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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忍辱负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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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朝,预想中晴无雅被晴万宗质问却不知如何应对的窘境根本就没发生,朝堂上一派祥和,君臣相谈甚欢,昨晚那么大个雷竟然好似根本没人留意,压根就没人提起。
督察监两司掌司例行通报之后,晴万宗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可还有异常情况需要上报,见无人接话,扫了一眼晴无雅,就宣布退朝了。
毫不知情的晴无雅明显有心事,非但忽略了晴万宗问话的深意,更没留意那一眼,等着下朝便急着赶回鎏金殿,闭门谢客,不知忙什么去了。
西殿里一大早就支愣着耳朵的薄云心却是上心了。
长歌城的市民可能早睡了,没留意昨晚的异象,晴万宗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死死地盯着筠王府,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知情,那句问话分明是在提醒晴无雅,晴无雅之前不开口,可以推脱天要打雷自然现象不值一报故而没提,之后还不开口,就是故意隐瞒知情不报了,晴万宗没有点明追问,而是放人走了,这不会是留着准备秋后总算账吧?
这个晴万宗看来是存着什么不能同旁人道明的心思。
薄云心掂量再三,起身就往东殿去,才折入前庭,就见门口站着一人,一头赤焰夹杂着霜华的结发,如此醒目,只一眼就能认出是谁来。
溟水司的司焰。
据说司氏一族有异族血统,时而会在司焰这一脉上有所显现。
至于这一脉究竟是来源于当时人神敬畏的赤焰魔君、受人膜拜的离火神族,还是鼎盛一时的火狐妖王,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从考证了。
司氏族谱原版千年前毁损于大火,之后新修的族谱上记载司焰一脉来自离火神族。
但民间传闻并非如此,相传新修的族谱已被篡改,仙魔大战期间,供奉于离火神族的司氏长女曾被赤焰魔君掳掠,期间又与法力强大且俊美撩人的火狐妖王有染,被神族救出之前便已有身孕,回归宗族后诞下司氏第三十二代宗主司谛,统领司氏一脉长达两百年之久,司谛名义上是神族寄养司氏的子嗣,实际上应该是妖族之后。
妖族之后与妖族势不两立,这着实有些讽刺。
对于这一传闻,司氏自来是不认的。
薄云心垂眼看着脚下平整的青砖地,想起有关司氏的传闻,不由勾唇一笑,有些坑,不填比填了要好。
算上斩蛇妖头一次,昨日督察监第二面,这已经是第三次照面了,一二不过三,两人如今也算是熟人了。
薄云心在这长歌城里熟人屈指可数,自然不能只当不知掉头走人,既然照了面,能做的,就只剩上前打招呼了。
司焰正在殿门前打转,突见王妃一人出现在前庭,心里不免有些猜测,这两夫妻相处方式实在费人思量,奉旨成婚一年有余,据闻还是各住各处,分明是相敬如冰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然则薄云心两次去往督察监,据无聊之士所见,两人神情举止又显得亲密无间。
作为一司之掌,他自不会去做那些窥探的无聊事,故而不能断定传闻真假。他与晴无雅共事多年,虽然并无公事之外的私交,自问对晴无雅的人品还算了解,此人绝非孤寡冷傲之辈,无缘无故断不会做出新婚不摆宴席婚后不闻不问这种有违礼仪常规之事,即便他看错了晴无雅,重情重义的晴老王爷也不会听之任之,想来问题应该出在这王妃身上。
这王妃自来深居简出,未出嫁之前因久病缠身,一直深居闺中,从不与外人见面,才刚入筠王府那阵出席过几次宴席,一直低眼垂首散发披面看不清脸面,之后便一直称病不出,音讯皆无,新近不知为何忽而活跃起来,自从被蛇妖掳掠之后,出面都以男装示人,这出门办差还好说,竟然连在筠王府内也如此,细想起来这人确实很怪,不似常人,莫不是这人身子没病,其实是脑子有病,明明是女儿身,却喜欢装男人,静安府怕丑闻外传,才一直不让外人见她。
司焰往这里头一想,就觉得所有疑惑都解了,这静安侯女一直想做个男人,那么喜欢的自然是女人,她不能娶个女人回门,只能出嫁,所以虽然嫁到了筠王府,却不愿意同一个男人拜堂圆房,故而一人带着两个侍女单住,晴无雅是为了替老爷子报恩,忍辱负重,情愿自己背负骂名,替侯女把这丑事压住。
想到薄云心和他两个侍女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司焰此刻心情十分复杂,既替晴无雅惋惜抱不平,又对薄云心生出鄙夷嫌弃之心,恨不得眼前突然冒出一个无底深坑,薄云心失足掉下去穿越到了别处,那就不用打这个照面了。
这穿越前庭的功夫给了两人充足的空闲在心中构建出对对方的认知,一个是顺了一下旧史,一个是编了一套故事,各怀心思的两人终于近到咫尺,两下驻足,十分礼貌地各行各礼,一个说,不知掌司大人今日来访,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一个说,因有急事冒昧造访,打扰了王妃,实在失礼,望谅望谅。
两人谦让一番,薄云心正待要问司焰的来意,一名佩剑侍卫推门而出,对他略一躬身,就对司焰说,“有劳掌司等候,大人请掌司入内。”
没说请王妃入内。
司焰看了一眼薄云心。
薄云心十分乖觉地抢上话头,“既然有公事,云心不便打扰,先行告辞。”
司焰与佩剑侍卫同时松了口气。
晴无雅白日极少在家,除了上朝,办公一直在公府之中,筠王府又不办宴席,这是头一次薄云心见着有同僚上门,心中不免好奇,待侍卫关紧前门,便翻入□□,在花丛中找了块地,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静听大殿里的声息。
这也不是不能回西侧殿去听,就是单纯想靠近些而已。
至于会不会有人推窗望过来,那就到时候再找托辞了。
毕竟这是筠王府,筠王妃爱在哪打坐,外人管得着吗?
再说了,这司焰不就是觉得自己怪吗?那多怪些少怪些,能有多大区别?
“昨晚人散后,十里香的伙计阿宝来探过才刚收监那人。”司焰来探的头件事便与安静有关。
“哦。”晴无雅波澜不惊的声音。
阳明司的事何时轮到溟水司来通报了?越权私报,司焰显然没把安静当人来看。
“也不知那阿宝的许诺哪里打动了那人,一晚上竟然没有动静,还好好呆在大牢里。”司焰一早认准安静会逃,所以人还在没走这件事,着实令他费解。
“也许是你看走了眼。”安静走与不走这件事,显然没在晴无雅心上。
“大人今日为何一早回了府?”踌躇了一阵,司焰还是直接问了。
“有一些家事。掌司来得正好,我已着人备马,正好同我一起回督察监。”晴无雅边说边往外走。
司焰跟了两步,又站住,“有一件事,不知该问不该问。”
“什么事不妨直言。”晴无雅驻足,司焰今日吞吞吐吐,好似有事不能启口一般。
“昨晚劈在府中的雷,大人为何没有提起?”司焰等不到晴无雅,特地跑来,并非因为安静,而是为了这事。
“雷?”晴无雅眼中讶色一掠而过,随即湮灭,这事他竟然不知!“哦,这等小事,”说到此处,晴无雅顿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重大之事,“劳烦掌司先去督察监等候,我尚有一事未曾处理,午朝前我必赶去。”说完便招人送客。
据看到的人所传,那雷可不小,到底是被人夸大其词了,还是晴无雅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他这个下属不必交待,却不能不上报啊,司焰此來,实属好心提醒,“皇上今早问起,可没当件小事。”
“知道了。”晴无雅只是点了点头。
司焰目的已然达到,也不逗留,告辞而去。
□□里的薄云心才刚站起,后衣襟上的泥灰尚未来得及拍打,紧闭的后窗便给人一把推开,晴无雅脸色沉沉,对着他望过来,“我说过什么,你只当耳边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