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厂拧螺丝》达喜

22、再给我次机会吧，求你了

　　季秋悬在键盘上的手微微颤抖，毕业后连一篇期刊文都看不下去的她，如今要看完三本长篇巨著。

　　陶晞眼瞧她的手腕慢慢鼓包，一巴掌忙不迭盖住电脑：“鼓针了！”

　　“不看了，有碍我身心恢复。”季秋伸直胳膊躺下去，单手艰难操作手机，末了揪揪陶晞的衣袖，“桃子，我定了酒店，出住院部大门直走50米就到。”

　　“季女士良心大大的好。”陶晞反握住季秋的胳膊，塞进被子里掖紧。

　　阑尾手术少说要待4天左右，白白耽误陶晞工作，季秋很是过意不去。

　　下午换上葡萄糖点滴，吃过消炎和止痛药，她迷迷糊糊地缩在被窝里。“陶晞……我明天请护工来，你过完今天就回去吧~”

　　陶晞伸手摸她的额头，再和自己的温度对比：“没发烧啊，葡萄糖输到你脑子里了？”

　　“……耽误你赚钱。”季秋小声说话，“我请护工照顾也一样。”

　　陶晞长叹一声：“别太感动，我有年假的。不像你的抠搜公司，满一年才能休假。”她没好气地拿棉签沾水，擦拭着季秋干裂的嘴唇。

　　季秋喃喃几声，渐渐昏睡过去。

　　翌日请早，陶晞打着哈欠走进来，季秋刚续上一袋新药，滞留针让手肿了一圈，面部也跟着水肿，陶晞忍不住拍照留念。

　　“快！陶晞，扶我去厕所！”季秋撑着床支棱起来。陶晞推着输液架陪她走进卫生间，好在空间够大，她能跟着进去。

　　“谁让大学的时候，你给我递手纸最多呢！”陶晞帮着季秋整理衣服，“今天算还债了。”

　　护士嘱咐多下床走动，防止肠粘连。两人便迅速坐电梯下楼，绕着住院部的走廊走走停停。

　　没多久季秋实在饿得没力了，动弹多了切口渐渐隐痛，好在终于排气了。

　　躺回病床没多久，酒店的术后餐点便送到门口，季秋没吃上几口，主刀医生就带着一群稚嫩模样的实习医生进门，哗啦啦围在床边。

　　季秋脸上写满呆滞，手上嘴上倒没停下，陶晞挤出人群，在一旁捂着肚子哑然失笑。

　　陶晞把她的窘相发到群里，忍不住配文：【这波不亏，为青年医师做出了临床案例。】

　　季秋一连住了四天，各项指标均已达标，术后恢复也不错。陶晞把她送回公司，嘱托她多休息，最好再请上几天假。

　　为了弥补陶晞的年假损失，季秋允诺周末会多找她游玩。

　　回到宿舍坐在床边，小肚子松松垮垮。吃了匡仪定的那么多营养餐，季秋分不清是输液水肿还是体重激增。

　　住院期间，季秋拒绝了同事的探视，她这一回来，就被门卫李叔抓住。离厂期间积攒了不少快递，李叔专门挪出一个空格位囤放她的快件。

　　“这么快就出院，身体能恢复好吗？”李叔把快件码好，有些担忧她的身体。

　　季秋一把环抱住快递，浑身轻松：“没问题！一点都不重。”

　　身后的门被推开，一股热浪冲散凉气。长长的臂膀抢过她的快件，季秋这才看清赵苏里的脸。

　　“苏里，我自己能行。”

　　余湛麟在窗外挥着手，“算啦算啦，老赵难能可贵当一次护花使者，不要扫他的兴。”

　　老余也充当了季秋的临时工，顺路去了趟超市，帮她采购了酸奶流食。

　　第五天一早，季秋低头洗脸时还会有隐隐的扯痛。早饭喝了半碗小米粥，她丢下碗筷意兴阑珊，嘴里好几天没味，实在喝不下。

　　拎着电脑打完卡，爬上二楼后季秋傻眼了——走错公司了？？？

　　其实是背着她装修了。

　　这种一毕业就装修的戏码也轮到公司了吗？二层原本是无遮挡的平层，各部门按桌排列，分块布局。现在竖起明晃晃的玻璃隔断，仅留下一条大通道横贯其间，虽然亮堂但也变得拥挤。

　　季秋定在门口，像堵在人行横道的障碍物，大家都要绕道分流。她注意到每个格子都挂着部门牌，但走了一层都没见到自己的部门挂牌。

　　她刚要转战三楼碰运气，匡仪的声音就从头顶上方传来。

　　“身体恢复如何？”

　　季秋下意识捂住肚子，却被电脑包的惯性砸到切口。

　　“还行。”她禁住疼痛回答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尽头，匡仪推开一道玻璃门，季秋才注意到门牌没有挂上，怪不得她没找着。

　　宽大敞亮的窗户照耀着室内，两排长长的工位空置着。虽然是新的桌椅，但都蒙上细细的灰尘。新刷的大白墙反射出柔光，还有股飘忽的刺鼻味道。

　　“让一让让一让！”清洁阿姨支开季秋，推着小车进门，势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匡仪示意季秋出门，两人站在一旁的茶水间旁，来往的人不断投来目光，季秋直接别过身子面对着他。

　　“匡……总。”季秋犹豫着喊他，“我们现在去哪？”

　　吸尘器的噪音响彻整层，匡仪看着飞扬的尘土眉头紧蹙。

　　“装修和清洁工作没有收尾，烟尘、噪音和甲醛，每一项对你都不友好。”他低头直视着季秋，“你把这周休完，下周一找我报到。”

　　匡仪说完略微抬眉，好似在征求季秋的意见。

　　“额……好的。”季秋手心微汗，指尖发力捏紧电脑包。

　　匡仪点点头，复又询问她：“书看了吗？”

　　“呃——”季秋额头渗出薄汗，瞪大眼睛紧张起来。怎么还带检查的！她光顾着和陶晞打游戏唠嗑了，根本没看完。

　　匡仪明显意料到这个结果，他轻松地叮嘱道：“记得看完。”

　　就这样，季秋第一天报到完毕，跟着又去人事部销假再请假。

　　“这怎么看嘛~三本书我哪里看得完。”季秋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匡仪大概是不放心她的劳动过程，发来了一封邮件，里面是几道【论述题】，需要她在周一8点前回复。

　　完了完了完了，季秋爬起来坐在桌前，开始百度答案，根本没有类似提问。她只好抱着电脑手机来回切换，一刻不停地看书消化。

　　吃完晚饭，季秋跑去葛大娘处买果汁，瞄见活动板房亮起彩灯，估计是托管班正式运营了。

　　三本书理论工具书看得季秋脑袋发胀，除去期间换药，她是一刻没敢耽误。

　　磕磕巴巴答完论述题，满屏都是摘抄的晦涩难懂的理论概念，自己都不愿意读下去，最后抱着赴死的心态发给了匡仪。

　　“死就死吧。”她抱着被子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提前见识上司的怒气底线。

　　次日上午，季秋抱着电脑提早进入办公室，但匡仪的工位已经摆上电脑，一杯黑咖还冒着热气。

　　坐哪里呢？季秋有些头疼，东西两排工位，匡仪坐在西岸进门末端。

　　坐他对面？不行——没有隐私，开门就被看光。
　　坐他旁边？更不能了——没自由，都不能摸鱼了。
　　坐他斜对面？可以——既不会开门看光，摸鱼也不会发现！

　　说干就干！她回到销售部拿回自己的物件。刚把盒子放下，匡仪推门而入，拿起咖啡一饮而尽。

　　“季秋，你坐这里。”他指指身旁的工位，“方便沟通。”

　　救命！要不要这么酸爽，季秋身体快速响应，脑子还在拒绝。她绕到匡仪身边，刚把盒子放下，脑子突然灵光起来，下意识推出一个工位。

　　“匡总，我留一个工位给您放东西吧！”季秋倾着身体试探性问道，“以后应该会有很多东西需要收纳的。”

　　匡仪低着头翻阅文件，右手淡定一指，大白墙前出现两排新购置的文件橱柜。

　　行叭！

　　季秋认命地收拾起来，生怕弄出半点声响，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大气都不敢喘。

　　刚收拾完工位，匡仪看眼手表，敲敲季秋手肘旁的桌面道：“带上电脑跟我去开会。”

　　“好。”季秋利索地收拾妥当，跟在他后边进了会议室。

　　经理级别的会议果真不同凡响，各级部门及经理发言踊跃，一针见血，不似往日绵里针的形象。季秋还是稳定的会议记录员，噼里啪啦写了一小时，早上的白粥快要撑不住脑力体力的消耗了。

　　挨到中间休息，季秋想到刚刚收拾出来的巧克力和能量棒，撒开腿往回跑。她一推门，就瞧见一把高高的沙发转椅，背对着门看不清是谁。

　　“你是……”季秋怯怯地问道。

　　椅子晃悠悠转过来，露出一张故作高深的大脸盘子。

　　“老余——”季秋喊出声来，“你来这里干嘛！”

　　余湛麟拍着扶手站起来：“当然是上班了。”

　　季秋不相，他一对口专业的理科生不干工程师改带项目了？“你这样很浪费技能诶。”

　　“话虽如此，换个角度想，我有技术带项目不是更方便，你说对不对？”

　　季秋不跟他掰扯，急匆匆翻出巧克力充能。十分钟休息时间马上到期，季秋把剩下的巧克力扔给余湛麟，自己捂着肚子跑到会议室，临近门时压抑住呼吸，镇定心虚后才坐回位置。

　　会议桌前匡仪摘下眼镜，揉捏着鼻梁，季秋心虚得很，总觉得他在审阅自己的答题，这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二审的玩意儿，真难为他了。

　　匡仪定定地看了眼季秋，这下更坐实了她的猜测，她羞愧地低下头，假装整理修改会议记录，实在没脸面和他对视了。

　　虚假学习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