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厂拧螺丝》达喜

51、流水相亲宴

　　夜色正浓，季秋熄了灯躺在床上，和陶晞聊得热火朝天，都知道最近大学舍友孟姝和网恋对象打得火热，好日子将近了。

　　手机屏幕的蓝光在脸上游走，依稀照亮她因激动兴奋而颧骨升天的脸庞。

　　漆黑的卧室门外，细碎的脚步声逐渐放大。她屏气凝神瞪大双眼，下意识锁屏塞入枕下，慌忙扯过薄被遮住半脸。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季蕾扫了两眼假寐的季秋，觉察她还未入睡，便款款走到床边按亮夜灯，随后靠在沙发躺椅上看她表演。

　　不出所料，灯光太过刺眼，眼皮下的瞳珠忍不住滚动，跟着嘴角还“噗嗤”出声。自知诓不住老妈，季秋羞赧地把头埋进被窝。

　　“妈，我都上班工作了，你还来捉我~”

　　“你多大都是我闺女。”季蕾拍拍她屁股，喊她出来说话。

　　季秋揪着被角，露出半个脑袋等她训话。

　　“张家那小子我看着他长了几年，满打满算得有……10年没见着面了。”季蕾女士掐着指头数出个数，说话还吞吞吐吐的，明显不是她一贯作风。

　　季秋裹紧被子下了床，贴着季蕾躺在贵妃躺椅上，又把头搁在她腿上，光溜溜的脚丫子架在扶手外晃呀晃。

　　季蕾拂去黏在季秋唇边的发丝，一下没忍住掐住她的肉脸。

　　“又胖不少，荤腥肯定没少吃！”

　　季秋捂上火辣辣的面颊，颇为委屈地小声嚷嚷：“换厨子了……太对胃口。”

　　季蕾深深叹气，两手揉搓着她肉嘟嘟的肥肉。心想和照片差距过大，见到真人闹笑话可不好。

　　“妈妈，你有话直说吧！”季秋箍住季蕾肆虐的双手，照这么下去明早水肿程度指定得攀升一截。

　　既然如此季蕾就不顾左右而言他了，直接把季秋扶起来两人面对面说话。

　　“前阵子岱年一家回来探亲，他妈妈来我店里挑花，顺带聊了几句。”说到这里，季蕾忍不住把季秋的披发掖至耳后。

　　季秋身形往后一撤，忙捂住满头秀发：“妈妈，再摸下去刚洗的头发又要油了。”

　　季蕾这才收手，继续往下讲：“他们一家在计划移民，这次回来就是处理老家房产田亩。你要是嫁过去，我以后想见你还得反季节跨半球。”

　　一听嫁人，季秋连忙嘟囔糊弄过去，八字还没一撇呢，老妈就开始发散思维超前点播了，这谁吃得消呀~

　　两人话锋一转，话题偏到远嫁不远嫁的问题上去了，左右说服不了对方，季蕾勒住话题点到为止。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这才注意到季秋颅顶颜色脱节，立即打开手机准备预约服务。

　　“明天下午空出时间，我带你去做头发。”

　　“好吧，但要是回不来，我就只能爽约啦！”

　　“女孩子家家的腰矜持！”季蕾打个哈欠，终于下楼休息。

　　枕头下面震动不停，陶晞一个劲儿戳她。

　　陶晞明显怒急：[怂包死哪去了！八卦的时候最忌讳无故离场，下次不带你玩了。]

　　季秋温柔一答：[我明天相亲。]

　　陶晞：[啊？不是说好一起从年初寡到年尾的吗？你这么快叛变！]

　　季秋：[瞎说的啦，是去见我的童年男神。]

　　陶晞：[那也没差啊！你又不守信，鸽鸽怪。]

　　季秋：[哎呀，不说了，我得抓紧睡美容觉，明天再说啦！]

　　发完瞬间下线，留下陶晞对着手机凌乱。

　　翌日清晨，试衣间的柜门悉数敞开，季秋搭配了一件又一件，愣没找着中意的款式。

　　秦淮川已在楼下吃完早点，顺带溜完柯基回来了。

　　季秋整理好牛仔背带短裙的肩带长度，塞好白色内搭体恤，晃晃悠悠准备下楼，低头就看到佯装研读早报的淮川。

　　此间骄阳灼灼，落地窗前的富贵竹随晨风摇曳，光线穿透叶子间的隙罅，在体育板块的油墨字迹上左右跳动。

　　季秋愣神了一秒，嘴巴无声地变成O形。原来如此，怪不得看见那人时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此刻，她无比感谢当初拒绝郑铎的决定，虽彼时的拒绝是出于相识短促的谨慎，此时倒给出了完美答案——

　　郑铎他太像秦淮川了！同样的大高个儿和入伍经历，甚至细看五官也有许多共同之处。

　　淮川扫到楼上双手合十嘀嘀咕咕的季秋，不知在搞什么花样，便把刚刚建立友情关系的柯基喊来。

　　“好狗，上！”

　　“汪！汪！汪！”狗狗撒腿跑去楼梯出口，卖力吠了几声，俨然看家护院的好手。

　　“球球，过来！”季秋在二楼转角喊了一声，胖成大肉团的柯基立马变换面孔，扒着两只前腿往楼上蛄蛹，脖子上的赘肉前后翻涌，宛如一块长脚的肥肉努力攀爬巅峰。

　　淮川接过季蕾端来的咖啡，冲楼上的季秋打声招呼：“穿得跟没毕业似的，咱去吃饭不是郊游哈！”

　　季秋出拳朝他舞了舞，这是她千挑万选营造的学院风诶！她撒完气才抱起球球走下楼。

　　两人出了小区大门，停在不远处的蛋糕房，等准嫂子上车后才姗姗前往城北新区。

　　季秋在后座坐立难安，靠转动手包上的挂饰转移焦躁。

　　准嫂子在前头看得一清二楚，给她递过去一块点心：“啾啾，吃块蛋糕。”

　　吃甜食缓能有效解焦虑，一块下肚果然平静许多。

　　一行人在新开的商业街下车，来到商业广场中心。

　　“10点27分，时间还挺早。”秦淮川打开手机确认下餐厅位置，随后移步至六层餐厅。

　　季秋走在最后，每次走过反光物体都要仔细探照下自己的外形。

　　此刻未到饭点，西餐厅食客寥寥无几，进门只看到几位客人的背影。

　　一个极为纤瘦的身型落入眼眶，大家不约而同往那处走去。

　　干练极简的发型搭配浅蓝色外套，单手放在身旁的椅背上，白净修长的手指垂在一侧，身前摆着一杯蒙上水珠的柠檬茶，无不是清爽的少年气息啊。

　　季秋捏着手包带，怯生生地挪着小步，秦淮川走在前头，眼瞅着就快走到，他开腔喊出了名字。

　　“岱年！”

　　“淮川！”

　　两声略带惊喜的问候彼此交织，只见那身影随之调整坐姿，可下一刻却拿起柠檬茶淡定地喝起来。

　　怎么回事！

　　两桌之外，一个背影起身站起，颇大的腹部来不及收回，推着餐桌往前走了不小距离，满桌餐具丁铃当啷滚动不休。

　　这……太令人大跌眼镜了吧！

　　此情此景超脱了淮川的意料，他敞开双臂不可置信地搭话道：“张岱年！”

　　那位仁兄也大力拍拍自己的胸脯回应道：“秦淮川！”

　　这下板上钉钉了，淮川回过头看了看季秋，她抿着小嘴，浑身异常紧绷。

　　如果说记忆里身影是一位岱年哥哥，那么现在在季秋眼前的，可以说是两个……哦不，是两三个岱年才够斤两吧！

　　嫂子把她带过去安置在身旁，暗中拍了拍季秋的手背安抚她别太惊诧。

　　两位男性许久未见，还处在慢热阶段，彼此间略点生疏距离。

　　岱年解释自己转学不久，便随着浪潮出国留学至今，生活习惯入乡随俗，高糖高油一并同化。不过近期检查发现已影响到气管健康，他便开始逐步减肥。

　　淮川把季秋简单介绍了一下，张岱年记忆不错，一下念出季秋的小名。

　　“啾啾，你不像小时候那么爱讲话了。”张岱年举起酒杯和她碰杯，“这么安静温雅和小名一点不搭了喔！”

　　“嗯嗯，长大了要稳重点嘛！”季秋抿一口果汁，把破灭的幻象往肚里咽。

　　整顿餐结束得飞快，岱年的减肥团队规定了进餐时间和体量，所以季秋进门见到的那位“小哥哥”是他团队的营养师，一直贴身监管。

　　回去的路上，低落的情绪挂在她脸上，三人行至中央大道时，嫂子低头回了好久的信息。

　　没过一会儿，淮川一拉手刹，停在了步行商业街入口，与之相对的是一辆白色奥迪。

　　“诶？那好像是……”季秋瞥了一眼，觉得好生眼熟。

　　会车后季蕾从车上下来，敲响了季秋那侧玻璃。

　　“秋秋，下来跟我去做头发。”

　　季秋正郁闷着呢，奈何季蕾的眼神扫射，她不情不愿地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熟稔的理发店，还未到店，老板娘房姐就欢天喜地迎进门。

　　“怎么才来呀蕾蕾？我一直没敢出门办事，生怕学徒手重你不称意。”

　　季蕾牵着季秋的手，指指她道：“接孩子呢！”

　　房姐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涂满唇口红，艳丽夺目的正红色嘴唇子好似在脸上飞舞，人未到、嘴先问好的视觉感受直接拉满。

　　“房姨好，我染个自然黑就行。”

　　“好嘞，阿姨亲自帮你染，保证靓眼又自然。”

　　季蕾刚坐下沙发就一直看着手机，时不时贴在耳边听语音。

　　房姨分层上色的时候，季蕾没一刻不皱眉，几次起身在她周边踱步，恨不得撸起袖子搭把手。

　　好容易洗头吹干，天色也逐渐暗淡下去。

　　季秋欢快地甩着头发，挎着季蕾胳膊走到路口，一辆黑色奔驰慢慢停在身前。

　　季蕾上前就要摸车把手，被季秋一把拉住：“妈，你叫的滴滴？”

　　那边显然停顿了一秒才接话：“嗯上车吧！”

　　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那可是她妈妈诶，总不会把自己卖了吧！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当地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口，季秋吹着晚风有些窃喜，看来今天晚饭格局不小，为庆祝她回家摆得阵仗也忒大了。

　　季秋正自鸣得意呢，哪只下一秒推开包厢就笑不出了。

　　一对母子坐在圆桌旁的会客沙发上，见有人进来也随之起身。

　　两位母亲互相道好，洋溢着难以掩抑的欣喜，唯余两双木讷的眼睛大眼瞪小眼 。

　　“先吃饭吧！”

　　“先点菜吧！”

　　两位女士咯咯直笑，相互推着自家孩子靠近点儿落坐。

　　“他刚下车回来，行李都在车上放着呢~”

　　“我也刚带着她做完头发，生怕赶不上~”

　　……

　　季秋双手放在餐桌上，慢慢捏成了小拳头。什么嘛，还真把自己女儿卖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