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厂拧螺丝》达喜

93、运动菜鸡

　　新年的召唤无比强烈，元旦后的日子过得飞快，季秋的短时代班即将结束，分离出的精力可转投回项目。

　　即使工作时间时间短促，新鲜事却一桩奇过一桩，首先是令人大跌眼镜的花边新闻——孙霖即将重回公司。对于老人可能是见怪不怪的消息，合算她这四年的反复无常，算得上是四进宫了。

　　另外一件则是由IT邵研说漏嘴的，他在模模糊糊中透露林疏即将离职的兆头。穆穆也从人事姐姐口中证实这一消息，因招聘网站会定期返回数据，人事就接收到了林疏对外投递简历的记录。

　　“追爱不成，反受其扰。”穆穆放下季秋的“搬家”物件箱，眼尖发现一包零食，挑挑拣拣剥开棒棒糖外衣，塞进嘴里品尝着林疏得不到的滋味。

　　穆穆把季秋拉近身边，双眼不停环顾四周沉浸式画图的工程师，道：“你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啥了？会不会打起来了，可能没打脸上看不清。还是说纯纯打嘴炮……我听说你家老板利嘴一张……”

　　穆穆摇头晃脑猜来猜去，季秋像是按下静音键完全听不到脑袋里。

　　如果……林疏的举动表明他失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韩思嵛已经和匡仪确定了关系？

　　多么炸裂的现实，季秋故作轻松吐出浊气，感谢自己忙到脚打后脑勺，才能没时间去胡思乱想。

　　大喇叭穆穆呆不了几分钟，赶紧挥手告别，离开气氛肃穆的研发部办。

　　“秋，咖啡？”林瑞安举着咖啡壶询问道。

　　季秋举起杯子苦涩一笑：“谢谢。”

　　自从节后第一场项目例会结束，季秋一直打算将办公场所转移到研发部。拖来拖去她终于在韩思嵛返回前的工作周的尾巴上完成搬迁，和林瑞安做了对桌同事。一来方便监督汪林育的干扰大计，二来也能离绯闻中心远些。

　　离开PMO办公室确实有些数典忘祖，但现在是项目初期的混乱动荡期，多盯多看好过做哑巴PM。

　　“给你，今年的新台历。”季秋从箱子里挖出一堆供应商送来的新年台历，莉姐攒了两箱子没人送，全托人塞进季秋的抽屉里了。

　　林瑞安拿在手上端详了好一会儿，“漂亮的。”

　　季秋忙着把两抽屉的存货分给众人，最后留下三份，想下班的时候送回PMO。

　　余湛麟最近抱怨手上的项目越来越多，匡仪将一单没由来的订单交付给他盯梢。他看过销售合同与DFM后直呼赔钱，再翻看一下客户代码，还是新接入的一家小规模公司。

　　用老余自己的话讲，若不是匡仪有把柄在人手上，那正常人八辈子也签不下这个合同。

　　“或许是老朋友友情价？”季秋塞给他一张大红大绿的牡丹台历，辣眼还提神。“别忘了年会节目，你舞蹈学到哪一步了？下周开始要彩排，然后周六第一次筛选评比。”

　　“你听！”老余强势插话，指着天花板动作神秘。

　　“什么？”

　　“叮——咚——”老余眼睛一眨，“下班的声音，再见！”

　　说完风驰电掣开门离场，留下尚存余温的椅子转着圈圈。

　　季秋有预感，照这样的练舞进度，直接一轮游，省得搭钱进去准备服化道。

　　季秋在韩思嵛桌上放上一套小清新格调的台历，再换到匡仪的桌前，支开黑金色系的小巧台历，最后收走去年旧款。

　　“25号？”季秋望着旧台历圣诞节那天的小花贴纸标识陷入思考，这天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大事。

　　熄灯、关空调，季秋做完这些才带着三份旧岁的台历离开，驻足走廊间的巨型回收箱，将带着韩思嵛寻觅计划的台历丢进了黑漆漆的垃圾桶里，拍拍手下了班。

　　短暂的周末是在焦虑中度过的，每当工作群里有动静，便是季秋心弦紧绷的时刻。

　　如果说短消息是细雨，那么电话堪比冰雹。瞧，她刚放下手机喝了口水，它便在床头嗡嗡震动起来。

　　是林瑞安，那还好。

　　“喂？”

　　“秋，今天天气好，我请你运动。”

　　运动？季秋突然想起很久没去健身房了，要不说健身房赚的是她不去的钱呢！

　　“诶……能问一下去做什么运动吗？”季秋实在不想重蹈覆辙，团建登山的阴影还没完全过去，可不想伤上加伤。

　　林瑞安爽朗一笑：“攀岩。”

　　*

　　十分钟后，季秋已经坐上滴滴和司机师傅攀谈，林瑞安则在副驾上介绍地点。

　　没错，林瑞安打电话的时候已经上了车，容不得季秋推辞，两人赶路20分钟，来到了一家室外运动馆。

　　一下车就被12米高攀岩墙的气势压倒，林瑞安对场地很熟悉，教练师傅非常热火地和他打手势。

　　“秋，他会对你做一些基础教学，热身后就可以挑战。”林瑞安拍拍身旁大哥的胳膊，对季秋信心满满。

　　季秋脚尖抓地，对大哥送来的装备欲接不接，“额……要不我去抱石区吧！”她立马转身想要跑去儿童乐园般的小型抱石墙。

　　林瑞安手长脚长，一个臂展就把季秋捞了回来。

　　“别怕，我和你一起。”

　　正午日光穿透他浅褐色的瞳珠，能看到无线延伸的密布星河，微卷的长发和狼尾在光照下闪着彩光。

　　还真有五彩斑斓的黑！

　　季秋拉回跑偏的思绪，哀叹一声，“那我试试吧。”

　　教练师傅言语简练，教导了技术要领和动作示范后便催着她上墙。

　　“我说，我不一定要爬到顶吧！”季秋捉住哆嗦的右手，指指墙壁顶端的标记，“我手脚力量很弱的。”

　　教练啧啧两声，看似鼓励师则嘲讽：“什么尽力而为，来攀岩不突破，怎么算挑战自己嘛！让林老弟给你打个样。”

　　一旁的林瑞安早早穿好装备，热身完毕后扯扯安全绳确认无误，与教练手势交流后蹬地上墙。

　　“你看，没多大难度，你呀就跟着他的路线走。”教练边收绳边和季秋说些宽慰的话。

　　“可是教练大哥，他四舍五入就2米了呀！我胳膊腿赶得上么？”季秋左看墙上动作简洁如步履平地的林瑞安，右看地上满脸欣慰的教练，当即就要脱去一身装备。

　　唰——

　　林瑞安脚步稳当，平稳落地。教练连忙撤下腰间的牵引绳，把季秋那根快速系好，屁股用力墩地，然后季秋就升天了。

　　“啊啊啊——”绳上的人双脚离地，失去平衡后死命抱住绳索，“我、我、我没准好啊大哥！”

　　地上的大哥扯开嗓子喊道：“没事儿，你抓住岩点保持稳定。”

　　要不是手指头快抽筋她也就信了，林瑞安踩4块岩点走过的路，她特么得左右摸索7、8块。

　　丸子头没几下就几乎散架，季秋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抓住岩点，再用右脚踩住石子用力一蹬，接着右手迅速抓稳石子，左脚一抬，好不容易爬上一步。

　　想来也不过如此嘛！掌握节奏的季秋正想用力一蹬，结果脚一打滑，右脚踩空，左脚也跟着滑落，好险双手抓得紧，人还挂在崖壁上。

　　新手菜鸡到底被惊吓出一身冷汗，季秋心里怦怦直跳，感觉全身发软，双脚直打抖。而且停顿越久越心塞，她的右脚开始打颤，抓着上方岩点的两手也发麻了。

　　额头的虚汗让她发痒，可惜腾不出手去挠。好容易踩到下一个支撑点，胳膊却酸到脱力，两眼直冒火星，脊背瞬间浸出了冷汗。

　　要命要命要命！越往上岩点越稀疏，也没那么凸出来，甚至觉得石头也滑了点。季秋右脚蹬蹬岩点保证安全，左脚悬空闭眼倒腾，而下一处岩点居然在右上方。

　　所以，这12米高的攀岩墙上出现一只翘脚的小青蛙，而且路过的游客还聚拢了不少！

　　季秋呼哧呼哧穿着粗气，乳酸堆积使她感觉刚跑到800米中段。12米高的岩墙终点在她看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似乎没有尽头。

　　“秋！顶上很滑，注意落脚稳定。”林瑞安举着不知哪找来的大喇叭，源源不断向上输送要点。

　　“昂、唔……噫~”季秋哪有力气回复他，只能全神贯注挑选自己的死法。她那漫天乱蹬的左脚终于试错到一块岩点，双脚平平安安站定。

　　终于能好好喘一口气。

　　接着左手向上去，右脚踩到石头上，可石头突然旋转，右脚打滑旋空，整个身子跟着旋空挂在空中，翻滚着离开了岩壁。

　　“嘶——”凸起的岩点像车床刀具，将自主旋转的季秋来回切削，膝盖在360°大回旋中来回受挫。

　　地面上的师傅大哥终于放下绳子，在即将跌入海绵垫子的瞬间，季秋投入了林瑞安健硕的手臂中。

　　脱去一身装备，季秋如释重负，在林瑞安搀扶下单膝蹦蹦跳跳离开场地。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林瑞安倾着身体道歉。

　　季秋倒是满腹畅快，拍拍园内的秋千坐下。

　　“又一次试错结束，看来攀岩不适合我，以后就不用花时间尝试啦！”季秋揉揉刺痛的波棱盖，沐浴着阳光远眺那块岩壁。

　　她做出射击姿势，开出诀别一枪，彻底和这项极限运动说再见。

　　休息时间总是很短暂，季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休，提醒她是时候回到战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