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坎蒂[综英美]》源浮梦

8、第 8 章

　　卸了妆的小丑给人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有些像游离在社会边缘的灰色人群。

　　没有根基，没有目标，每天无所事事地活着，只是活着，像冰冷的尸体。

　　饭后闲聊时，我得知小丑喜欢吃放的时间很久的香蕉，软烂到快要坏掉的那种带着酒酿气的香蕉。他的肠胃不太好，经常捂着肚子往厕所跑一趟又一趟。偶尔来了兴致就大鱼大肉的吃个不停，腻歪了就又一连几天不吃不喝，仿佛那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什么可以随意折腾的非必需品。

　　但没有人操心他的身体。

　　当天夜里我兴奋的睡不着，也就没有办法验证睡眠是不是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

　　一整夜的时间足够我思考很多东西。

　　如果这不是过去的记忆，而是另外的世界，来到这里的理由与行为不可控的原因是什么？

　　倘若这是过去的记忆，那是否说明我经常会在睡梦中去到另外的世界，经历各种各样既定的事情，醒来后，那些经历便塑造了现在的我？

　　忘记过去是过去的我的选择——这个猜想从一开始就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哥谭不是一个安稳的城市，但一个人接连不断地遭遇威胁生命的事件的可能性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出现太多的巧合，正说明一切都不是巧合。

　　可我现在拥有的信息数量太少了，很多只是根据事情的走向猜出来的，根本就不靠谱。但也不能轻易尝试各种猜想，这已经是第二个世界，没有人保证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也许会变得无穷无尽。

　　只有在尽量多地获取信息之后才能采取行动。

　　明天将迎来难得的第二天，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之后继续迎来第三天的可能性很小。

　　明天是一个充满决定性的日子。

　　一夜安稳。

　　“小糖果，过来。”小丑在房门口对我勾勾手指。

　　走进去，关上门。

　　小丑将颜料盘递给我，洁白的色彩印入眼帘。

　　拿起画笔，单手捏着小丑的下巴，控制他的脸扭转的方向与角度，一种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的感觉流淌在心中，很舒服。熟练细心的，一笔一划的，白色的颜料涂完，一张洁白的脸出现在眼前，有些怪异。顺着下颌骨将颜料盘剩余的颜料都涂抹到脖子上，再用画笔将眉毛那里开始变干的颜料拨动两下，整张脸变得顺眼了一些。

　　然后是口红，拔掉盖子，将膏体拧出来，艳红的色彩是一般人不会选择的程度。

　　沿着小丑的嘴唇涂抹完毕，轻轻印上一个吻，一触即离。

　　看着他诡异的脸上扬起的欢快笑容，我的背后开始发寒。

　　为什么会开始害怕。

　　惊恐着，脑海中回想起刚刚给小丑化妆的那个人，那是我，那确实是我，一举一动，眉梢眼角，都是我。

　　心中情绪开始激荡，好不容易平静了两天的假象在一瞬间被击溃。

　　震惊着，想要离开，躲藏，尖叫，哭泣。

　　我抿一下唇，伸手将小丑嘴唇上的口红涂抹开，在脸颊两侧画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使他笑与不笑都变成我印象中小丑该有的模样。

　　他卸妆后的脸逐渐从记忆中消失，又变得不起眼起来，让人记不住。

　　只有这个和我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小丑是鲜活的，近在眼前，十分亲昵。

　　“先生。”我喊小丑，将昨天小丑女对我说的话都告诉他，是的，没错，我在打小报告。

　　小丑却笑着哄我说没关系，之后我就自由了。

　　他与我的种种言行都使我感到恐惧。

　　我们没有吃饭就坐上了车，是他亲自开车的。

　　小丑女也许还没有起床，也许去做其他的事情了，这大概率是我们没有早饭吃的理由。

　　还有心思想早饭，也许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崩溃。

　　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尝试在心里和自己说话，大概率没用，还很蠢，我知道，但是万一呢，毕竟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经过一整夜的思考后，得出来的答案。

　　在这样的世界里，这样的身体中，我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仿佛我来这种地方真的只是为了经历这一切。

　　“小糖果。”

　　小丑开始和我商量中午吃什么，他可以把心爱的香蕉让给我一点，只是一点，他强调着，像是将全部的爱都献给了我。

　　我笑眯眯地回应他，感谢他的慷慨与喜爱，说这让我觉得非常荣幸。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我们商量着日常生活中的点滴。

　　……简直像在演默剧。

　　我觉得我在哭，很悲伤，可脸上的笑容又是那么真实纯粹，仿佛我们之间真的有未来可言。

　　这不是我的情绪，是身体传递给我的无限悲伤。我似乎知道车子要开往的地方是哪里，也知道小丑要我做的是什么事情。

　　小丑表现的好像今天之后我们就可以过上简单幸福的日子，我的心却不停哭泣，感到悲哀，仿佛是世上最难过的人。

　　小丑和我是什么关系呢，他到底是以什么心理看待我的呢，我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什么存在呢？

　　我们关系似乎很好，他似乎非常喜爱我，我似乎是小丑最喜欢的人。

　　似乎？

　　似乎。

　　小丑不常将目光投向我，尤其是眼睛，这和上个世界的那个男人很像。

　　他与我偶尔对上的目光中，永远都是喜悦与喜爱，在那些情绪中，他的疯狂似乎都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那样的小丑还是小丑吗？

　　还是说，那样的小丑，只是我眼中看到的小丑？

　　也许和上个世界的那个男人一样，我只是他们用来取乐的工具，同样的失败品，没有用处却又不至于到要销毁的地步。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比起就这样被抛弃被毁灭，我更害怕自己真的得到他们的喜爱。

　　但这也是只是一种可能性，在知道小丑到底要做什么之前，我只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跟在他身边，以最真挚的态度喜爱他。

　　车停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前，有些眼熟，但来不及回忆联想，小丑就让我闭上眼睛。

　　我闭上眼，跟着他下了车，走到工厂内部，在他浮夸的指引下，一步步走到他想让我抵达的地方。刺鼻的味道一点点传递到大脑，是小丑身上惯有的味道，是昨天尤其浓烈的味道。

　　化工厂。

　　小糖果。

　　坠落。

　　自由。

　　我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