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新晓零

25、第叁话 芳草萋萋：转机

　　芳草就这么半躺在覃易怀中，虽说他们也不是没有这般亲密过，但事出突然，还是让她有点惊惶。
　　再一转头去看覃易，却只见他双眸紧闭，倒像是真的睡了过去。
　　芳草感觉有些不舒服，连脊背都是僵硬的。不想，覃易的怀抱却是格外的温暖。
　　就那么一直强撑着，直到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还有暖暖的气息一下又一下扑在她的面颊。
　　芳草这才发现覃易不知何时翻了身，变成了侧卧。于是她也轻轻翻了身，侧身与他面对面而卧。后来，芳草就这么看着覃易的睡颜，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入睡了。
　　直到天光大亮，芳草才悠悠转醒。醒来才发现，马车里只剩下自己一人。
　　芳草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就见覃易站在一片灿烂的霞光之中，倒还真有些恍若天神的味道。但是，神仙的脸上的表情大概也没有他那么落寞。
　　覃易见她醒了，背对着一片将尽的霞光，给了她一张难得的笑脸，“本想着你昨天驾车有些辛苦，就准备让你多睡一会儿的。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芳草有些怔愣，却不知是为什么。是因为他那个带着落寞的笑，还是他难得的体贴语气？
　　所以，她看着眼前的覃易，就那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几乎忘记了与这世上另一个自己的约定。
　　“公子，今天去哪儿，可以交由我来决定吗？”
　　覃易的兴致被勾起，也想看看芳草打的什么主意。
　　然后，芳草就那么驾着马车翻山越岭，几乎马不停蹄地赶了一整天的路。
　　“就在前面了。应该可以赶上。”
　　马车被停在路上，他们徒步穿梭在一片树林里。芳草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急切而拉住了覃易的手。而覃易竟也没有任何反抗，就那么任由她拉着往前走。
　　“还好赶上了。”芳草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紧紧拉着覃易的手，赶忙松手放开，脸上出现一丝红晕，不知是因为霞光的映射还是因为羞赧。
　　他们此刻站在树林里的一片湖边，落日慢慢隐入树林之中，却透过枝桠的间隙落下万道霞光，而那霞光又刚好投射进湖心，加之湖中倒影着的天上的云霞，这浑然天成的一景，美得不可方物。
　　半刻后，这美景如昙花一现般隐没进了暮色里。覃易这才终于回过神来，饶有兴味地看向身边的赵芳草。
　　“你……还真是总出乎本公子的预料。”
　　大概是被刚才的美景所感，芳草也放松下来，随口回到，“公子你也不差。”
　　覃易执着折扇一下又一下敲在自己的手心，不知想了些什么，“芳草，我发现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芳草闻言却是突地背脊一僵，心里竟不知是惊是喜。
　　覃易见她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也不知说话，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他用扇子抬起芳草的下巴，“怎么？怕我一会儿又变卦了？”
　　芳草这才回神，伸出手去握住了覃易的折扇，轻轻摇了摇头，“不要怕，我相信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我只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覃易闻言一愣，忽的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折扇，唰地打开掩饰般地扇了扇，语气竟难得出现些微的不自然，“怕？我是公子一啊，我怕什么？”
　　那一刻，芳草一直同他针锋相对，想要争斗着分出个胜负的心，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她几乎没有迟疑，就伸出手去拉住了覃易，“公子，我们回去吧。”
　　覃易也没有甩开她的手，那一刻的覃易，身上再没有一丝戾气，变得平静而温和。
　　回去的路上，覃易没有再让芳草驾车，反而让她坐进马车里。
　　反而芳草是有点不适应他这突然的态度转变，起初执意同覃易一起坐在马车外面，只说想要吹吹夜风。终于，覃易拗不过她，这才淡淡开口道：“风息云聚，快要下雨了。”
　　芳草有点傻眼，原来覃易不让自己驾车，还让她进马车里面，是为了让她避开这场将至的大雨。
　　芳草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想着：喜怒无常或许只是他一直戴着的面具吧，他本来是个怎样的人呢？
　　回到覃府已是四更，除了守门的小厮，覃易没让惊动任何人。
　　走到前庭，芳草对着他作了一揖，便准备回自己房里了。不想，覃易却一把拉住了她，见她一脸不解，覃易挑了挑嘴角，“今晚，你睡我房里。”
　　芳草吃过亏，也长了记性，直接就回绝了，“我不去！”
　　覃易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有些难看，估计是没被谁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过。
　　芳草见他脸色不好，这才低下头幽幽嘟囔了一句，“上次被打的地方还疼着呢。”
　　眼前出现了一只手，覃易轻轻托起她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另一只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眼中难得有了愧色，“上次是我不对，还很疼吗？”
　　芳草见他这样，“还疼”两个字卡在嗓子里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想：这覃易可恶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可是一旦温柔起来却又总让人心软。
　　这似乎是一个不可以去伤害的人呢。
　　翌日，管家才知道公子已经回来，连忙差人来伺候，不想竟都被公子打发了出去。后来，芳草从公子房里出来时，所有人这才明白过来。
　　虽然大家不知道芳草和公子一同在外的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但芳草在这府中的身份的确自那晚以后便不同了。
　　覃易虽没给她名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芳草对公子来说已经不止是一个婢女了。
　　近来，芳草夜夜宿在覃易房里。
　　“怎么还不睡？”但只有芳草知道，覃易对她并不是府中传言那样。她是宿在他房里，却也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这不，她半夜醒来，覃易还坐在窗边看书。
　　芳草走到覃易身后，微微迟疑，还是伸手从身后揽住他的脖颈，“你这是怎么了？那晚回来以后便好像有许多心事。”
　　芳草知道自己有些僭越了，或许覃易又会责罚她，但……不知怎的，就是不想看他这样满身孤寂，独守一盏孤灯看书，一宿一宿的不睡。
　　覃易却格外沉默，满身戾气好像都随着这沉默沉到了地底。良久，他才喃喃说了句，“芳草，你也会离开我吗？”