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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突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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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封住他的奇经八脉,人目前还活着。”白君宥生平头一回经历有人在他面前慢慢死去,他却无计可施的挫败。
楚寒衍垂目看向白君宥,对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你为什么不给他解绑?”
白君宥起身让开位子,他将床头的蜡烛递给楚寒衍:“……你看看吧。”
楚寒衍走到床前,借着火光垂头看去。只见那人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手腕、脚腕处的伤更是深可见骨、血肉翻红,而捆着他的绳子,正牢牢扎在伤口里。如果此时解开绳子,撕裂伤口,只会加速这人的死亡。
“嘴里的伤口应该是多年前的旧伤,具体时间我看不出来,其余伤口是七日内的新伤。按常理来说这些伤口应该开始愈合了,呈现出这样的状态,只能是这几日有人不断用绳子磨着伤处导致。”楚寒衍说。
“给一个被挑断手筋脚筋的人捆上绳子,除了折磨,只怕没有其他的目的了。”白君宥的声音有些沉闷:“之前,他抓住我的手,在手背上写‘救我们’。”
那若有若无的触感,已经是对方拼尽全力的挣扎。
他轻轻地问:“你说,他说的‘我们’,除了他自己,还有谁?”
“你应该问,还有几个人。”楚寒衍一边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猜测,一边轻轻地翻开那人的衣服,看着底下的伤势。
果然。
“他有告诉你他是谁吗?”楚寒衍问。
“不是苏绾绾吗?”白君宥反问。
“在新房出现的,不一定是新嫁娘。比如说你。”说着,楚寒衍下手一把撕开那人腰处的衣服,在一片新伤中有一块愈合的陈年旧伤,其伤处看上去像是被人硬生生剐下一块皮肉。
“这是什么?”白君宥问。
楚寒衍没有回答,他小心地抬起那人的手,细细地看着他的手掌,而后去看他的脚底。白君宥顺着楚寒衍的动作看过去,那人的脚底板上结着一层厚厚的茧,看过去确实不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倌。
“解开他的穴道。”楚寒衍声音冰冷。
“解开穴道他最多只能活半盏茶。”白君宥说。
“够了。”楚寒衍说完才反应过来白君宥是在反驳他,他抿唇:“与其不清不楚地死,不如给他一个机会为自己昭雪。”
见白君宥还在犹豫,楚寒衍问:“你不想知道还有几个人受困吗?”
白君宥闻言,几下解开了被封住的穴道。
那人含糊不清地咳了几声,清醒过来。他没了双眼,看不见周身的人,只条件反射地瑟缩抽搐,却连多余的声响都不敢发出。
楚寒衍握住对方手:“要想获救回答我的话。你是什么人?”
那人并没有反应。
“你和丰府什么关系?”
“是谁害你的?”
……
楚寒衍几句话接连问下来,那人都没给出一点反应,就像是一具没了神智的空壳。
白君宥问:“你要我们救谁?”
那人僵了一瞬。
“你要我们救谁?”白君宥又问了一遍,他想到楚寒衍说的可能性,忍不住又问:“总共有几个人?”
“啊——啊!!”小声的气音之后,是拼尽全力的嘶哑低鸣。他用尽全力握住楚寒衍的手,断断续续地写着:“十五……”写出来的数字让人心惊。
“他们被困在哪里?”
“十……”
这时,白君宥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隐香。
“这是,不好,是迷香!”
此时,窗户纸上映出人影,他们被重重包围了。
白君宥与楚寒衍对视一眼,同时从床幔上扯下一块布,蒙住口鼻。
白君宥扒下身上的喜服外衫,罩在那人身上。
楚寒衍背起那人,把衣袖绑了个结,将人绑在身上:“想到什么写什么,写了,我才能救你们。”
白君宥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内力一催,弹射而出,“噗噗”几声,窗边的人应声倒地。
“先出去!”他低声呵道。
两人破窗而出。
“小心!”白君宥一脚踢开劈砍过来的刀,脚下微动,身形一转,对方还未反应,已被白君宥拉来做了人肉挡板,为白君宥挡下几处暗器,气绝身亡。
这些人的攻势未停,或许知道近战并无优势,他们拉开了距离,掏出暗器,极细的丝线从四面八方射来。楚寒衍挑起地上掉落的长刀,“叮叮”几声,缠住对方的丝线,伸手一拉,将暗处的人横摔在地。
白君宥足尖一点,借着空档,掠身而出,飞身上了屋檐,却不料与埋伏的敌人打了个照面。那些人同时射出□□中的箭,角度刁钻几乎封住了他的退路!白君宥瞳孔皱缩,脚下步子一乱,“哗啦”几声响,他裹着箭整个人砸到瓦片中,摔至屋内。
“停。”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哼响起。埋伏之人纷纷停了动作,只是箭弩依然对准楚寒衍。
“楚公子,丰家本意是捉拿宵小,并非要与你为敌。”丰老爷在家丁的层层保护下,遥遥地看着楚寒衍,他的眼睛扫过他背后被罩得严实的人:“索性现在贼人已经落网,丰府的大少奶奶也无需你保护,你放下他,之前的事丰某可以既往不咎。”
楚寒衍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他问:“你说,这是苏绾绾?”
“不是苏绾绾还能是谁?楚公子,我谅你被贼人所惑,只要放下苏绾绾,你还是丰府的座上宾。”丰老爷说。
楚寒衍看了眼周围对着他的箭头,似乎有些心动,他手放在腰间,似乎要放下背着的人。
丰老爷手一握,暗地里做了个手势。
楚寒衍蓦地收紧衣袖,身后房内突然有团火龙冲天而起,白君宥将龙凤床卸了淋上灯油点燃当成暗箭掷出,自己紧跟其后跃出。趁对方躲闪之际,他单手挥着红色帷幔,将几人手中□□卷过,踹人下房。
“走!”白君宥说着,朝着丰老爷的方向射出一箭。
楚寒衍纵身一跃,拍开前来拦截的人,余光瞥见墙角一人拿着□□瞄准白君宥,连忙侧身阻挡,突然听闻有人低呵:“住手。”
弓箭手动作一顿。
两人借着这机会飞身逃出包围圈。
身后传来丰老爷气急败坏的骂声:“谁让你们停手的!废物!”
白君宥闻言憋着笑,回头对楚寒衍眨了眨眼,嘴里轻声道了句:“谁让你们停手的!废物!”模仿得惟妙惟肖,语气也分毫不差。
分明就是丰老爷的声音。
楚寒衍笑了下。
两人窜得飞快,几下没了影子。
***
千岭县县衙偏厅,刑凌心中边琢磨着今天调查的结果,边在纸上画着人物关系图,顺手在楚寒衍说的第三房小妾上画了个圈。
突然窗户“嘭”的一声关紧,他吓得手一抖,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未画完的圈瞬间变成糊成一片的墨点。
“楚寒衍?”刑凌看着走近的人,眼睛在他身后裹着嫁衣的人形物体上打了个转,颤声道:“你不会是去丰府抢亲的吧。”
“……”楚寒衍想说的话噎在嘴里,他想起今天遇到的另一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过几天,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你们应该很有话聊。”
“先别管那么多了,你背上的是什么人?”刑凌放下手中的事,上前帮楚寒衍把人放下。掀开嫁衣的那一刻,他冷不防对上那张没了眼珠的眼,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这什么情况?”
楚寒衍没有回答:“金针呢,你有没有带来?”
刑凌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摊开,单手捏起几根金针:“先说好,老爷子那一套我没学,我这手是来吊命的。”
“下手。”楚寒衍说:“再慢,没命给你吊了。”
刑凌伸手封住对方几处心脉。躺在床上的人猛然抽口气,竟回光返照似的伸手拽住刑凌。后者手一抖,差点把针插到对方咽喉。
“啊——啊——”那人声嘶力竭地叫着。
“乖乖,快松开。”刑凌吓了一跳,避过伤处,轻轻掰着对方的手,试图让他松开。
楚寒衍挑开那人手腕上的绳子,疼痛让后者抖了一抖,刑凌借机抽回手。
“去拿墨和纸。”楚寒衍低声说。
刑凌揉着手背,起身去拿东西。
楚寒衍对着还在低声叫唤的人:“我帮你救人,但你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你和葬剑门有关吗?”
“啪”的一声,刑凌手中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而床上的人却像是见到恶鬼索命一般,嘴里发出变调的“嗬嗬”声。他面容狰狞着举起手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楚寒衍连忙伸手阻拦,但这个动作耗尽了那人最后一丝力气,他头一歪,再没声响。
刑凌见这变故愣了一愣,他犹豫地捡起纸和砚台,在放回去和拿过去之中纠结了一下,慢慢走到楚寒衍身边。后者闭着眼,面无表情,但刑凌却觉得此时的他有些可怕。
“他是谁?”刑凌小心地问。
楚寒衍松开抓着的手,垂眼看着那人的尸体,冷漠地说:“一个线索。”
“对了,我有事要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