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肖像馆[山海经]》驯猫少年

24、第 24 章

　　黄帝一行人沿途经过洋水，白水，翻过几个小山丘，途中发现了很多有趣的怪鸟和怪兽，因没有防身之器，也不好招惹，黄帝又懒得下来走路，于是几人也都没多去打探，沿着河水继续一路西行。

　　河里有一种鱼，四只脚，细长如蛇，陆吾一脚踩死一条，这些怪鱼吓得游得老远，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人声。陆吾用爪子叉起一条死鱼往黄帝处一扔，黄帝一抓，滑溜溜的竟又掉到了水里，他捡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和陆吾说，“滑鱼。”陆吾叼着一条，“这我认识，你在车上时背的鱼我都认得。这鱼还治肉瘤，不知道治不治我这一圈人头。”（吼叫）说话间滑鱼从嘴里掉了出来。

　　“车？什么……车？”黄帝本想问什么是车，嘴里吃着东西说话倒是含糊。
　　“出租车啊”（吼叫）
　　“车是什么？出租车又是什么？”黄帝把嘴里的鱼吞下，清晰的问道。
　　“四个轮子，花钱就能免费坐车。”（吼叫）这是陆吾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
　　“什么是轮子？”
　　“圆的，大的。”（吼叫）
　　“什么是圆？”
　　陆吾跑到岸上，画了个圆，“哈哈，你这脑子还没我的好用。”（吼叫）说得颇为得意。

　　黄帝似有印象又模模糊糊，伏羲看了眼地上画的圆，若有所思。女娲见黄帝吃鱼后无恙，也捡了几条，一口气吞了下去。

　　他们一路沿河水行进，又行进大概十几里后，这河水越来越细，最后消失在一片荒漠里。这里就是原来那片混沌黄沙漂浮之地，此时已经空气清朗干燥。荒漠里漫天漫地的黄沙，一眼望去，只有那单调而灼热的黄色。仿佛大自然在这里把汹涌的波涛凝固了起来，静止不动。沙海浩浩渺渺，起伏不绝。时近正午，太阳高升，无情的烈日如火焰般毫无遮挡地喷吐到大地上，广绩的沙漠被烘烤得像个蒸笼，热气逼人，沙漠上升腾着一股股热浪，使得呼吸都困难。

　　“我隐约记得这原是岩浆涌动，不曾想这么快就都被覆上了黄沙。”黄帝自言自语道，他不知，日夜交替，时间却是飞逝着，这自由自在的日子总是过得尤其的快。

　　却见远处，几匹长得像马的高大黄棕色野兽成排的走过, 那兽似乎有着牛的足, 脊背两座高耸的小山。

　　“橐（音驼）驼。”
　　黄帝和伏羲异口同声。

　　陆吾载着黄帝狂奔而去，却被这流沙束缚了速度，极为艰难。陆吾一声大吼，却惊扰了那些兽。兽在荒漠里行走速度非凡，黄帝一行人追赶许久，却迷失了方向。黄帝此时嘴唇干裂的皱在一起，喉咙里仿佛生长着暴躁的太阳，不敢再发出一丝丝声响，生怕喉咙摩擦着生了火。

　　就在一行人近乎失望时，这广袤的荒漠之中竟藏着一片巨大的绿洲，周围汇聚着一片葱郁，一湖绿洲，水波荡漾，草木葱茏，一片生机盎然。

　　荒漠绿洲周围有一片矮树，树下趴着一个人，黄皮肤，蜷缩成一团，一条橙黑相间的豹尾围绕，睡的很是舒适。

　　“前面这人好像是西王母，又不太像，西王母长得是女人模样，这前面，看上去像是个男人。”（吼叫）陆吾看着这人和豹尾，兴奋的说道。
　　“你是见过西王母的，那也就是说，这应该是差不多的人。”
　　“应该是，不知道凶不凶，西王母身边有只凶豹子，咱们得小心点儿。”（吼叫）陆吾边说边四处张望。

　　这趴着的豹尾男似在熟睡，这里虽与荒漠相连，这男人却惬意的很，有人来了似乎也不被惊扰。
　　陆吾走近，“他还睡着呢？”（吼叫）
　　黄帝看了眼说，“你说他睡着，这吵得要死也该醒了吧。”
　　女娲看了眼陆吾说，“它这叫声怕是能惊扰万物，他不醒，怕是单纯的不想起。”女娲说罢看向伏羲，却见伏羲在湖边摸索着什么。
　　“我方才感到一阵寒暖交融，从我这蛇尾传来。”他从河边捡起一块儿碧绿色的石头，拿在手中仔细打量。脑海中竟浮现出很多雕琢精美的玉石，摆在各种玻璃柜里。

　　“这应该不是一般的石头，这样好看。”伏羲的脑海中冒出一个“玉”的声音，“这般漂亮的石头，叫做玉也不错。他仔细的观察着玉的每个细节。

　　此时，另一处矮树边也有了动静，大家看向那边，却发现还有一个人，那人皮肤颜色和黄帝汗毛颜色相仿，但浑身并无毛发，黑头发格外浓茂。他直立起身子，却见他眼睛硕大无比，招风耳架在两侧，四方脸，脑袋很大脑壳向上突出，四肢细弱，伸着懒腰，似是刚睡醒。
　　黄帝一行人刚想走过去，却见这豹尾男人也缓缓抬了头，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玉？谁说此世无智慧，九德亦能照乾坤。”他念念有词。

　　“他会说话，他会说话。”黄帝惊讶的从陆吾身上跳下来，试着搀起那人，“难得又遇到一个会说话的人。”
　　那男人却不理黄帝，径自一瘸一拐的走到伏羲面前，甩着尾巴，“你说它是玉？”
　　“嗯。”
　　“那我想问，玉为何德？”
　　伏羲略一思考，想到刚才此人说“九德”，顿时心生一念，脱口而出，“温润以泽，仁也；邻以理者，智也；坚而不蹙，义也；廉而不刿，行也；鲜而不垢，洁也；折而不挠，勇也；瑕适皆见，精也；藏华光泽并能而不相陵，容也。”说罢，用手指一弹，那青玉发出清脆之声，“叩之，其声清团彻远，纯而不杀，辞也。”

　　“你们在说什么？”黄帝感觉这种场景颇为熟悉，但又想不起发生过什么。
　　“我记得我记得，”黄帝惊喜的等着陆吾解释，“他们说话你经常听不懂。”（吼叫）
　　黄帝又给了陆吾一记大大的白眼，“这就是你记得？你懂个屁。”

　　“我说，这玉，温暖滑润又有光泽，仁爱之德，清澈而有纹理, 博学之德。”伏羲边说边继续仔细把玩观察着玉，继续说道，“坚硬而不褶皱，刚毅之德，棱角分明而不伤人, 克己之德，色彩鲜艳而不污垢, 这是纯洁，无论怎么弯曲都无法变形, 可折而不可屈, 这是勇之德。”他看这玉有一石皮，说，“缺点和优点都表现出来, 这是明辩的品质，华美的光泽相互渗透又不会互相影响，这就是包容，敲击起来，声音清扬远闻，纯而不乱，听起来清脆干净又可以传播很远一直保持纯粹的音色，是纯粹之德。”

　　伏羲耐心的解释道，继而看了看天空，又说，“我千里寻西王母，却唤起这般意识。神奇，神奇。”
　　说话间，那黑发大眼睛小黄人走了过来，和豹尾男人叽里哇啦的说了一顿，众人却是听不懂，面面相觑。
　　却见豹尾男人突然匍匐下身子，趴在地上，用嘴亲吻起伏羲的蛇尾。
　　“你这是做什么？”伏羲赶紧把尾巴一抽，生怕这人咬上一口。

　　“我自睁眼后，就被困在这里，这里虽然与周围流沙截然不同，但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只能天天摸索这些石头，我一直琢磨这些石头和这世界的关系，我反复琢磨，那些流沙是不是这些石头的延伸，我于是天天摸索着它们，又想办法把让它们互相敲击，后来有的石头碎了，我又发现这石头里外竟然不同，我就对着他们说话，想看它们是不是也会说话，自从我这么思考后，就总会梦见一个人拿着它，和我说九德，我并不知道什么是九德，我一直在等，终于等到了你。”
　　旁边的小黄人也走了过来，匍匐下身子，像这豹尾男一样，试图亲吻伏羲的蛇尾。

　　伏羲开始疑惑这个世界，他和黄帝总是可以联想到很多名字，他莫名的就知道这人想了解的“九德”，那他自己又是谁？

　　他的头轻微的疼痛起来。

　　“你怎么了？”女娲看到伏羲扶着头，一脸的痛苦，紧张的凑上去问道。
　　“不知道，我休息下。”伏羲看着玉石，之前的惊喜却被脑海中的意识所惊吓，他有些疑虑。

　　“你可知一个和你一样模样的女人？”黄帝凑过来问。
　　“有的，她和我很像，却比我凶残，她身边跟着一兽，在这里也吃了不少兽，只是见我和她几分相像，就没有伤害我，也没有伤害他。”他边说边指了下那小黄人。
　　“她现在在何处？”
　　“她进了这荒漠，走向了那座山。”
　　黄帝顺着这九德之人的指向，看到远处一座绿色小丘。
　　“你可有名字？”
　　“没有。”
　　黄帝看向伏羲，“你有什么意见？”
　　伏羲休息片刻后，不再思考这问题，疼痛感便少了很多，“名字？”他脑中果然又有声音响起，“那我赐你一名，长乘，乘乃宇宙之运载，你洞悉九德，可谓意识之长，可否？”
　　“好，自得名起，我便跟随于你，长乘拜。”只见这豹人长乘竟又亲吻着伏羲的蛇尾，看上去颇为虔诚。
　　那小黄人见状，也是匍匐一拜。“我。”他手指自己，却跟着又是一堆叽里哇啦的话。
　　伏羲见状，摸了摸他的浓密黑发，说，“你叫恩巴鲁，可否？”

　　“那长乘，恩巴鲁，你们可愿意带我们一起去寻那西王母？就是你看到的那女人。”黄帝问。
　　“如果你们能带我离开这里，当然求之不得。我自睁眼就困在这里，我本想走出这荒漠，但每次行至一半，就觉得浑身要热散了架，便只得折回，要是能和你们一路前行，我倒是巴不得。”长乘说道，“其实，这湖边常有一群兽，善行于流沙，我和他几次想驾驭他们，却从未成功，但你们也许可以。日落时分，他们就会来对面喝水，如果得以驯服，应该会省力不少。”
　　“是四条腿背着两个山峰的兽吗？”
　　“你们见过？”
　　“差点儿被它们害死，一会儿定捉来暴打一顿。”
　　恩巴鲁在旁边拼命点头，叽里哇啦的说着什么。
　　“他不会说话？”黄帝又指着恩巴鲁问长乘。
　　“他也听得懂，会说上几句，只是他生来会一种语言，我也生来会我的语言，我们在这相处很久，所以也都能了解对方说什么。”

　　太阳慢慢落下，只见那几只橐（音驼）驼果真于绿洲对岸喝起水来。
　　“唉，我早想试着驾驭它们，但它们实在高大，唯独有一次我侥幸上了它的背，却被甩了下来，现在这腿，还不能快速行走。”
　　众人看向长乘，的确腿一长一短。

　　说话间，陆吾已载着黄帝奔波到对岸，在那橐驼旁的矮树处，悄声凑近，猛的跃起，扑倒一只，黄帝顺势从陆吾身上一跃而下，双腿跨于倒地的那只橐驼双峰，“小心别伤到它。”黄帝对陆吾说，陆吾知道自己力大，赶紧起身，去追逐其他几只跑走的橐驼。却见这橐驼随即站立，甩着脑袋，蹬着蹄子反复跃起，试图把黄帝甩下来，黄帝自驾驭陆吾后，对这种颠簸颇为习惯，随手将旁边矮树树藤一拽，绑在橐驼头颈处，令其行动不便。这橐驼挣扎许久未果，终于败下阵来，耐着脾气任黄帝骑着。

　　陆吾并未追逐到其他橐驼，累的气喘吁吁的回到黄帝身边。
　　黄帝骑橐驼走回众人身边，陆吾紧随其后，“太炫酷了，我太炫酷了，我捉到骆驼了，今天这事儿我能吹一辈子。”（吼叫）它这一吼，各种鸟从矮树间飞了起来。

　　再说炎帝，沿着巨人的脚印，挂着白耳猿狌狌和神草祝余，举着迷谷树枝，抱着石头，一路南行。路上，他遇到两个浑身黑毛的人，一个正在把黄色的稀泥土揉成小饼，一个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小饼。他想走近去看，那两人却似乎被惊吓，逃跑了，路上散落着几个小土饼，这土做的小饼混着点儿生肉，炎帝吃了一口，很不喜欢，一口吐了出来。

　　不知又走了几百里，爬过一座布满了蛇的高山，却见一兽在低音歌唱，形状似马，白色的脑袋，身上长着老虎的斑纹，红色的尾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不时的盯着炎帝怀里的神草祝余，那兽也不靠近，亦步亦趋的远远跟着。

　　炎帝见状，拿出几根祝余放在地上，自己躲在旁边。只见这兽小心翼翼的凑近吃了起来，炎帝悄悄凑到它身边，摸摸它白色的脑袋，那兽也乖巧，并不反抗。
　　“鹿蜀”，炎帝说。
　　那兽似听懂了一般，竟把头颈伸在炎帝跨间，待炎帝反应过来，那鹿蜀将脖子一抬，炎帝顺着它的脖颈儿滑到了它的背上。

　　这鹿蜀慢慢加速，瞬即奔跑起来，炎帝慢慢适应着这颠簸，脑海中出现一人骑马跨栏的景象，只是那人身上似乎又覆着什么，竟不像自己这般全身通透，他一出神却从鹿蜀身上差点儿跌了下来，白耳猿狌狌先一步蹦到了地上。炎帝大叫了一声，鹿蜀这兽颇有灵性，慢慢减了速。

　　炎帝自有了鹿蜀，日行千里，很快便发现了巨人的身影。

　　他停下鹿蜀，躲在枯树后，看到远处两巨人在几只银色九尾狐间拼命撕打，发出沉闷的吼叫。一个巨人一手举起一只九尾狐，一下子扔到石头上，那狐狸瞬间就晕死过去，石头上顿时流淌着红色的血，另几只九尾狐咬住他的脚踝，小腿，他便从腿上又拎起一只，摔在枯木上。

　　又有几只九尾狐扑向巨人的喉咙，那巨人哪里是这么多九尾狐的对手，身上多处流着血，感觉很快就力不从心，炎帝看着不忍，将怀里石头扔向九尾狐，几只九尾狐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朝炎帝飞扑来。

　　炎帝惊恐之下低了头，却感到头一沉，一只九尾狐卡在了他锋利的角中间。鹿蜀见状，反方向飞奔起来，很快便甩掉了几只凶残追赶的银狐。

　　炎帝从角上取下那九尾狐，银狐体型小巧，九条毛绒绒的尾巴高高立起，尾巴是红色的，它呲着牙，四爪努力挣扎着，炎帝倒也不伤它，用手卡着它的前爪，让它脑袋动弹不得，那九尾狐挣扎半天无果，慢慢安静了下来，脑袋一垂，装死。

　　炎帝见它装死不动，竟调皮的挠它肚皮，银狐感受到有些痒又有些舒服，竟大胆的看着炎帝，只见炎帝皮肤黝黑，头上交叉着黑色的大角，肚皮处却是透明一片，脸上带着好奇的笑意，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和刚才那巨人不同。它吱吱叫了几声，似在示好，炎帝见状，把她抱在怀里，但那银狐见炎帝松懈，对着他的小臂咬了一口，这口并未用力，也没见血，只是炎帝突然一惊，松了手，这银色九尾狐便趁机蹦到旁边的枯树上，毕竟见过同伴惨死，它依旧心有余悸，但它逃走前，却又回头看向炎帝，然后顺着枯树逃走了。

　　炎帝看着银狐的背影，抱起狌狌（音猩），“它怎么就不像你这样友好。”
　　狌狌（音猩）躲在炎帝怀里，撒着娇。
　　“我们再偷偷去看看那巨人吧。”
　　炎帝驾驭着鹿蜀慢步向刚才的战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