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厂拧螺丝》达喜

17、骚操作一大堆

　　轿车缓缓驶离，老秦的呼喊从扬声器里响起，一下把季秋拉回现实。

　　“丫头，刚刚怎么不出声？”

　　“没事爸爸，您接着说。”

　　季秋把外套反穿遮挡胸前，两只手从袖口钻出，昼夜温差加上淋了雨，一双手被冻得惨白。

　　“爸爸要说的都讲完了，”老秦挠下后脑补充几句，“今晚好好想想，或许能有突破。另外，语言是一门艺术，说话也要注意方式技巧。”

　　季秋挂断了电话，冷静后思绪万千，但转机总在冒头刻再次沉底。昏暗的路灯静默驻立，一柄雨伞在光明与黑暗中切换。回去后冲个热水澡，季秋抱着被子侧卧床边。

　　闪电雷鸣交替上演，触动了违章停放的电瓶车警报，嘈杂的回声冲击着神经，随后暴雨声掩盖一切，糟乱的信息流一并覆灭，缺口似乎已近在咫尺……

　　次日清早，食堂早点的笼屉还未上汽，传达室里却早早摆上几杯黑咖啡。
　　刚捞出的茶叶蛋有些烫手，剥开后纹路似大理石，咬一口丝丝入味，佐上一碗皮蛋瘦肉粥咸鲜清爽。

　　“出笼喽！”操作间里水汽蒸腾，大师傅抱着四层笼屉从白雾中走来，一把撂在蒸汽保温炉上，抄起夹子对季秋喊道：“吃几个！”

　　一句吆喝瞬间提起食欲，“俩肉一素！”季秋脱口而出，今天必是进厂后的劳动巅峰时刻，无论脑力劳力。

　　白胖的包子在碟子里召唤她，季秋看眼挂表立刻开动，风卷残云后跑去传达室，领着咖啡在停车场等人。

　　“嗨，李工！”季秋冲着刚下车的工程师打招呼，“请你喝咖啡。”

　　“哦，是吗？”他犹豫着接过来，“不会是——鸿门宴吧？”

　　“哪里哪里，”季秋将手边的咖啡分给路过的熟人，“你看，很普通嘛！”

　　李工急着去打卡，季秋便跟着他一起回到大楼。

　　“昨天的邮件——”李工还未说完，季秋赶紧打断：“是我不对，不该用我的看法去挑战您的专业知识。”

　　此话一出，李工摸着脖颈活动筋骨：“其实是一时手快发出去了。”

　　季秋心里嘀咕，真的是一时手快嘛大哥？精准抄送八个群组，关键领导还重点圈出，甚至还按照职务高低排了序，这可不像手快的水准。

　　“我找您是想确定一下变更需求的解决方案评审时间，”她抵着墙柱，用物理方式增加底气，“刘总盯着进度，我怕周期过长影响你其他项目，他的性子大家都清楚，一开会半天都结束不了。”

　　说完了脸不红心不痛，季秋把刘金锡搬出来做“威胁”，尝试切中利害，杜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力求调动人心。

　　这时周晔啃着包子走来：“李工，昨晚助理工程师没有审图吗？编程反应错误太多，BOM表混乱，这一套东西已经被全部撤回了。”

　　李工赶去PDM调出SolidWorks查看细则，果然一团乱。

　　季秋趁机开腔：“李工，明天下班前出评审结果可行吗？届时方便的话我会邀请刘总和几个组长来参与评审。”

　　“来不及！”他明显慌乱，抓住黑咖猛灌一口，随即满脸狰狞，“啥也没放？”

　　“提神醒脑！”季秋尴尬一笑。

　　李工赶紧灌下一口清水漱口，“这样吧，后天上午行不行？我得把这套图重新下完，今天还有一个机种等着出2D图，至于你的项目，我要和组里商量一下再出方案。”

　　YES！季秋内心狂喜，这样多了半天应付异常。她表面上神色勉强，故作一番纠结才勉强同意延期交付。

　　眼见工程部晨会铃响起，季秋赶紧走出大门。路上撞到赶去开会的工程师，他们举着手机观看结构设计视频，聚精会神地点评学习。

　　霎时，灵光乍现！

　　季秋跑回工位，翻遍对接客户的朋友圈，没有丝毫收获，她有些泄气，转头下载不少热门短视频APP，通过授权通讯录查询到客户的账户，好在他的关注与收藏没有隐藏。

　　排查上百个关注，翻遍全部收藏与点赞，一篇工业4.0相关的视频浮出水面，某张截图知识点众多，右下角恰好是一个微信公众号。

　　点击关注后发现有两位好友抢先一步，季秋觉得快要抓住尾巴，立马翻找历史推送，根据引用的截图，从几十篇推文里找到原图。

　　好模糊！图片水印切切实实存在，但不放大就已糊到亲妈不识。
　　办法总比困难多，季秋将照片导入Photoshop，直接锐化效果不佳，接着加蒙版调整曲线、色阶、色相饱和……一通操作合并图层，终于得到一行小字。

　　季秋兴奋地拿去百度，进入了一个质朴简陋的论坛页面。

　　“这完全和产品不搭呀！”季秋抓着头发生闷气，“不行！力气不能白费！”她强打精神在论坛搜索各种关键，可依旧没有结果。

　　不服输的她重新研究视频和推文，“工业4.0？”瞬间恍然大悟，接着找出相关常用热频词条依次搜索，终于用“产线升级”这一关键词调出几篇低热度报道，其中一篇正是原图来源！

　　事情越发明朗，季秋看完整篇报道，隐隐约约有了结果。等等！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底部留言区的某一账户格外瞩目，头像和某短视频APP的账号一样！

　　季秋反复核查，确认为同一张游客照，为了证实猜想，她注册了账号并留了言——俗称倒钩。

　　做完这些，她将其暂时搁置，继续跟进现场实施异常表单，催促负责人按deadline提交结果复核。

　　季秋每半小时会刷新网页，一直等到晚饭后，新的回复才出现。
　　她借用陶晞的小号和他加上好友，Bang！果然一盘问就证实了猜测！

　　“三人成虎”小群里季秋发来消息。

　　【季跑堂：@all 二楼智合会议室集合。】
　　【赵大官人：画图忙！】
　　【麒麟岂是池中：群内说。】
　　【季跑堂：夜宵已在传达室，只能独自享用了。】

　　季秋打完字，半天不见回复，等她决定下楼时，赵苏里和余湛麟已经抱着外卖出现在楼梯口。

　　“可以的，都是我爱吃的。”老余满怀爱心看着外卖，“快去会议室吧，没吃晚饭饿到不行。”

　　三个人浩浩荡荡来到会议室，晚8点后二楼B区直接是无人区。

　　老余抱着炸鸡撕下大腿，咔滋咔滋大嚼，面包糠洒了一桌。赵苏里打开沙拉盒子，塞一口叶子充饥。

　　“说吧，有啥子事情？”老余缓过劲儿逐渐细嚼慢咽，“还好跑得快，不然就要闷软了。”

　　季秋打开电脑插上投影，展示自己和客户各披着马甲对话的内容，不难得出他的意图——产线升级+产品转型！
　　他想为后续产线升级做准备，这才是趁火打劫强硬变更需求的原因，他要内部设计留足空余好原地升级改版。现在出手既能拿到违约金又可向后铺路。

　　“哦~~~白嫖了属于是！”老余握着鸡腿挥挥表示赞同，“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小季同志这活儿干得粗中有细。”

　　赵苏里嚼一口小番茄很不解：“不能直接找原PM了解情况吗？搞得这么累。”

　　季秋把嘴一撇：“基本上全组都被拉黑了，我找一个他拉黑一个。”

　　“好吧，有够绝情！”赵苏里为他竖起大拇指。

　　季秋摆出对策，对外“骗”，对内“催”。

　　骗：顺着客户的未来规划给与理性客观的分析，季秋分析了大量行业数据和政策动向，接着落点到单纯产线升级与工业4.0内核的偏离。最后以方案变更的后续迭代成本与行业风向的易变性动摇客户决心。

　　催：抓紧生产调试，同时与零件供应商售后协同现场调试，以当前最优解决方案尽快试样成功，渐少违约金赔付。毕竟后续沟通协商最多留存个邮件记录，没有合同规范和约束，很容易被翻盘。

　　就这样一通操作，季秋掉了一层皮，架线实施通过了验收。终于不用每天担心客户出尔反尔，大把大把掉头发了。

　　在拿回验收单的当天，她稍稍松了口气，因为后续的过程整合与总结汇报复盘又是一次阵痛和煎熬！

　　季秋正加着班从原PM电脑里搜索资料，熊炜一通电话就要支使她准备咖啡送到会议室。对哦，她还是一个助理！

　　二楼茶水间里空空如也，保洁阿姨得明早补足份额。没办法，她只好跑到三楼蹭一包咖啡。

　　要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呢，小小茶水间的装修就能看出差别，季秋果断抛弃甜腻的速溶咖啡选择了现磨黑咖，挑了个熟悉的咖啡豆，紧紧关上隔音门，按下按钮感受豆子研磨成粉的过程，不多时馥郁浓香充盈满室。

　　水龙头哗哗作响，季秋正洗着磨盒和滤网，匡仪便走了进来，她浑然不知。

　　玻璃壶装着刚做好的咖啡，匡仪举着杯子问道：“可以品尝你的咖啡吗？”

　　“可以！”季秋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说完才咂摸出不对，手脚猛地利索起来，立刻倒完豆渣准备走人。

　　匡仪喝着咖啡看她忙碌，季秋明显感觉耳朵尖发烫，一下想起了下雨天的事情。

　　“匡总，外套明天还给您可以吗？那天被雨淋湿了，我把它洗了。”季秋抱着咖啡壶说道。

　　匡仪饮下一口咖啡，酸涩在唇齿间回旋，“可以，谢谢你的咖啡。”说毕离开了茶水间。

　　他一走，人事姐姐就跑了进来。

　　“哎呀，好香！”

　　季秋举起玻璃壶，“要不要来点？”

　　人事姐姐连连摇手：“不行，现在喝了就睡不着了。对了小秋，你为什么拒绝去项目管理部呀？”

　　季秋满脸问号，她啥时候拒绝了？

　　“那天面试结束匡仪就决定要你了，但是熊炜说你不愿意去。”人事姐姐抱着胳膊纳闷，“他说你对那个部门不感兴趣，我本来想找你聊聊的，可惜熊炜追得紧，你最近又再出差。”

　　“原来当时就……”季秋稍作解释，这才真相大白。

　　“这个熊炜！我明天找他去，”人事姐姐双手握着季秋的肩，“小秋，跟着匡仪准没错，听姐一句，他绝对可以带着你更上一层楼。”

　　“无论能力还是颜值！”人事姐姐眨眨眼。

　　这个观点季秋无法反驳，只是现在还有机会去吗？

　　人事看出她的忧虑，直接一拍胸脯保证：“放心，副总的面子谁能驳的了？”

　　话已至此，季秋有了信心，她抱着咖啡跑了一路，仿佛自己的人生也即将开始馥郁添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