷离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于是又把那块肉夹回了冥慕皙的碗里。
　　“你尝尝，很好吃的，没毒。”说着，像是知道洛冷离不信任他似的，他还专门解释了一下，顺便将洛冷离夹回来的肉直接放到嘴里吃了，证明没毒，随后又夹了一块给洛冷离。
　　冥慕皙夹过来，洛冷离就给他夹回去，如此几次，洛冷离觉得有些烦躁，在冥慕皙再一次夹过来后，他没再夹回去，而是直接夹到了元黎的碗中。
　　元黎:“？？？”
　　“……”冥慕皙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想到洛冷离会这样做。
　　“这……”元黎看向了低头吃饭的洛冷离，又看向了继续坚持给洛冷离夹菜的冥慕皙，发现没有人注意他后，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夹起了那块肉放进了嘴里。
　　“这菜……”
　　听见元黎说话，洛冷离将菜夹回去的手在空中停住，他皱眉问道:“怎么？有毒？”
　　想了想应该不是，于是又问道:“很难吃？”毕竟他对冥慕皙还是没有多少信任的。
　　元黎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太好吃了。”
　　“好吃？”洛冷离看着自己停在空中的手，好吃的饭菜对洛冷离这种爱吃的人可谓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况且，连元黎都说好吃了。
　　要不，就尝一下？
　　犹豫了半天，洛冷离还是将菜放进了嘴里。
　　对洛冷离不熟悉的人基本都会认为，像他这样冷冷清清的外表就应该是喜素，口味淡。
　　可事实偏偏相反，就像他不喜欢元黎那样的素菜一样不按套路出牌，他的口味极重，他最喜甜，也极能吃辣和酸，他吃的辣一般人可能都吃不了，就连微咸也可以吃，唯独吃不了苦。
　　而这肉块的味道极重，吃起来酸甜酸甜的，肉质也极软，也真是极符合他的味口了。
　　洛冷离的目光微微闪动，确实好吃，除了洛平做的饭，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甚至连洛平做的可能都要逊色一分。
　　“怎么样，好吃么？”冥慕皙凑过来问道。
　　“不错。”洛冷离的眼席垂的更低了，他不想让人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他知道那人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也不知道冥慕皙看见了没有，但他希望没有。
　　“既然不错，那再吃些吧。”
　　“不了。”尝尝就尝尝了，不能再过分了。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的一样，冥慕皙又道:“你觉得我的菜不错，我看你的菜也很不错，想尝一下，不如这样，咱俩换换如何？”
　　倒是等价交换，只是……洛冷离低头看向自己的饭，他吃饭速度不慢，这么一会功夫饭已经被他吃了大半下去，而且这还是他吃剩下的，这要是换了，冥慕皙不是血亏么？
　　但冥慕皙却好像不这样认为，他笑着将洛冷离的饭拉了过来，又把自己未动一块的米饭扒了近半碗出来，又从自己的菜里夹了两小块肉出来，剩下的都推给了洛冷离，而洛冷离原来剩下的饭以及他刚拔出来到洛冷离碗里的则被他留了下来。
　　他笑着说:“你的都吃了那么多了，我也扒些下来，不然不就亏了么？”
　　洛冷离看着冥慕皙毫不介意的吃了起来。
　　冥慕皙都已经吃了，他就不再好意思说些什么了，而且他这饭也不是冥慕皙剩下的，他就更不好意思再介意什么了。
　　只有元黎在长叹一声后，默默吃起了自己咸了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