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有意》羽如云

21、连斩五刀

　　他担心担过了头，光顾着后悔，开了门没记得拦住晴无雅，却侧身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晴无雅扫了一眼好似魂魄不在身上的安然，抬腿迈进门，熟门熟路地直往后殿而去。

　　安然一路心情忐忑地紧随他进了后殿，到了门口，晴无雅却站住了。

　　安然探头一看，先是一喜，啊呀，救命菩萨终于还是赶到了，接着一惊，这这，这么一大条的直接摊地上，怎么会没来得及藏好？

　　薄云心端坐在大床正中，白衣白袜，散发披肩，一张脸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流啖的痕迹，初看坐姿端正神态随意，细看不知为何额头上长了个角，令人费解。

　　安然的眼光勾留在上面，琢磨着唯一的可能，想到此事一定和自己有关，把眼前的大东西都忘了。

　　床前地上摊着一条有头没尾的死蛇，大腿般粗细，通身洁白，细鳞光亮，虽死犹生。

　　晴无雅的一双眼也落在薄云心身上，眼里掠过一丝没藏住讶异的亮光，随即湮灭。

　　这狐狸精竟然如此大胆，把蛇精带入鎏金殿，并且不躲不藏地请他直入观看，这是有多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错，我是把头捡了回来按在蛇身上，换了段尾巴埋那里让人泄愤。”薄云心一脸坦然地先扯了个慌，“我带它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他。”而后又说了句实话，“既然你心存疑虑想要探个究竟，我也不瞒着你。当初把它交出来实属无奈，只是为了让你在众人面前有个交待。”接着又补充一句，“你放心，你的法器没问题，这只是一条可以炖汤下菜的死蛇，所以没惊动你。”

　　薄云心如此坦率，晴无雅倒是没了言辞，“你打算如何救它？”

　　薄云心将手一翻，左掌心中露出一只瓷瓶，“我已将它魂魄收集于此，只要设法放回它体内，即可回阳。”

　　“救了它又如何？”晴无雅继续问。

　　薄云心摇头，“没想过。”

　　“你方才说法器没动是因为此地没有活妖，那你一旦把它救活，可曾想过会惊动我，你那时又打算如何？”晴无雅接着问。

　　薄云心突然一笑，脸露狡黠，“所以我这不是一直没下手，等着你来了再说嘛？”

　　“哦，”这狐狸果然狡猾，晴无雅心道，他就知薄云心不会乖乖就范，任由他斩了蛇妖，其中必然有诈，却不曾想到他竟然试图拖他下水，“那如果我说灭了魂魄，蛇妖绝不能救呢？”

　　薄云心将左手一伸，“那就煮蛇汤，吃蛇胆，这蛇精年寿还不长，吃起来应该既滋补且幼嫩，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得陪我一起吃，怎么样？敢不敢？”

　　晴无雅没料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看着他手中托着的瓷瓶，一时没有接话。

　　“怎么，不敢？那恕我不能从命了。”说完，他手掌一握，准备将瓷瓶收回。

　　“好。”晴无雅在他收手之前，起三指捏住了瓷瓶。这狐狸精又要耍什么花招，他拭目以待。

　　薄云心将手掌一摊，任由晴无雅将瓷瓶拿走，“你的灭魂灯就在桌上摆着，点起来，把魂魄放出来照一照，自当灰飞烟灭。”

　　晴无雅并未有何动作，只是看着薄云心。

　　“怕魂魄放出后逃走？你也可以把火弄大些，把瓷瓶直接扔进去一起烧了。”薄云心听似极是体贴地提点道。

　　看来这妖物已经将这里的法器研究透彻、控制自如了，收集魂魄，起死回生，三十六宗里就算是老妖王也没有如此妖力，这狐妖法力究竟有多深厚？还有这瓷瓶究竟有何古怪，不探出底细前决不能轻举妄动。

　　晴无雅将瓷瓶握在手中，小小瓷瓶，轻若无物，毫不起眼的小东西竟然让他犹豫了。

　　薄云心也不催他，收起左手放在腿侧，慢条斯理地说，“当初你没有将蛇妖带回游街示众，受尽众人辱骂之后再当众斩首，是存了怜悯之心吧？这蛇妖除了投身为妖，并无任何过错，逃离三十六宗罪不至死，只不过因我当日一念之差闹至满城风雨，不得不杀而已。错在我，并不在它，要罚，也该罚我。你若能高抬贵手饶他一命，我必好好管教它，必不再于你添麻烦。”

　　晴无雅抬眼看他，“罚你？我若将你头砍下，你是否也有后援救你一命？”

　　“夫君若然下得了如此狠手，不妨一试。”薄云心抬目回望，眼光坦然，并无半点回避。

　　这四目相对，倒是一军将死了晴无雅。

　　不说斩妖能不能真一剑砍了薄云心的头去，把这如此有情有义的狐妖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剑砍了，于理于情都交待不过去。

　　然则要是不劈这一剑的话，今日此行倒是正中了薄云心的下怀，非但赦免了蛇妖，还落了把柄在这狐狸精手里。

　　一时不查“动了恻隐之心”的晴无雅此刻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无奈。

　　“蛇妖既然已斩，断无再生的道理，这魂魄我先收着，他日找人超度，让它往生去吧，至于你的项上人头，暂且先寄着，一年之后我再来取，你好自为之。”晴无雅说完，转身便走。

　　再待下去，该要被他逼着吃蛇羹了。

　　薄云心目送晴无雅离开，嘴角绽开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这家伙，居然不接招，直接落荒而逃了。

　　这又太不似他该有的性格了。

　　想来是研究对策去了。

　　在殿外看了全出好戏的安然此刻是安了心，一脚踏进殿门，指着地上的蛇身问，“这蛇妖是真死了？”

　　“它不是说魂灵分体就相当于死了么？”薄云心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来正好，把它拖出去剁了。”

　　“啊？”安然吓了一跳，“既然如此，当初救它为何？”

　　薄云心指指自己额头上撞出来的肿包，“若非他的馊主意，我又怎么会撞了头？不让它赔，你来赔？”

　　那蛇妖竟然怂恿安然将挺尸藏在床底，薄云心回魂时眼前一片漆黑，急着坐起，一头撞在床板之上。也怪这身板娇弱，额头上顿时肿出一只角来，好好个人，生生变成了独角兽。

　　“哦。”安然应了一声，拖起断尾的蛇，一路走出去，到厨房找了把菜刀，高高扬起，等了半天，没听到薄云心叫停的声音，便狠狠心，一刀斩了下去。

　　反正魂魄都让晴无雅收了，蛇身留着也无用，不如煮了。

　　谁想这一刀斩在蛇鳞上，蛇身未断，菜刀却卷了一个口。

　　安然提起菜刀看了一眼，怎么筠王府里的刀这么菜？砍肉都砍不动？

　　安然把刀一扔，又找了一把，一刀砍下。

　　咔咔咔咔咔，一连五把刀，尽皆如此。

　　再找，斩台上已经没好刀了。

　　安然不死心，四下乱翻，把厨房折腾了个底朝天，才听到薄云心的声音，“安静上的治创药保蛇身七天不败，要不去问晴无雅要斩妖，要不七天以后再试。”

　　安然哦了一声，“那这蛇存放何处？”

　　薄云心的声音，“留着吧，自然有人会来收。”筠王府厨房里摆这么大条蛇，被人知道了，轮不到王妃来担心，是府主晴无雅需要出面解释。

　　安然十分听话地把大白蛇留在厨房里，管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