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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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我们又见面了，苏粲。”
微微扬起视线，看见一个高远破败的屋顶，木质的，很沧桑。在头顶上方开着一个小小的天窗，苏粲看见它，微微笑了，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一仰头就可以看见天空，尽管只有一小片，尽管只是灰色的。
萧锦坐在离他数米远的木椅上，手心攒着昂贵闪耀的打火机，打开，合起，再打开，再合起。他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不耐烦的：“你听不见我说话？”
“阿。”苏粲迟钝得像个迟暮的老人，不愿意看一眼说话的人，“我一直……很想要这样一间带着天窗的老房子……”
萧锦笑的声音夹杂着嘲讽的颤音：“现在你有了，可以死而无憾了。”
苏粲愣了一下，目光缓慢地流转，停在悬梁上那根坚固的绳索上：“阿，是啊。”绳子悬下来，捆在他的手腕上。苏粲坐在凳子上，那根绳子绷得刚刚好，将他的胳膊直直地吊起来。
“苏粲，萧繁为了你的病，几乎要疯了。”
“嗯，是啊。他总是说他很害怕我会死。”
那样云淡风轻的语调，让萧锦几乎瞬间跳了起来：“我讨厌你这样轻飘飘的语气，好像他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对不起，让你讨厌了……”苏粲笔直地望着他，面无表情的，像个假人。
萧锦立在他跟前，俯视的，捏起他的下巴：“萧繁为了你，哭了，是么？”
“你看见了？”
“只要是我想看到的，我就能看到。”萧锦冷笑的，优越的，“我在你的床头安了针孔摄像头。”
没有一丝惊讶的：“你想看到的……是萧繁吧？”
萧锦沉默，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萧锦，这么久了，我终于明白一件事，原来你在乎的人是萧繁……”
“……”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在向他证明你的存在。”
“……”萧锦瞪着他，像观察一只怪物。
“你恨他，是因为他的视线里从来都没有你……”
“……”
“我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否可以称□□呢……也许，你真的爱他吧，萧锦。”苏粲笑了，夕阳从天窗里滤进来，让那个笑看起来格外灿烂，灿烂得萧锦头皮发麻。
他举起指尖的烟，用力地按在苏粲的胸口：“你不该来这个世界的。”
“就算没有我，他也还是一样看不到你。”苏粲依然笑着，那一点疼痛已经渺小到微不足道。
“你总是热衷于向我挑衅呢……可是这已经是多此一举了，苏粲。我对你的感情……远不止憎恨怎么简单。”萧繁松开他，走到不远处，掌控着绳索的另一端。
苏粲感到手腕上的那股外力在将他拼命地往上拽，他终于感到了痛，被生生牵引着站了起来，慢慢的，头顶的绳索变得越来越短，他只能被迫地站在了凳子上，垫起脚尖，却依旧骄傲地看着萧锦：“那么，还有嫉妒么？”
萧锦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受伤，好像被那两个尖锐的字刺得体无完肤。他走上去，抬起脚，利落地将支撑着体重的凳子踢倒了下来。
几乎是在同时，苏粲叫了出来，整个人在空气里无助晃动着。
萧锦又笑了，他喜欢看到痛苦的表情。他扬起手，看了看了手表：“六点了，原本这个时候你应该在飞机上了。可是……现在，萧繁找不到你了呢。”
苏粲不说话，他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断了，可是他无法挣扎，只要稍稍一动，他就会被晃动的力撕扯得更难受。
“你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么？”
“他在找我。”
萧锦快乐地笑起来，带着兴奋过度的颤音：“我在你的病床上泼了一袋人血，我简直可以想象得到他看到时的表情，一定发疯地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苏粲抬头看着靠近了的天窗：“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的尸体留给他呢？”
“这么轻易地就成全你……岂不是丧失了很多乐趣……苏粲，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萧繁害怕你死。我不会这么快杀了你，我要让他一直这么害怕下去。你知道人在害怕的时候有多痛苦么？他很快就会崩溃的，他会心甘情愿地跪在我面前求我的。”
“让萧繁跪下来求你，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不，我要让他只有我才能带给他致命的痛苦，这样他才会永远记得我。”
“你会毁了他。”
“没错，我会毁了他。”萧锦笑得更狂妄了，整个屋子好像都随他颤抖，“既然我得不到他，为什么不能毁了他呢？”
“……”苏粲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望着天窗，发现整个世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黑了下来。
萧繁几乎疯了。
花瓶的碎片散乱一地，椅子狼狈地横倒着，染满血迹的床单刺眼地铺在中央，整个病房被掀得天翻地覆。
他不知道要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无论如何都不能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忘却了那个人的存在，所以就这样再一次丢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萧繁像一头丧失了理智的动物那样，疯狂地将一拳又一拳砸在苍白的墙上，直到关节沾满血迹。顾淮远进来，从身后抓住他的手：“已经去过所有可能的地方，萧锦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萧繁沉默，茫然地靠在墙上，目光涣散。顾淮远劝慰他：“没有更好的办法，报警吧。”
萧繁不断地摇头：“他在苏粲的手机上给我留了言，如果报警，他会杀了他。”
“但至少你还可以找回尸体。萧锦已经一无所有，他最后的资金也在那笔白粉交易里打了水瓢，走到这一步，最大的功臣是你。你以为，这一次，他真的会让你见到活的苏粲么？”
夜，总是冷冰冰的。
萧锦在炉子上烧水，然后从容地为自己泡一杯浓茶。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就那样懒散地看着被吊起的苏粲。绳子已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只要垫着脚尖就可以为手腕减轻一点负担。可是苏粲却维持着那样痛苦的姿势，无谓地睡着了。
萧锦长久地望着，像欣赏一道风景。苏粲的躯壳无疑是漂亮的，却并不明亮，是在寂静里默默漂浮的一小簇蒲公英，似乎太容易就被遗忘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
可是看到苏粲的第一眼，萧锦从那个冷漠的眼神里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看着他，却永远看不见他的男人。
他一直觉得，在萧繁眼里，他就像是个多余的人，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却是卑劣的。
他感觉得到，萧繁的野心，在每一件微小的事情上，都带着击败他的执念。
他知道，萧繁喜欢漂亮的男孩。
终于有一天，他的目光开始追随一个生命，变得温暖。
他就这样残酷地连自己的替代品也夺走了。
萧锦绝望，如果萧繁只爱男人，那么他可以只爱萧繁，他不知道为什么，萧繁可以这样地漠视自己，不是讨厌，不是憎恶，是最最纯粹的漠视。他的存在与他无关，仅此而已。
萧锦憎恶这种感觉，恨到入骨，可是他不恨萧繁，他可以恨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尤其，是苏粲。
萧锦站起来，苏粲身上闪烁的刺眼光点让他的眼睛感到不舒服。
萧锦看清了那条项链，背面刻着萧繁的名字。
萧锦伸手，用力地撕扯，连同单薄的衣衫。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