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春》千秋语

21、衍圣公之子

　　谁家暂住能住几年的，若是没有她的推波助澜，姚娘子和许世聪青梅竹马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表哥空了就揣着东西往姚姐姐这儿跑，回家又经常二手空空……”

　　“你说什么呢！我有拿过许世聪一分钱我就是乌龟王八蛋！”姚娘子跳起来，气的满脸通红。

　　简明珠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哽咽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旁边的妇人也小声朝人说着：“凤娘应该不是这种人吧，和离了哪还会拿人家的钱。”

　　“这谁知道呢，如今是不会拿人家钱了，毕竟自己的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的，但是之前…..难说。”

　　听着周围人心中的秤杆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倾，魏琬琰也要赞一句这个简明珠果然好手段！

　　姚娘子性情耿直，心思纯净，哪能斗得过她，怪不得和许世聪走到了这一步！

　　若不是有这个简明珠在，二人想必如今早复合了。

　　“简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可见到姚娘子拿过许大哥的一分钱？空口无凭冤枉人可是要吃官司的。”魏琬琰冷声道。

　　简明珠慌慌张张地摇头，摆了摆手。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说到底这是表哥辛苦挣来的钱，我哪敢管？”

　　“对，你是不该管的。不说当初姚娘子和许大哥恩爱之时，就说现在，他们男未婚女未嫁，旁人是眼睛没处用吗？老是盯着这两人看。”魏琬琰笑道。

　　简明珠的眸色暗了暗，这个女人伶牙俐齿，可不像姚凤一样好对付。

　　她今日前来是听说了姚凤缺人手，想来趁机碰碰运气，这段时间可让姚凤赚了不少的钱，那味仙楼的卤味之名都传遍京城了，她倒是想来看看姚凤到底是怎么做的卤味，能让味道如此鲜美！

　　然而却遇到了魏琬琰，外人传道姚凤的表妹，也是与她一同做这门生意的女人。

　　简明珠蹙了眉，柔弱的模样又添上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她的脸上迅速闪过愤恨，垂着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的话也说尽了，简姑娘自便吧。”

　　魏琬琰看着简明珠笑道，眼神却清冷不已。

　　“各位娘子也各自都散了吧。”

　　这话说完，看来是没热闹看了。

　　围着的人打着哈哈和姚娘子随意说道了几句，三三两两说着话都散去了。

　　“这姓简的脸皮可真厚啊，做表妹的在表哥家住了几年，拆散了人家夫妻不说，如今还有脸上门来要活做……”

　　“你刚刚还说姚娘子这回心肠硬……”

　　“哎！我这不是不知道吗？我平生最恨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夫君之前那个表妹你还记得吗，也是成天表哥长表哥短，幸好我婆婆先看不下去把她赶回了老家……”

　　听着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简明珠犹如一根木桩般直立，双手双脚早已冰冷，等缓过神来时，姚娘子三人却早已不见了人影，空荡荡的巷子里只余下了她一人。

　　简明珠深吸一口气，将手握成了拳头，眼神起了阴霾。

　　**

　　西市上早已摆了各式各样的摊位，魏琬琰三人一路走马观花，不一会儿手上就提满了各种小玩意儿和零嘴。

　　魏琬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掀了面纱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瞬间一脸满足样，看的姚娘子不禁失笑。

　　“你又不是第一次吃了，怎么还是这幅模样。”

　　魏琬珺毫不介意擦了擦嘴角亮亮的糖渍，憨笑道：“我爱吃甜食，父亲总让我忌口少吃，我好多年没吃糖葫芦了，当然要吃个够！”

　　她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糖葫芦，没想到下一秒就被魏琬琰抢走。

　　“哎！姐姐你干嘛！”

　　“父亲不在了，还有我呢。之前我甚少来集市，不知你已吃了多少串了，今日不能再多吃了。”魏琬琰假装生气说道。

　　琬珺面纱下嘟起了嘴，小心翼翼说道：“今日就让我吃完这串吧，下回我肯定不吃了。”

　　“对啊，阿琰。她虽爱吃，不过每次来也只买一串，懂得分寸的。”

　　姚娘子帮着她说话，又朝她挤挤眼。

　　琬珺立刻心领神会，忙不迭点头：“姐姐，我懂分寸的。”

　　魏琬琰本就想吓吓她，憋笑的脸忽然绷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来，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她。

　　“好吧，你长大了，有些事姐姐不该多管。”

　　琬珺咬了一口，嘿嘿一笑挽住了琬琰的胳膊。

　　“我虽长大了，可还是比姐姐小。既然这辈子我注定比你小，你就该管我。”

　　魏琬琰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明媚天真、娇俏可爱，若是魏家没有遭受劫难，与衍圣公之子该是如何的般配。

　　两姐妹继续说说往前走动，姚娘子还在为刚才简明珠之事膈应，魏琬琰往后两步与她并肩而行。

　　“娘子不开心？”

　　姚娘子哼了一声：“我哪能开心得起来，真是比吞了一只苍蝇还恶心。”

　　这些年姚娘子不是没起过和许世聪重新在一起的心思，可每每想到他的母亲和表妹就膈应的慌。

　　许世聪的母亲简氏曾是她婆婆，二人的根本矛盾在于她生不出孩子，但她也不是不会生，只是艰难了一点而已。

　　但表妹简明珠则像是长在她心中的一根刺，在她对许世聪旧情复燃之时就扎一扎她，让她痛一痛。

　　“她作妖无非是见你日子过得太好，心生嫉妒。三言两语让你恼一恼，更是合了她的心意。”

　　魏琬琰笑道。

　　姚娘子点点头，认可道：“我也想到了，她惯会装柔弱。之前你和阿珺没来时，就偶尔蹦出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气的紧了打不了她，我就骂许世聪！我知道许世聪也是没法，可我就是忍不住把气撒在他身上，想来也是着了她的道！”

　　魏琬琰心中冷笑，这个简明珠果然不一般，真是吃死了姚娘子的性格。

　　二人走在后头说话，前面的魏琬珺则左边摊子看看右边摊子瞧瞧好不开心，耳边有人在喊“速速后退！速速后退！”她却恍若未闻。

　　大路上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往前小跑着，持着缰绳的车夫见着道上的人都没了，以为人都给他们让了道，轻轻在马儿脖子上挥了一下，马儿的速度有些加快。

　　而那厢魏琬珺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拿着手中的珠花付了钱往另一边跑去。

　　宽阔的道上忽然冲出来一个戴着面纱的姑娘，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马车夫也速速拉了缰绳。

　　马儿嘶鸣之声响起，魏琬琰和姚娘子急忙看过去，刚巧看见了马车距离琬珺一尺之间停了下来！

　　而琬珺惊慌失措早已吓得摔倒在地，手中提着的东西也散作一团。

　　“阿珺！”

　　魏琬琰的脸瞬间煞白，浑身冰凉，朝魏琬珺身边跑去，姚娘子也吓得失了神，跟了上去。

　　“阿珺！没事吧，没事吧……”

　　魏琬琰将吓傻的琬珺搂在了怀中，双手颤抖。

　　而琬珺也缓缓反映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姐姐。

　　“怎么赶马的！你不会看路吗！”姚娘子插着腰，颇有气势地指着赶马的车夫骂道。

　　那赶马的车夫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咽了咽口水却还坐在马车上，嘴硬道：“老远就喊了让开，是这位姑娘没听见瞎跑，还赖我！”

　　“怎么？这路你家的吗？你说让开就让开，今儿赶集你不知道？还赶着马车在这瞎跑，不知道是谁的错？”

　　姚娘子越骂越大声，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都窃窃私语着。

　　有一人冒出来朝姚娘子小声说：“这位娘子，算了算了，这马车看起来就不是常人能坐的。”

　　马车华贵非常，确实不该是寻常人坐的，姚娘子的气焰也有些不足，但依然盯着马车夫看，想让他给个说法。

　　马车的帘子里掀出了一角。

　　“怎么了？”

　　里头一个男声响起，。

　　马车夫拱手小声道：“有个姑娘突然冲出来，摔倒在地。”

　　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们之过。”

　　“那便走吧。”马车内的人轻描淡写了一句。

　　车夫有些为难地看着姚娘子挡在前头，面露为难：“不让咱们走。”

　　里头的人未有回话。

　　“不是我不让你们走，而是你们该给个说法，光天化日马车就这样冲进集市，虽未撞到人，但也是错的，好歹给我妹妹道个歉！”姚娘子说道。

　　车夫皱眉问：“你们自己不看管好家中的姑娘，怎能怨我……”

　　魏琬珺此时已慢慢恢复过来，在琬琰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拉过姚娘子的手，“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确实是我自己没当心。”

　　她的声音柔和甜美，透过车帘传到了马车内。

　　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车帘被掀开，一个少年郎探出了头，露出了一张清隽秀逸的脸。

　　他身穿狐皮大氅，眉目间自带了愁容。

　　而琬琰和琬珺看到他的脸时，霎时瞪圆了眼睛，急忙侧了脸，不想让对方看见。

　　“呀！这公子真是长得俊秀不已，一脸的书生气！”

　　“自然！你不认识他？他可是当今衍圣公的次子，如今在国子监任职呢！”

　　“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我表姑家的妹妹的夫婿的兄长如今就在国子监读书，我也曾见过这位公子一面！”

　　原来少年郎就是衍圣公次子，魏琬珺曾经的未婚夫婿——孔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