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有意》羽如云

26、满嘴敷衍

　　薄云心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个人的头背披了一张上好的狐皮而已，唯一古怪的是那张狐皮的尺寸巨大。

　　除了妖物，世上就没有这么大的狐狸。

　　虽然这狐皮看似只是一件披风，因一眼尚存，狐耳会招，狐尾会扫，说不清到底是死是活。

　　薄云心一低头，将那狐狸脸对着晴无雅，“我象那只狐狸吗？”

　　晴无雅摇摇头又点点头，疑心生暗鬼，说象不象，说不象又象。就像那只蛇精说的，如今他借了别人的身体，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侯女是女儿身，他这男儿身估计是原本狐狸精的人身，慢慢变化而来吧？

　　晴无雅打量着薄云心，他这男身是越用越爽了，如今不仅出门披着男装，连在府里也懒得换了，估计不久就会有传闻，养在深闺的侯女原来是个男人，筠王竟然娶了个男妻。

　　晴无雅一脸沉静，不喜不怒地想着自己的心思，薄云心在他脸上看不出端倪，也不知这举动是加深了他的猜忌，还是让他起迷惑了。他左手五指轻扬，将狐皮一卷，随手抛回纸面，那狐皮缩小到一指长，回到纸面上，因为失了一睛，没了动态，只是静坐着不动。

　　做完此事，他起右手中的画笔凌空一圈，竟将百来只狐狸的眼瞳尽皆吸走，画上狐狸瞬间俱皆静止。

　　好似一场热闹非凡的盛宴转瞬即逝，让人生出一种悲凉缺憾的感触。

　　薄云心看着晴无雅脸上悲色一闪而逝，将画卷起，并着手中画笔一起递给他。

　　晴无雅不解地看着他。

　　“这笔上墨汁干涸之前，用它点睛，可激活画上之物，就当无聊之时玩玩解闷吧。”薄云心说。

　　晴无雅有心拒收，转念又伸手接了过来。

　　薄云心也不久留，话既已说完，未等晴无雅赶客，就起身请辞，“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赶早朝，云心不打扰，无雅大人早些歇息吧。”

　　晴无雅目送薄云心离开公案房，转眼望向窗外。

　　这晚月色清亮，天空万里无云，当真是个好天。

　　耳中静闻侍卫护送薄云心的声息去远，出了前殿大门，晴无雅伸手，转动桌上一只灯台，光影旋转四溢，屋内暗影处八只不起眼的法器随即被激活，蓝金色辉光中，藏书城的二相空间突然出现在公案房内。

　　唯有进入虚空界，天人合一的情况下，凡人才能开天眼，勘破真相，薄云心画的狐狸，究竟是虚幻的障眼大法，还是可以化影为形的仙术，他唯有借这里才能确认。

　　他这一入二相空间，却错过了前庭惊人的一幕。

　　侍卫送薄云心出了前殿，关上了殿门，薄云心正悠哉游哉地在前庭的月光中踱着步，突然之间心生惊惧，一步踏停。

　　与此同时，一道惊雷横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而降，正对着薄云心即将踏入的方位劈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薄云心祭起结界，罩住前庭，纵身退避。

　　惊雷落地，半尺厚的青砖石炸了个粉碎，散落一地碎屑。

　　尘埃落定，眼前原本平整的地上多出了一个好几丈的深坑，好好的前庭几乎全毁。

　　渡劫天雷，劈到轻则死伤，重则灰飞烟灭，好悬！

　　薄云心落在墙头，探首往坑中望了一眼，只见一缕轻尘腾空，再抬头，朗朗星空，明月高照，真是一个好天。

　　借着结界的遮掩，薄云心收拾了前庭的一地残局，将一切恢复原样，这才回到西殿，对来应门的安然道，“方才差点被雷劈。”

　　安然闻言愣了一愣，随即恍然，“下凡前你可是答应了君上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随意卖弄，现如今可好，君上怪罪了不是？”

　　薄云心拍拍胸口，一脸后怕，“说得是，我倒是忘了此事。”

　　安然上下打量薄云心，见他无恙，“幸好君上手下留情。”

　　薄云心一脚踏进殿门，满嘴敷衍，“啊，说得是。”

　　待等安然关上殿门，他才说，“我看这雷并非劈我。”

　　安然随他往里走，“此话怎讲？”

　　“我早过飞升期，现今又不练级升境，君上要给我个警告，也不会动用渡劫天雷。我看这筠王府下面，有东西，在渡劫。”薄云心推测道。

　　“啊？啥东西？”安然被他吓了一跳。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还是要飞升了？

　　薄云心摇头，“我想看看来着，没看到。这么大的雷，我怕引起恐慌，劈下时布了结界，离开前还修复了前庭，应该没惊动旁人。那东西若长居东殿地下，迟早会回来，若只是路过，也不必在意，我们慢慢等着就是了。”

　　“长居？”安然听到这两字，顿时心生好奇，“是什么东西竟然没被发现？”

　　照理说鎏金殿的法器针对妖力做出反应，功力越高深的妖越容易被发觉，倒是些初生期几乎没有妖力的小妖可能被疏漏，但这等小妖怎么可能引动天雷劫？再说了，就算骗过了晴无雅，竟然连薄云心也瞒过了，若不是薄云心信口开河，这东西着实狡猾到令人防不胜防啊。

　　“想来是一直在休眠期，与周遭泥石无异吧。”薄云心随口回答，既来之则安之，管他是什么，哪天真对上了，见机行事便可，大不了落个灰飞烟灭。

　　世间生死，他早已看淡，能则为之，不能便顺之，这点觉悟若是没有，早就因操劳过度而亡故了。

　　安然却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想着百米地外竟然有可能长居着一只比薄云心道法高深的不明生物，这心怎么也定不下，揣测道，“这东西不会是我们要找的狐妖魂魄吧？”

　　说不定那妖狐的魂魄趁着薄云心才刚入住西侧殿压制住法器的间隙混进筠王府，而后就躲在地下布了结界闭关修炼，现如今妖法大成，即将破关出土作恶之际，被天庭察觉，引发天雷被劈了个魂飞魄散。

　　或者它修炼得法，得大成，渡劫飞升了？

　　又或者它避过了天雷，逃走了？

　　不对，不对，想着想着，安然突然觉得貌似薄云心给他挖了个坑，“主子你布了多大一个结界？”这雷从天上劈下来，这要多高的结界才能完全遮住？

　　“就罩前庭那么大。”薄云心自认为很聪明地回道，再大些把东正殿包进去，就该惊动晴无雅了。

　　“那岂不是有人会看到那雷劈到前庭上空突然就不见了？”安然问。

　　“这个，”薄云心顿了一顿，是啊，哪个没事正好在筠王府附近转悠的话，可不是能看到好大一个雷劈到东正殿上空。

　　“那明日有人问起那个晴无雅，他知道该怎么回答吗？”安然有些担忧。为什么筠王府会遭雷劈，雷为啥又中途消失了？这个好似不太好交待。

　　薄云心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摇头。

　　“那主子你要不要去东正殿和他对一下口供？”安然好心提示。

　　薄云心想了想，继续摇头，已经帮他修好了前庭那么大个坑了，剩下的坑，合该让他自己填，反正晏栎国大乱是迟早的事，这个筠王府还能太平多久，就看晴无雅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