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路行》贪栖

13、第十二章

　　翌日，白雪反射的光让原本灰暗的天空变得透亮，落雪终究不及化雪更寒。昨晚的搜救行动显然没有任何进展，众人只好作罢，各自回房休息，只待今日。

　　彼时，沈杳与赵岚楚相谈甚欢，执衍端着饭菜，身后跟了个同样端着菜的伙计，伙计放好饭菜就退下了，执衍一边把粥轻放至两人身前，又把三两个小菜放在中间。

　　“真不知道，你们两人这冰冷的性子能聊个什么，这般开心。”

　　执衍手上动作未停，看着两人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是没忍住吐槽。又似乎料到两人不会开口，执衍把筷子分给两人，道了一句吃饭边没说什么了。

　　一顿饭吃的平静。

　　突然一个人从外面匆忙的跑进客栈，上了楼，没过一会儿邢昭和一群人匆匆下楼。三人互相得了个眼神，执衍上前。

　　“邢兄！”

　　邢昭等人停下脚步，眉头的焦虑尚未掩盖，一看是执衍，这才舒展了些。

　　“小公子。”

　　“发生什么事了？邢兄为何如此着急。”

　　邢昭抬头看了看后面的两个人，又对执衍说：“此时说来复杂，你们不如同邢某一起前去。”

　　执衍点了点头，一行人从客栈出发。

　　在路上，邢昭才解释到，杨应天的尸体今早在北城外找到了，是被官府开路找到的，昨夜又落了些雪，好在昨日除了些便堆的不深，中途刨雪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正巧碰上有客栈的人去察看路况，凭着衣着猜测是杨应天，现下他们是去认尸的。

　　一行人赶到现场，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官差像是提前接到了通知，给邢昭一行人让了路，一番查看，客栈众人都确定了那具尸体正是杨应天，两个同门顿时跪在尸体旁痛哭不已，扬言要为自家师兄报仇。

　　“还请两位英雄节哀顺便，早日送杨前辈回青城山入土为安吧。”

　　两人听了邢昭的话纷纷点头道谢。

　　邢昭面作不忍，微微从自己的思绪从抽离，看着执衍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尸体旁。沈杳和赵岚楚站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等待着执衍，执衍自顾自皱着眉，双手托腮，垂眸深思，似乎像个嬉戏的儿郎，隐隐中又完全不似一个十七岁刚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这一幕不禁让邢昭对南叶阁多了分敬畏，想来天下第一阁果然名不虚传。

　　邢昭走到执衍身旁，执衍并未抬头，对于邢昭的靠近毫不在意。

　　“可是尸体有什么问题？”邢昭问。

　　执衍缓缓摇了摇头。

　　尸体被昨夜大雪盖着，除了被冻的青紫发硬，还算完整，不但血腥味儿被压住了，还没发臭。

　　江湖人的恩恩怨怨只要不损害皇家威严，朝廷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官府一听死的是江湖人，再者还有这么多江湖人在场，也就懒得再管，顶多帮忙维护维护现场秩序。因此，尸体自挖出来，在此放了几个时辰官府也没派个仵作来验尸。

　　“别碰！”

　　邢昭的手顿了顿，本来想着查看尸体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口，却被执衍抓住了手腕，邢昭抬头，执衍掩住眼底的郁色，语气换上了熟悉的温吞。

　　“邢兄怎也如此心大。”说着执衍笑了笑。

　　邢昭立刻顺着执衍的视线看过去，尸体胸口的衣布竟在微微跳动，邢昭第一个想法竟是杨应天还活着，转瞬又觉得不对，一个人受了重伤就算活着，被雪埋了一整夜怎么可能还能回天。

　　邢昭望着执衍，执衍放开他的手。

　　“他胸口有东西。”执衍坚定的口吻让邢昭心头一顿，他当然猜到了有什么在他衣服里，但执衍并未动手，他也不敢贸然上前，更何况，如果能动的话，执衍方才就不会拦着自己。

　　执衍见邢昭明白的样子笑了笑，周围人的议论声尚未停下，其他人都在安抚两个同门，扬言会帮他们青城派找出凶手，沈杳站在执衍身后紧盯着那片蠕动的衣布，赵岚楚一直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有一种直觉，凶手就在现场。

　　执衍想了想，捡了一旁的一条枯枝，然后对着众人一笑，枝条伸向了尸体。

　　“你要干什么！”两个同门异口同声，盯着执衍，深怕他对尸体做出什么，那他们就没法回去交差了。

　　执衍根本不屑两个虚情假意的人，微微道：“前辈不是想找出凶手么。”

　　说着也没管其他人怎么想。直接隔着枝条把杨应天身上的衣物撩开。只见杨应天的胸膛上密密麻麻一片，数百万的小虫在上面蠕动，原本有衣物遮挡，现下见了光，虫子开始翻动，原本覆盖在身体表面的虫子之间展露空隙，污血蔓延沾上一旁的衣襟，小虫逐渐成“形”。

　　周围人见这一幕唏嘘一片，两个同门以及站的近的人皆是退了一步，就连邢昭也不自觉后退半步，周围有眼尖的妇人看清楚了，直接扶着墙角吐了。

　　万虫蠕动，恶心至极，污血烂肉，白骨若隐若现，见者寒毛耸然。

　　“衍儿！”关心则乱，沈杳将执衍手中的枝条扔了出去，将人拉着退了半步。

　　执衍似乎没想到沈杳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笑着低声安抚了一句：“杳哥，我没事。”

　　说着又看了眼一旁的赵岚楚，赵岚楚与之对视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抿了抿唇。

　　周围人像是炉里的水沸腾起来。

　　被光照射的虫争先恐后的钻进了成“形”的皮肤里，有一两点落在雪中变得僵硬，像是陷入沉睡。

　　赵岚楚站在一旁，默默的观察周围人的状况，猝不及防与一个人对视，对方长相极其普通，放眼人群最易忽视，那人朝着赵岚楚不屑一笑然后从人群中消失了，赵岚楚愣了愣就想追上去，却不知手被某人拉住了。

　　赵岚楚偏头一看，是杨应天的同门师弟之一。

　　“赵姑娘，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在下也是怜香惜玉，不如待会儿跟我回客栈，我也好帮姑娘暖和暖和免得着凉了。”

　　对方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赵岚楚心里恶心极了，方才装的同门情深，现下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尸体上，竟对自己起了心思。

　　“前辈自重。”赵岚楚漠然抽回手。

　　“赵姑娘最好还是听在下的，别忘了，我师兄突然暴毙身亡，现下最有嫌疑的人……”

　　男子故意留着半句话，妄想威胁赵岚楚。赵岚楚情目含笑，却满是不屑。

　　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赵岚楚手中的剑未出鞘，手一动，剑就打在了男子的腘窝上。

　　“啊！”

　　众人只见男子猛地向前跪倒，身体往前一扑，倒在了雪地里抱着右腿叫唤。

　　沈杳等人纷纷看向了男子，另一个同门弟子赶紧上前扶人。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妖女！就是这个妖女杀了杨师兄！”男子丢了面子，气急败坏的指认赵岚楚。

　　“马兄，你可不能乱冤枉人啊。”人群中串出一个声音。

　　“呵，我师兄昨日不就是与这妖女争了两句，夜间就死于非命，我看，定是这合欢门的妖女所害！”

　　在场有不少人是客栈来的，昨日的那点小破事，虽说不曾在意，却也记得，再加上合欢门这三个字一出，一时间，赵岚楚身旁的人都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