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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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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嘉皓第二天请了假没来,座位上空了下来。桌上的书本还是昨晚的样子,半包薯片在桌框里,物理课本摊开在桌面上,里面光明正大夹着一本漫画书。一切都是乱糟糟的,皖澄怕哪个上课的老师来见了漫画要没收,便走过去把他的物理书合起来。旁边陈歆舟埋头写试卷,眼睛不经意间悄悄瞥一眼皖澄,她是个多细心的人啊……
下一节课是老刘的课,衬衫扎进裤腰里,屁股上别着钥匙,满面油光的男人一进来便气冲冲像吃了炸药般,“谁让迟嘉皓昨晚没请假就回去的?往起来站!”
陈歆舟暗叫不好,朝皖澄那看去,她表情平淡,好像并不惊讶,一点没有拖拉站了起来。陈歆舟心里那个恨铁不成钢,祖宗,您倒是服个软呀 !老刘再硬气,还能处罚你这个得力助手吗 ?
老刘一见皖澄站了起来,气焰便矮下去一大截。他不好说重话,可是话早已放了出来,他不能在这群小孩身上失了威严,尤其是现下正是不服管教的第二章年纪。老刘责问道,“是谁给你的权利这样做?知道私自放走学生责任多大吗?出了安全问题谁负责?皖澄,下来给我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再到办公室认错 !”
皖澄知道这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对老刘那点中年男教师自以为是的小伎俩了然于心。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她讨厌老刘,也讨厌这一类人。她低下头,恭敬诚恳地说了句,“老师,是我的错,我下来一定照您说的做,好好反思自己。”
老刘见状以为这孩子是被自己管得服服帖帖了,殊不知他才是戏里最可笑的小丑,皖澄则是那戏外人,亲眼瞧着他自导自演还自以为是。
皖澄晚上写好了检讨,第二天大早上带着一并进了办公室,或轻或重,少不了一顿数落。老刘是教语文的,说道起来倒是看不出来一个语文老师的风采,唾沫星子乱溅,哪儿有什么风度呀,不就是一个聒男吗?没完没了,说的都是粗话。皖澄只当他是在放屁,面上却低着头,一幅认错的诚恳样子。陈歆舟在外面贴着墙皮听,说到底这事谁都没错,偏偏皖澄出来挡了这个枪子。他心里愧疚,等皖澄出来后,便给她道歉。皖澄被他这认真模样逗乐了,“道什么歉呀,咱们都是做了好事,如果你不跟我说,迟嘉皓也许会更严重的。所以我们应该骄傲才对。”少女脊背挺得笔直,初春的朝阳里站得堂堂正正,笑如一朵夏日向日葵那般明亮鲜丽。她似乎从不畏惧什么,也一个人赶船。陈歆舟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这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皖澄拍拍他的肩,“走啦,呆在这里干什么,去食堂买早餐了。”
少女着纯白色的校服短袖,腕上的手链更衬得肌肤雪白,她走到走廊尽头时回头喊他,“陈歆舟,不去食堂吗?”
此时一阵穿堂风掠过,楼道里黛青的叶在风里婆娑起舞。一秒,两秒……晚了,已经晚了,陈歆舟在那一刹那间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回过神来,皖澄已经走远。
陈歆舟没有再追上去,而是拐弯回了教室。
似乎有什么在发生变化,他不敢承认。从小到大,家人和朋友们对他的评价一致是不会掩盖情绪,爱的、恨的,见山是山,见海是海。如果刚才执意同行,皖澄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破绽 ?怪只怪他太笨拙。
下午的时候,迟嘉皓回来了。他又生龙活虎起来了,拎着篮球,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从短裤里伸出来。他本就生了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再加上今天这身衣服,更是惹得人连连注目。迟嘉皓迎面便碰上了接水回来的皖澄,她走路慢吞吞的,热天里也抱着自己那个浅灰色的保温杯,没精打采低着头。皖澄没看路,撞迟嘉皓身上,她抬起头,眯着的眼睛舒展开,猫儿一样慵懒,迷迷糊糊问,“迟嘉皓?你回来啦?病好点了吗?”
迟嘉皓面对她的三连问,一时间有点愣。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只好点点头。皖澄的样子一看是没睡醒,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常带的那瓶薄荷味清凉油递给她,“下午第一节是数学,你不要睡……困了闻闻这个。” 他放在皖澄手心里后便逃离一般地快步走进教室。皖澄揉揉自己的眼睛,再抬眼时迟嘉皓已经坐了下来,手心却多了一个蓝白相间的小瓶。这人……做好事跑得那么快干什么呀!她还没说谢谢。
皖澄也是真困,中午借办公室的电脑做班级辩论会的ppt,熬了不少时间。吃完饭后已经快到上学的点了,她抓紧时间回宿舍睡觉,才打了个盹闹铃就响了。走路时都感觉脑袋一点一点的,难怪迟嘉皓看出来她快睡着了,那简直太明显了好吗……还好撞的是人,要是头撞柱子上可怎么办。
安老师刚进来时,她便掐着自己的大腿警告自己不能睡。一开始,看什么都还是清楚的,慢慢地,笔记本和黑板上的字都模糊得变成了一个圈。怡婷注意到皖澄快睡着了,把胳膊悄悄从课桌下伸过去拧了她的大腿一把。皖澄猛的一下清醒了,她冲怡婷竖了个大拇指示意她做得对。不一会,安老师讲了个笑话,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安老师也笑,“天气太大了,有几位同学快和周公相会了啊,讲个笑话大家清醒一下。同学们坚持住,很快就下课了。”安老师虽然是盯着后排几位同学说的,但皖澄自己却心虚得不行,赶紧趁着老师转过身时拿出那瓶清凉油。皖澄没用过这东西,不知道威力有多大,直接猛吸了一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味已经冲到鼻子里了,蛰得人睁不了眼,好一个提神醒脑 !下半堂课,皖澄果然没再瞌睡,笔记也打得整齐。
下课铃打了之后,安老师絮絮叨叨布置了一大堆作业,同学们急着讨价还价,安老师佯装生气地说,“同学们,实验班啊,哪一个不是考c9的?c9是那么容易考的吗?考c9起码那要有格局,再嫌作业多就是格局小了啊。”说完便脚底抹油一般开溜,生怕同学们把发的卷子扔上来砸死他。
皖澄不忍直视,小安最近上网上得很勤嘛,网络用语时不时穿插一句。班里都爱上安老师的课,在高中这个重压环境下,安老师是学校里唯一肯花时间讲数学文化的人了,他自己也说过,“高中数学是一门枯燥的课,大家尽量放轻松,不要怕,咱们上得开心点就好。” 一个老师,肯站在学生的立场为学生着想,是好事。
皖澄有道题听得不太懂,正好这节下了是课外活动,黑板不急着擦,她请教怡婷。跟皖澄讨论题总是很舒适,从不会出现为了题而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况,她有不会的才请教,请教了总是认真听。
怡婷在草稿纸上画图说明,皖澄努力跟上怡婷的节奏。忽然间,草稿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皖澄抬起头,迟嘉皓不知何时来的,安静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