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成灰》混世精灵

56、第五十六章

　　五十六、
　　萧繁在钻石柜台站了许久，终于做了决定。店员小姐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望着他，一遍遍地确认：“您要的的的确确是两个男款的戒指？”
　　萧繁无奈地笑了笑：“是的，需不需要我把要求写在纸上？”
　　将包装完好的礼物塞进口袋，萧繁满意地走出大堂，这应当算的上一份不错的生日礼物，尽管苏粲不一定会喜欢。
　　路边，萧锦正挽着一个年轻女人下车，迎面撞上不免寒暄几句：“弟弟，没有想到在这儿也能碰上，不是买了什么好东西送给新欢旧爱吧？”
　　萧繁冷冷一笑：“我当然不及你这么良苦用心，为了讨好老爷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婚给结了。我在想是不是下个月就该喝满月酒了，那也似乎太快了一些……”
　　萧锦自然是听得出话里的嘲讽，但心情愉快并不计较：“即便我真能把满月酒给办起来，老爷子恐怕也等不及那一天了……你也看见了，情况很不乐观。”
　　萧繁看着他一脸假惺惺的难过实在忍不住揶揄道：“噢？我以为有的人等这么一天等了好久了……”
　　萧锦神色一僵，转而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找到姓苏的小子了？”
　　“他还健在，谢谢关心。”
　　“萧繁，你也是奔三的人了，该收收心了。结了婚门面总是要好看一些。”
　　“你是希望我收心，还是收手不干？”
　　“弟弟，你多心了，我不过是给你提的建议。至于将来如何，还是得等老爷子的一句话，不是？”
　　萧繁不以为然地轻轻一笑：“萧锦，孤注一掷的风险是难以估量的。”说罢，潇洒地扬长而去。萧锦悠哉游哉地走进珠宝大堂，向店员打探萧繁，当知道他买了两枚男式钻戒以后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萧繁回到家中，边解脖子上的领带边迫不及待地给苏粲拨电话。萧繁不知道他会不会接电话，这是这一周打过去的第二十八通电话，之前的每一次，苏粲都没有接起过。就好象那个号码还存在，号码的主人却已人间蒸发。萧繁在昏暗的顶灯下忽然有了这样可怕的念想，感觉头皮阵阵的发麻。
　　时间在这样的等待中总是显得苍白而残忍，在萧繁以为几乎无望的同一刹那，电话里长长的嘟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苏粲略略沙哑的声音.
　　萧繁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苏粲在黑暗里对着那个号码看了许久，这个星期以来不断的有陌生号码打来电话，但他知道，那是萧繁，为了不让他消除戒心地接起电话，不断地调换着SIM卡。
　　他终于还是接通了那个电话，等待着萧繁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
　　然后听见萧繁酝酿持久的一声祝福：“苏粲，生日快乐。”
　　苏粲愣了愣，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给你买了礼物，只是不能按时送到了。”
　　“没有关系。”
　　“不想知道我给你买了什么么？”
　　“萧繁，无论是什么，留在你身边吧。”
　　萧繁失落，却故作轻松地道：“还是等过些日子我亲自送到你手边吧。”
　　苏粲沉默，不知该怎样答复，许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萧繁，生日的可以许愿吧？”
　　“可以。如果你告诉我，我会为你实现。”
　　萧繁听见他笑了：“将来我死了的那一天，可不可以把我的骨灰埋在树底下……”
　　“……”
　　“我希望下辈子可以做一棵树。”
　　“苏粲，这么久以后的事，太早说了，我会忘了的。”
　　“忘了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现在说出来，很安心……”
　　萧繁还来不及回答的时候，苏粲已经挂了，残留的空白安静得可怕。
　　萧繁抬头望了望挂在墙上的那幅放大了的照片，许多年前苏粲为他留下的唯一一张合影。那一秒，却成为不了永恒。

　　萧繁回来的那一天，积雪很深。将钥匙插进钥匙孔的一瞬，整个人呆滞了：钥匙已经不属于那扇门。萧繁敲门，喊苏粲的名字，没有回应，于是失控地拼命砸门，直到惊动隔壁的邻居。一个泼辣的中年妇女将一小盆脏水泼到他跟前，嚷嚷着告诉他人一早就出去了。
　　然后萧繁终于不闹腾了，沉默地站在过道里，趴在窗户上发呆，这一回，他没有抽烟。
　　傍晚时分，各家各户陆续有人回来，萧繁靠在楼梯边上，在一次次的脚步声中经历着希望与失望。又在一阵沉得不可思议的脚步声里迎来了苏粲。
　　苏粲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当时甚至还不清醒。背他回来的人同萧繁有过一面之缘，那次送钢丝床来的男人，萧繁记得苏粲说过，那是发廊的老板。
　　男人经过他，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便背着苏粲进了屋。萧繁跟上去，急促地问：“他怎么了？”
　　“没事。快下班的时候窝在沙发里睡着了。”男人将苏粲好好地安置在床上，又警惕地看着萧繁：“你是谁？”
　　“他的……一个朋友。”萧繁回答得很生硬。
　　“没听苏粲提起过。”
　　萧繁尴尬地失语。
　　男人在屋里坐了会儿，终于走了，临走嘱咐了一句，苏粲没有吃午饭，最近都没什么食欲。
　　萧繁坐在床头，细致地将被子拉得更加严实。苏粲睡得很沉，鼻息浅浅的，脸色却很苍白。环顾四周以后，萧繁皱起了眉头，屋子里变得愈发空荡，墙边却摆着一只装得满满的旅行袋。苏粲是打算离开的，萧繁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来得不算晚。
　　苏粲好像突然觉得不舒服，挣开被子翻了个身。萧繁低下头去想为他掐好被子，却发现露在空气里的脖颈处有一个淡淡的印记，浅浅的红色，像是吻痕。
　　萧繁木讷地端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然后，苏粲醒了，有些诧异地望着萧繁，似乎还没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
　　再然后，仿佛明白了一些，坐了起来，对萧繁微微一笑：“你，还是来了。”
　　萧繁这才发现，他的头发长了：“苏粲，你换了锁？”
　　“恩，前些时候忽然坏了，所以换了。”苏粲见他饶有兴趣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好奇地问，“这样是不是……不好看了？”
　　萧繁摇头：“不，很漂亮。”
　　“不知道我可以把它们留到多长……”
　　“原本打算什么时候走？”萧繁的目光再次落在角落里的旅行袋上。
　　“这个周末……我……在近郊找了间不错的一居室，房租有点贵，不过住几个月应该是够了。”
　　原来，并不是要远行。萧繁很想舒一口气，却还是做不到。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总隐隐地觉得有许多事，苏粲没有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