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成灰》混世精灵

57、第五十七章

　　五十七、
　　萧繁熬了一锅红豆粥，端到面前的时候，苏粲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在萧繁的“强行逼迫”下勉强喝下了半碗。萧繁洗了碗回来的时候，发现苏粲又躺下了，面朝着墙缩成一个小小的团，仿佛余出的那一部分空间是特意为他而准备的。
　　奔波许久，萧繁也累了，躺下的时候才发现苏粲并没有睡着。可以听见小声的时试探：“你爸爸……还好么？”
　　“上周三，举行的追悼会，善后的事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余下的事……我交给了淮远。”
　　“对不起……”
　　“他这样早逝也算是咎由自取吧……年轻的时候为了钱几乎费尽心机、不择手段，走的时候却什么都带不走。”
　　“萧繁……也许……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
　　“是……临死前他不断地向我请求原谅，这一生他爱的只有我的母亲，选择复婚只是对那个女人的一种补偿，仅此而已。”
　　“你信么？”
　　“我惟有相信。他把一半以上的遗产留给了我，不知是否也算是一种补偿。萧锦以为最后的赢家会是他，却功亏一篑。即便他得到多的那一份，也改变不了结局，两年多来，我一直在暗中蓄势。”
　　“萧繁，人不该有太深的心结，这样会活得很累。”
　　“那……你呢……苏粲？”萧繁覆过去，厮磨地耳语。
　　“人永远只会劝说别人，却说服不了自己……我已经，不觉得累了。”苏粲躲闪着，想把头颅埋得更深，却被萧繁生生拥到胸口。
　　“筋疲力竭的话，就好好歇一歇吧。”
　　“嗯。”苏粲的头开始微微发疼，但靠着萧繁，让他觉得温暖比痛更甚。
　　“苏粲，留在我身边，好么？即便……你永远都不会爱我。”萧繁的手掠过柔柔的头发，掌心暖暖的，像是摸在心口上，苏粲觉得舒服，懒懒的，不想思考，不愿说话。
　　于是就这样依偎着睡去了。

　　次日夜里，萧繁去发型屋接苏粲下班，那时候天空中还飘着棉絮般的雪花。苏粲一早出门便没有打伞，他喜欢在雪中纯粹地走着的感觉，一会儿头发上和肩膀上都会积起一层薄薄的雪。
　　萧繁走在他后面，试图为他撑伞，可是只要是靠近了，苏粲就会一溜烟地躲开，一步一个脚印地踩在雪地里跑，然后回头冲他微微地笑。萧繁觉得面前的小人就像个调皮的雪人。
　　然后没有征兆的，苏粲摔倒了，头撞在雪里的一瞬，脑袋发胀。苏粲意识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想爬起来，可是觉得恶心，天旋地转，控制不住自己。
　　萧繁跑上去，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很轻，姑姑囊囊的羽绒服底下依然是那具瘦得不健康的身体。苏粲很固执，他还想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直了，可已经做不到，失去了萧繁的支持惟有无力地往下坠，然后再一次摔倒。
　　这一回，萧繁把他背了起来。苏粲软软地趴在他的背上，终于不再挣扎。那种略略颠簸的感觉反而让他安心，他知道，无论如何，萧繁都不会把他给丢下。
　　“把伞……给我吧。”苏粲凑在他耳边，用细小的声音说道。
　　萧繁摇了摇头，苏粲伸手，将伞夺了过来。
　　萧繁不放心地问：“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大概是太饿了，低血糖，所以……有点晕。”
　　“你吃得太少了。天气冷，晚上，我们吃火锅吧。”
　　苏粲的脑袋耷拉在萧繁的肩上，呢喃地答应着，他觉得头很疼，几乎要抓不住伞柄，可还是坚持着走完了余下的路。

　　那天夜里，苏粲失眠了，也许是因为难得的吃了许多，又或者他忽然意识到生命的沙漏流淌得那样不近人情。苏粲第一次感到深深的害怕，怕自己睡过去以后就再也不醒。萧繁回来以前，他的脑袋遗忘了时间的存在。
　　可是突然的，他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留恋这样温存的生活，因为萧繁。
　　然而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苏粲从床底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个信封，借着窗帘透进来的一点光重新审视。白色的信纸上缀着鲜红的字迹。萧锦的落款仿佛泛着幽幽的红光。
　　离开他，否则我会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萧锦说，他会杀了萧繁，而不是自己。苏粲再次困惑地望着那行字。那种威胁感很陌生，却让他隐隐地读懂了一些什么。
　　萧繁睡得很浅，一个翻身，撞在苏粲的身上，惊慌地醒来。
　　苏粲匆忙地将那封信团成团扔到床底。
　　萧繁问他：“是做噩梦了么？”
　　苏粲摇头，沉默了一会儿黯然地道：“我忽然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性，那……还会有爱么？”
　　萧繁用胳膊撑着下巴，迷惑地望着他。
　　苏粲笑着自嘲：“似乎是个很无聊的问题……”
　　“苏粲，我不知道别人怎样想，可我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或者……你的灵魂。”
　　苏粲的手指钻进萧繁的黑发里，轻轻地拨弄：“你要得太多了，从一开始就是……我不喜欢被征服的感觉。”
　　“苏粲，难道你没有发觉，被征服的人其实是我？”
　　苏粲愣了愣，鼻子蹭在萧繁的头顶呼吸着。气氛安静而美好。
　　萧繁在被子里找到苏粲的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嵌入，十指相扣。
　　苏粲微微地笑：“萧繁，我们□□吧……”他突然这么说。
　　萧繁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只轻轻地摁住胳膊，那个纤细的身体便落回了黑暗里。萧繁的手覆在光滑的额头上，长长的刘海散开铺在枕头上。
　　他就这样用黑得发光的眼睛盯着他看，许久许久，没有一点动静。
　　苏粲伸手抓他的衣领，玩弄的：“提这样的要求……是不是让你觉得……我很贱？”
　　萧繁的唇印在他的额头上：“不是……我希望你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你……讨厌我。”
　　苏粲笑了，重复着：“萧繁，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