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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靠近的代价 ...

  •   匡仪请假了,一直到组织动身赴美考察季秋都没再见过他,工作联系全是线上,就连例会也没再露脸。

      季秋给他发去的核算逻辑和样例结果皆通过了审批,研发部汪林育也对此爽快首肯。但季秋的喜悦明显被削弱三分,没能和匡仪面对面在展示工作成果,对于季秋这类鼓励型选手来讲挫败感是注定的,但更难受的是得每天面对容颜焕发的韩思嵛。

      为了专心准备资料,韩思嵛推掉了整周的课时学业,又提前拜托季秋暂代其事务,把剩余时间全用在查询芝加哥的旅游攻略上。这次公务出差对她而言无异于一次弯道超车,无论如何都要制造回忆推动进展。

      林瑞安为了方便初期验证工作,一直待在公司周边酒店住宿。他身为外籍人士,吃住与国人无异,每天准点在饭前联系季秋,若是她方便则一同用餐,若是不凑巧他就固定与吕建中搭伙,因为他总是分辨不出菜色和口味,没有熟人帮忙经常会出错闹笑话。

      公司对于这位醒目突出的国际友人自是好奇多多,如此,曹郁荣冠多年的“妇女之友”称号恐怕不保。

      韩思嵛为了提前拾起语感和习惯,也在最后阶段缠着林瑞安对练。季秋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几度查询商务英语的报名时间,原本今年上半年就可了结的计划一直在拖延,她说什么都要在19年搞定。

      几天后商务车正式接走喜气洋洋的考察团同事,自此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季秋一人镇守,韩思嵛带着自信和完美计划赴美出差,林瑞安也随行返回总公司汇报进展。

      一天之中只有午休时季秋才会停下来休息,冬日骄阳比不上夏日火辣,但好歹是寒流沉降后唯一的温暖。

      盖棺定论的研发项目在成本核算上总算有了眉目,季秋花费个把月的时间终于形成了可观的数据分析,简单来看所有失败项目的大头基本死于两点原因。

      一是项目激情上马,最终败于技术限制或市场回报;
      二是研发周期无限延长,产出低于预期,士气低迷致使人才流失团队涣散,以至于功败垂成毫无建树。

      如此来看研发部确实需要专业人才在项目萌生阶段做专业评判,无论是商业价值还是部署规划都要有掌舵人。毒辣的眼光或许会流失市场席位,但研发部背负的巨额沉默成本早已是毫无信用度的背书,高层失去了新市场和新设备研发的兴趣,更别谈充裕的资金支持了。

      所谓不破不立,他们需要一场直面失败的总结和向死而生脱胎换骨的机会。

      《17~18年研发部项目成本核算及分析报告》在海外连线会议中圆满结束,整场会议除却季秋自己和副总,剩余的都是不太熟悉的工程师。她虽掌握了匡仪指教过的会议开法,依然会被肃穆紧张的陌生单位扰动信心。

      没有熟悉的肢体提示也看不到鼓励的眼神,唯余一段斯斯哑哑的通话语音,季秋全程颤颤巍巍,波动鼠标的手指也会微颤。尽管成果足以令众人信服,尽管汪林育不得不与项目管理部合作,尽管副总要求尽快搭建项目过程管理。

      匡仪不在现场,她心里没底。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依赖他了,就像刚断奶的孩子,忍不住要找寻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季秋把厚重的资料展平压实,按日期夹进文件夹里,最后按次序放进了部门文件柜中。季秋抱着胳膊看着玻璃柜门上映射出的自己,毛躁的头发臃肿的穿搭,仔细想想自春节过后,她再没有捯饬过自己了。

      所谓同事不算人,大抵是这个意思吧。

      夜晚的凉风势头不灭,卷起路面水坑中仅余的黄叶。季秋换上厚重的大衣,把脖子塞进高领毛衣里。

      可巧出门偶遇刚下车的老余,他在珠三角跟了近一个月项目,再回到公司时冻得像有瘟病的小鸡仔,嘴里嘶哈嘶哈吼了一路,慌不择路跑回宿舍加衣。

      “你瘦了不少。”季秋躲在李叔的传达室给老余发去夸赞。

      “那是当然,我没饿死就算老天爷垂帘。”

      “怎么讲?”季秋追问一句。

      老余啥也没说,只是发来一张朋友圈截图——双人落日背影图,还是一周前戴扬灵发布的。

      为情所困的男人终是遍体鳞伤,季秋也不便多言,如果一次心伤能换来身体强壮,那她真心建议老余多来几趟。不过出于浓浓战友情,她最后选择去播放器上点一首《忘情水》送给他浇愁。

      暗中观察的赵苏里顺势甩出《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以助其舔舐伤口。

      “这不算官宣,大概率还有机会。”老余不撞南墙不回头,死鸭子嘴硬。

      季秋放下手机搓着冰凉的手哈了口热气,独自走在宽阔的马路上。

      冷风吹黄了银杏,一落雨满地金黄。季秋拎着购物袋往回走,她原本只打算多走几步锻炼锻炼,谁曾想唯一的温暖全被西北风刮带走了。她刚掏出手机准备叫车,身后汽车鸣笛就响了两声。

      “小秋,上车吧我送你。”郑铎打开车窗喊道,副驾上戴扬灵脸上露着淡淡不悦。

      那张落日背影成双图霎时在眼前闪现,季秋舒展身体双手插兜,强装惬意拒绝他的好意。任凭他再三邀请,季秋也没有动摇。

      看着他俩的车在路口转弯,季秋挺直的胸膛顿时泄气佝偻,早知道就少拿几板酸奶了,现在袋子勒得指头生疼。这片厂区周围跑网约车的司机本来就少,除非节假日才愿意多来几趟。季秋边打车边往回走,等司机接单时她都走完一半路程了。

      所以风寒不可避免找上了她,碰巧公司上下流感肆虐,一半人都中了枪。偏生中央空调开得早,直接成为散播流感的大杀器,逼得一些还未遭殃的人戴上口罩,保洁阿姨也开始早中晚三趟消毒杀菌。

      “阿嚏!”季秋一连打了三次喷嚏,把在一旁收拾电脑的老余吓得够呛。

      他忙不迭捂住口鼻道:“别搞我,我可不想穿着短袖感冒。”

      “我……我……”季秋打不出喷嚏,难受到说不出话,“也想去——阿!嚏!”

      老余背起行囊就要走,实在不想在“细菌室”里多待一秒。他盯着季秋脚边满桶的面纸,脑子里灵光乍现:“要不申请当我助理?正好缺个人才。”

      季秋抓起一盒陈年喜糖盒子丢了过去:“给你当助理,你还嫩点,快走吧你就!”

      “不要拉倒!”老余腰腹一扭,像大青虫子一般咕涌出门。

      其实不是季秋不想去,老余的意思是让她出差休息,毕竟在外自己做主,比在公司办公宽松多了。季秋不愿走是因为汪林育前几天找她谈话,他透漏了联合研发的最新进展,大概率考察团归国后就要加速展开,这也就是为什么合同没下来就已经投钱做验证的原因。

      汪林育先肯定了季秋在成本核算上的表现,随后抛出管理联合研发的邀约,他不想销售部的PM插手他研发部的项目活动,尽管上头对此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季秋毫无储备的大脑分析不出他的深层用意,只一味感谢汪林育的抬爱,等回头和陶晞插科打诨的时候,才被其一眼看穿玄机。

      “看你面呗!”

      “我很伤心,你最好能安慰我。”季秋被陶晞的分析将了一军,脸上烧起红晕。

      陶晞扣着手指头,慢条斯理讲解道:“你能有多大话语权,再加上你这个部门估计也不强势,到时候他想怎么主导就怎么主导。”

      好像……是这么个理。像她这么好说话的主,谁看了都想欺负一下。等等!季秋忽然想起自己原先在销售部接手过的烂摊子项目,当时对接的就是汪林育!他大概在那时候就见识过季秋带项目的挫样,那么现在依旧选择她当PM,里面肯定藏有很多故事。

      当天季秋掐着时差向匡仪汇报了消息,从回复中得知汪林育早就动了心思,但匡仪强烈不同意这个冒险无礼的要求,可惜他现在人在海外,不能直接与汪林育对峙。而汪林育亦趁此机会煽动季秋参与项目,甚至假意“示弱”,提出余湛麟作为候选PM,但依旧架住季秋做些项目工作。

      “我们部里只会做技术,像那些文件资料根本就碰不得。”汪林育以此理由挖出高层的力量,给季秋布置下去一些市场和商业价值分析任务。

      绕过匡仪直接伸手介入他部工作的现象一直屡禁不止,即便匡仪再怎么表态发怒,都抵不上总经理一声令下。

      所以在季秋汇报情况的时候,那边罕见地停滞了许久。

      “那我就按照工作计划提前完工节点,尽快把额外工作结束。”季秋不想匡仪为难,先下手说些漂亮话结束对话。

      季秋关闭对话框,看着身旁有些落灰的工位发呆,这些天她没有说话对象,在办公室可以一天说不到十句话。

      “按道理……他也该回来了。”她喃喃自语道。

      一周后流感缓解,季秋的感冒基本扫除,考察团返程在即,日子马上又要热闹起来。

      如果前一周季秋苦于无人可话的孤寂,那这一周开始就是舌灿莲花的煎熬。沉寂多时的季秋终于排除万难开始启动联合研发的初期调研与商业分析任务,她又翻出了匡仪给她的项目管理指导手册,对着厚厚一沓书籍抓狂。

      按道理做市场调查、竞品分析等等一系列活动都需要在需求评估的基础上进行,无奈她此刻只是联发项目的编外人员,并没有查看保密资料的权限。她唯一的资料就是一些论坛报道和汪林育口中虚无缥缈的设备名词。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打地基就要砌墙,老师傅看了都直摇头。更遑论高层最关注的收益率,这又牵扯到了财务指标,反正哪哪都要数据支撑,哪哪都逃脱不了一个字“找数据”!

      季秋趴在电脑上翻来覆去好几天,除了吃饭喝水基本不出门,搞出了小半边空中楼阁,最后又被自己否决了。

      “这比我毕业论文硬凑的数据还要假!”季秋向老余吐槽,太难为人了,统计年鉴、公司年报、论坛官网、展览博鳌,能找的数据她都找了,可最根基的销售数据她怎么也挖不出来。

      “你不是专业销售,查到死也搞不到一手价格。”老余眉飞色舞地告诫她,“倒不如来我这里帮帮忙,和老大报备一下就行,反正例会的时候我就提过。”

      季秋实在不想成天囿于数据,干脆甩开一切窝囊事,拖着夏装行李飞去广州。待了不到三天,考察团提前归位,季秋急着向匡仪求助,便提前结束出差,打上第四天早班飞机往回赶。

      她实在困了,上了飞机坐在靠窗的位置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东西在身上游走。因为刚从广东回来,她只穿着薄款长衫,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被揉捏。

      季秋猛然睁眼,一只粗大的手正在抚摸着她的肩膀,另一手已然伸向她腿间。

      “你干什么!”季秋心里火苗直蹿,整个人完全龟缩进座位角落。

      邻座三四十岁的成年人把帽子压低,两手悬在空中没有收回。

      “看你冷不冷啊,我以为你睡过去了,想帮你盖衣服。”他说着拉起外套佯装好意,十分淡定地为自己狡辩。

      季秋呼吸急促起来,她很肯定自己没有搞错,只是担心没有目击者,蓦然骂他反被诬陷就遭了。

      “不要了,我不冷。”季秋语气严肃,掏出背包里的外衣挡在身上,身心紧绷不再瞌睡。

      那人似乎消停下去,也把衣服遮在身上,闭上眼睛假寐。原以为他会收手,谁曾想他竟然闭着眼睛摸索过来,一把掐住季秋小臂,大力揉搓起来。

      屈辱感一下子涌来,季秋在座位上剧烈抖动,抽回左臂后立即扬起右手打过去,可惜势单力薄直接被他一把握住。

      季秋视线模糊,强忍住泪水想要叫来空姐,可下一秒飞机即将降落的消息就传来了,那人用猛力甩掉她的胳膊,穿上外套恢复假正经。

      空姐走过过道检查规范,季秋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没有证据只会让自己难堪,到底说还是不说。

      就在她纠结期间,飞机安稳降落,她眼睁睁看着猥琐男狂奔向出口,眼泪簌簌滑落,如滚烫的沸水划过手心。

      【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以后肯定见不着面。】无论怎么开导自己,她都无法从悲伤中回神。

      季秋翻出一顶帽子戴上,或许这样能好点。她走在末尾,被刺眼的阳光无情扫射。

      “小秋,公司车停在P6停车场,你上车后等我汇合。”匡仪的电话来得如此不合时宜,他刚结束十几小时的乘机旅程,乏累到不行。

      电话那头的季秋默不作声,还沉浸在刚刚的事件中无法抽离情绪。

      他一转身,就看到那抹身影,嘈杂的航站楼里他一眼捕捉到她。

      “小秋?”匡仪挂断电话,拖着行李箱向她走去。

      季秋听不到外界的喧嚣,只兀自往出口走去。直到一只手挡住她的视线,季秋下意识往后撤退躲闪。

      帽檐挡住视线,季秋只看到一双运动鞋和宽松的休闲裤,再往上才是黑色卫衣和熟悉的脸。

      一双杏眼噙着水光,脸上留有清晰的泪痕,鼻头也被纸巾擦得泛红,眼眸里红血丝森然可见。

      匡仪心中一震,没理由上飞机时语气欢脱要向她取经汇报,下飞机陡然情绪直下。

      “小秋,出什么事了?”他弯腰靠了过去,双眼紧盯着她,而后轻声询问道。

      季秋唇舌干燥,哭得太猛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转身在人群里寻找,一下就找到在买奶茶的那个成年人。

      “他……他……”季秋几度哽塞,便伸手在匡仪臂膀上划了几下,她低下头用手背擦去滚落的泪珠,再一次回忆又是一场噩梦冲击。

      匡仪随即眉头紧皱,喉结也上下滚动,握住拉杆箱的力道下意识增加几分。

      “等我回来。”

      匡仪留下一句叮嘱,大步流星往猥亵男走去。

      此刻那人已买好奶茶拎在手里,匡仪用力把行李箱推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奶茶塑料瓶身应声而裂,猥琐男当场大叫起来。

      匡仪不动声色勾住猥琐男的肩膀,拖着他冷冷说道:“走吧,去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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