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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飞白笔墨 ...

  •   有句话说的好听点叫做“坚持自我”,说的一般点叫做“不撞南墙心不死”,说的难听点叫做“狗改不了吃那啥”。这三句话,兜兜转转说的都是白君宥这性子。自小,这人哪里有鬼就往哪里钻。

      丰家大公子既然让人把东西藏好,这东西应该就不在他身上。白君宥想着,打算先去新房碰碰运气。

      等庭院重归寂静,白君宥从躲藏的阴影处略出,几道信步,躲过沿路几波巡逻的家丁,奔走的家仆,找到了新房。他藏在暗处,轻轻挑开半掩着的窗户往里看去。好家伙!这一看,直气得白君宥额角青筋直跳,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只见新房正对着大门的白墙上,一行大字“张牙舞爪”地陈列其上:“我与绾绾两情相悦,不忍丰家棒打鸳鸯,遂选今日良辰,双宿双栖。勿追勿念。——盗圣留。”

      那笔迹竟又是白君宥熟悉的飞白体!

      滚你那苍天可怜见的娘的,生出你这么个缺了大德的崽子!谁他妈是绾绾!谁双宿双栖!你没名字吗?来着冒充老子!神他妈勿追勿念!别说丰家了!老子先与你不共戴天!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这兔崽子撵出来,红烧扒皮,清蒸刀剁泄愤!

      白君宥火冒三丈,但他也知现在不是掘地三尺找人的时候。但凡这面白墙上的字被第二个人看见,他就再无脸面回师门了!

      这么想着,白君宥轻声钻入新房,他此时也顾不得找什么鸳鸯玉了,满屋乱转想找东西把这字迹毁了。不想,整个房间连个给他现磨墨汁的砚台都没有,急得他头上直冒汗。偏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招呼:“苏公子,良辰快到了,请让奴婢进来为你梳妆。”说着就要推门而入。

      白君宥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情急之下,他眼珠一转,将扯下身旁红色帷幔,用桌上发钗将它钉在墙上,而后藏身进了阴影处。

      “苏公子?”门被推开,六名侍女推门而入,她们先扫了眼房间,没见到人,便小声叫唤。

      “等等,姐姐你看。”其中一侍女看到被钉在墙上的帷幔,连忙拉住眼前女子:“这龙凤被怎么……”话未说完,她觉得颈间被什么物体打中,头一浑,便晕了过去。

      在她身侧的四名侍女也和下饺子一样,接连倒下。

      领头的侍女见这变故,当即大喊:“来人啊!有贼啊!”随后,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昏迷前,她似乎听到一声懊丧的低语:“该死,手生了!”

      ***

      “苏公子!怎么了!”一行家丁闻声赶来,他们口说得罪,踹开合上的房门。门口横七竖八地倒着前来为新嫁娘打扮的侍女,家丁头子暗叫不好,连忙冲进内室,只见“苏公子”披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瑟瑟缩缩地把自己包在龙凤被里。

      他像是受了惊吓般,声音破碎不堪地打着颤:“有哦哦哦人……闯昂昂昂进……来哎哎哎……我,蒙嗯嗯嗯着盖头……什么都偶偶偶……不知道嗷嗷嗷……她们、叫、叫了,是死了、死了吗?呜呜呜呜……”

      这话听得家丁头子脑门大,他还想再问,身边的人拉了他一把:“头,你看!”

      刚刚进来得急没细看,房间四下被翻得一团乱麻。正对着大门的墙还被人划得坑坑洼洼,好不吉利。

      “等等,像是有字。”家丁头子眯起眼,细细看了看,只见那面墙上,东一道西一道,被人用剑刻出了和鬼画符一样的扭曲的文字:“交出鸳鸯玉,否则丰家鸡犬不宁。”

      “快去禀告老爷!”家丁头子厉声说。

      ***

      因楚寒衍突然到访,丰家老爷只得提早去了前厅酬客,拉着楚寒衍有的没的地寒暄。

      “楚公子见笑了,要不是我儿实在喜欢那个苏绾绾,我是断断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好在,雀月楼也识趣,早几日就把那苏绾绾连同卖身契一道送至我家,不然让我去小倌门前八抬大轿迎亲,还不如让我那逆子就跪死在祠堂算了。而且这苏绾绾据说还有……”丰家老爷大倒苦水。

      “老爷,出事了!”家丁一路小跑过来,低声说。

      丰家大老爷没反应过来:“还能有什么事?”

      “有人闯进少爷的新房!”家丁悄声说:“把大少奶奶惊到了!”

      “你说谁!”丰家老爷的脸色一变。

      不过只一瞬,他就敛了神色:“楚公子,这,后院有事,我先去看看。”

      “我与你同去。”楚寒衍放下茶盏,截住丰老爷的话头:“实不相瞒,我此番上门,正是因为有人告知丰府喜宴怕有事端,遂来看看。”

      丰老爷神色有些不自然:“丰某只普通一乡绅,能有谁对我不利。”

      楚寒衍道:“丰老爷,话不能这么讲,你看现在不就出事了。”

      丰老爷被噎了一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又惧怕楚寒衍的背景,只得咬牙同意,只暗地里挥了挥手。一站在墙角候着的小厮得到指令,默不作声地先行离开。

      楚寒衍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丰老爷,请。”

      两人刚过后厢连门,远远就见新房外围着一圈人。两人走近,见到一青衣男子阴阳怪气地站在门口说:“新嫂子的房间被贼人闯入,怎么没人去请我那大哥?还是大哥早已习惯,见怪不怪了?”

      “丰明义,你越来越放肆了!”丰老爷闻言,面露怒色,大声呵斥。

      丰明义被这嗓音吓得一哆嗦,僵着转过身子,讨好地喊了一声:“爹。”

      “我说什么?今天是你大哥大喜,不准来打扰,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丰老爷怒道。

      “爹,你消消气,我不是听说有贼人闯入,吓到了大嫂,所以来看看嘛。你不乐意见我,我马上去把大哥叫来。”丰明义讨好地说,说着抬脚就走。

      丰老爷道:“你别裹乱,叫你哥做什么?婚前新人不宜相见,你哥不合适来。现,这里出事,你代替你哥料理就是。”

      楚寒衍闻言偏头看了丰老爷一眼,他装作没听出对方话里的不自然:“丰老爷,新人婚前是不宜相见,但事从权宜,如今苏公子出事,你拦着丰大少爷不让他来,不怕他牵肠挂肚、惶惶不安吗?”

      “先看看再说。”丰老爷硬着头皮道,步子略有些急地往房内走去

      楚寒衍跟在丰老爷身后进了门,见对方看到里屋里坐着的人,神情有一丝异样。

      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惊讶和……疑惑?就像对方本不该待在这里似的。

      丰老爷很快就敛去异色。

      昏迷的侍女已经被扶到一边,已经有医者在诊断了,可眼见人中都被掐红了,几人也没有转醒的迹象。房内,新嫁娘还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盖着盖头“瑟瑟发抖”。里屋柱子前的红色帷幔缺了一角,衣箱大开,各色衣服散乱地掉在地上。妆奁倒扣,珠宝首饰散了一地,胭脂水粉盒掉到地上,摔了八瓣,一股浓烈的脂粉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怎么还混着点别的味道?

      “丰老爷,我刚看新房附近好像没有种竹子吧?”楚寒衍问。

      这人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听起来好像是前厅那个人?白君宥心下存疑:他到底什么来历?丰家后宅有事,他一上门喝喜酒的,怎么能跟着主家跑到后厢房来?

      “是没有,礼儿不喜欢竹子。”丰老爷有些心不在焉,余光还在看着屋里的人。

      楚寒衍若有所察地笑了,眼睛瞟过里屋。

      楚寒衍走近,仔细查看那面被划花的墙:“学堂先生教书,对字都格外看中,正经上过学的人,练字洗笔都洗出几缸黑水,一般是写不出这么难看的字的。你看这字,横竖不直,撇捺无形,一笔中粗的地方像摔碎的碗,细的地方又像蚯蚓爬过,来人若不是没去过学堂。就是……”就是他想遮掩什么。楚寒衍隐去话头,他默不作声地从墙下桌上的花瓶中拾起一物藏进袖中,话里转了个弯,又说:“这墙被刻得面目全非,奇怪的是这地面倒是干净得很。”

      “诶,我说,这位公子,你能不能别话说一半留一半。”丰明义不耐烦:“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别瞎说!”

      “不得无礼。”丰老爷说。

      楚寒衍不紧不慢地说:“一切只是猜测,在没有切实的证据前,实在不好开口下结论,不过这房里有个人,应该清楚地看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白君宥坐在床上,被盖头闷得脸热心苦,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他兵行险着,堪堪做了个有人闯入,意图盗宝的假象,打着先糊弄过去的主意。他也知道匆忙之下,肯定留了一些破绽,原想着等家丁去捉贼的时候找机会描补。谁曾想,闹贼了,这些人不去抓贼,反倒把他围了个严实。而且,还来了个硬茬。

      白君宥急得不行,面上只装作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打定主意不出声,打算混过去,但对方却没想放过他。

      楚寒衍踱步到床前,在他身前站定,语含笑意:“发生了什么事,问问这位新夫人不就知道了。”说着,就要伸手掀开白君宥的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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