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有意》羽如云

7、针锋相对

　　十天的假转眼已去一半，晴无雅足不出户，整日与书为伴，日子过得好不悠然自得。西殿里的薄云心可是愁坏了，这一日晨起，他又把安静叫来，“这几日长歌官场上没人摆宴席请宾客吗？”

　　安静点头，“有啊。”

　　“晴无雅得罪人啦？”

　　“没有啊？”安静一脸好像不知道薄云心究竟想要问什么的茫然。

　　“那怎么没人送帖子？”往日里那可是天天有人送帖上门，邀请筠王携王妃同往赴宴，每次收帖，只要有他名的，晴无雅都会差人送来，征询他的意见，大都被他以身子不爽的理由推了。如今他想寻这借口与晴无雅见面，偏偏一张帖子也没见。

　　“有啊，大把。”安静继续装白痴。

　　“唉。”薄云心长叹一声，这都怪他自作自受，推的次数太多，大家都懒得请他了。

　　安静受不了着薄云心一脸大家都已经把他忘了的沮丧，决定在澄清事实的同时再踩一脚，“帖子上都有你的名，不过就是你‘主子’不愿带着你出门，都推了。”

　　“什么我主子？我哪来的主子？”没见薄云心难受，却见他咧着嘴坏笑，“既然他不愿出门，那就留家里。我看东正殿前庭挺大，挤挤放个十五六桌酒席不成问题，你去给我放个风，就说筠王妃大好了，筠王府要大摆宴席延请宾客，以示庆祝。”

　　安静翻个白眼，“就是你‘主子’不出面反驳，这府里也没摆宴席的人手啊。”

　　“没事，这不是能上老王爷那里去借吗？这王妃身子一好，他就有希望抱孙子了，这么大的喜事，借几个厨子仆从，那不是小事一桩？”薄云心越说越来劲，“事不宜迟，你这就去老王爷府上报个口讯，顺便把人手都借来。筵席明日摆起，趁他有假，还能请个五天。万一办得好，保不准还能多请几日假。”薄云心一脸憧憬，好似已经看到筠王府客似云来的热闹场面。

　　安静没动身，“你这‘嫁’了一年了，还没去王爷府正经八百给老王爷请过安，你这让我怎么有脸上门要人？再说了，你这身子，能生吗？抱孙子，平白无故让人空欢喜一场，说这大话我良心过不去。”

　　“谁让你说生来着？抱娃么，再不济我也能捏一个出来，总能让他如愿，不用你昧着良心说话。不过这请安确是麻烦事一件，从来只有人跪我，没有我跪人的道理，不过这也容易，到时就说我这膝盖僵直的病好不了，不能跪，你替我跪了就行。”薄云心一拍手，“对，就这么定了。别磨矶了，快去办事。”

　　安静差点没背过气去，虽然他是陪站着受人香火的，好歹也算个小仙，凭啥让他给凡人下跪？“你‘主子’发过话，再让我出去散播谣言，要割我舌头，我可不想丢了舌头。”

　　“我真是有心要宴宾客，没让你说谎，他没理由割你舌头，你放心去吧。”薄云心挥挥手，赶他上路，“再磨矶，天要黑了，请不来帮手，所有事情都由你一个操办。”

　　午饭过后，安静就带着三个厨子，二十个仆从，赶着一马车的食材回来的，老王爷连带把安静都当成贵客，问清来意，二话没说，非但让他自己挑人，还怕筠王府上没食材，赏了银两连食材一并采购妥当送上门。安静虽然在薄云心面前一口一个你主子，心里根本没把晴无雅当回事，要在筠王府摆宴一事压根就没想过和晴无雅通个气，一到筠王府，食材和厨子直接送入厨房，让他们自己忙活，这还好说，反正厨房一直就空关着，也没人用，怎么倒腾也吵不到筠王府里的人，这摆宴会的地薄云心说了，放在东正殿的前庭里，他让仆从从库房里把积了多年灰尘的桌椅搬到东正殿前庭，就在那里当场清洗。原本安静无人的前庭突然之间就人声鼎沸，晴无雅当然不能再闭门大吉，不闻不问，两名佩剑侍卫从门里出来，大声呵斥，“哪里来的闲杂人员，胆敢在此喧哗，吵了无雅大人的清静，还不从速离开？”

　　一班仆从都呆楞住，停了手里的活，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静独立在一群卑微的仆从中，出挑昂扬的身形特别扎眼，他冷冷地回道，“王妃得老王爷的应允，在此摆宴款待宾客，有人嫌吵，可以去别处。”

　　他搬出老王爷压场，两名侍卫一时不敢反驳，一人留守前庭，一人回去禀告晴无雅。晴无雅微微皱眉，“去请王妃来。”

　　薄云心立时三刻赶来。

　　晴无雅在偏殿，书案上堆满了卷宗，这休假等于没休。

　　薄云心一脸痛惜，“公事何其多，爷身子要紧。”

　　晴无雅挥手让侍从退下，屋里只剩两人，直截了当就问，“你想干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些年一直是爷的同僚宴请爷，爷从来就没请过他们，云心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故而自作主张，趁着爷这几日在家，借了人手来，摆宴请客，替爷把欠的人情都还了。这宾客名单，云心想着要让爷来定，爷就让人来请云心了，这真还是巧。”薄云心低头扬眸，一脸真诚，眼巴巴地望着晴无雅，好似在等他的褒奖。

　　狐媚这两字果然不是随便生搬硬造而来，不过就这一低首顾盼，也没见她摆什么身段装什么表情，便已是眉目传情，惹人遐思了，这妖留着保不定何时就会出去害人，但不探问出静安侯女的下落，暂且也不能拿他怎地。晴无雅眉目一正，不吝声色，“你要留在这里，最好老老实实呆着，不要作妖，否则别怪我立时三刻送你回三十六宗。现在就去把外面的人撤了。”

　　“爷说什么都对，就是云心从未去过那什么三十六宗，说送回去不太妥吧？”薄云心也不恼，低声细语地回道，“再说了，这宴宾客已经知会了老王爷，才把人请来，马上又送回去，也不太妥吧？怎么也得请上一桌两桌的，也好有个交代。”

　　“这是你搞出来的事，怎么交代你自己搞定。筠王府不宴宾客，你出去吧。”晴无雅随即赶人，没留一丝商拓的余地。

　　薄云心踏出东正殿，安静候在门边等他，见他出来便问，“如何？”

　　晴老王爷府上佣人手脚利落，就这一来二去的功夫，桌椅已经擦拭得亮亮堂堂。薄云心扫了一眼摆放整齐的餐具，问，“厨房里准备得如何了？”

　　“随时可以开始。”安静回答。食材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下锅。

　　“好，人先撤了，筠王爷需要安静，不要打扰他办正事。你去老王爷府上请老王爷、老夫人，就说他儿子要尽孝。”薄云心微微地笑。晴无雅只是说人带走，不宴宾客，没说桌椅要收拾掉，留着自然无妨，老王爷、老夫人是自家人，不算宾客，请来也没违背他的意思。

　　人是走了，前庭摆满了桌椅，晴无雅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看来下一次得事无巨细一项一项说清楚，否则那不知是真蠢还是够狡猾的狐狸不会把事办妥贴。就这点小事晴无雅懒得和薄云心计较，吩咐佩剑侍卫出去把桌椅搬回库房，六个侍卫一出门，却被安然拦住，“老王爷，老夫人正在路上，这桌椅不能撤。”六人都傻了眼，没想到一点小事还这么难办，只能回去回复晴无雅。安静的脚程实在是快，还没等晴无雅有机会找薄云心的麻烦，老王爷和老夫人已经被他请出门了，晴无雅闻报无奈，只能匆忙赶去正门迎接。正门大开，薄云心换好了行头早早就在门口前候着，大红的锦服，纯白丝线的纹案，好似大婚，就差一顶红盖头，真是十二分的抢眼，见晴无雅来，侧身行礼，让出主位，十分的恭谦有礼。晴无雅没用正眼看他，这狐狸心眼太多，第一回合是自己轻敌了，以后必不会让它如此轻易得逞。薄云心知道这番举动必然已惹恼晴无雅，却不知在晴无雅的心目中他已经降级为牲畜，只得陪着小心地站着，没发一言。

　　两人沉默地站了良久，才见车马从大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